方勤益嘆了口氣,暗想:「修道多年,雖知天地曾不能以一瞬,然遇得此景,卻還是免不了慨嘆啊!」於是上前,替馬三換過藥膏,又替二人蓋上了被子,這才轉身出房。
往後接連幾日,馬三傷勢逐漸好轉,一夥人便試著以紙筆交談,只盼能問出石頭幫的線索。馬三自然知之甚少,不過提到石頭幫在尋找之物時,馬三卻來了精神。只見他在紙上寫道:「石頭幫在尋找吊墜。」
金乘風等人立時便聯想到,長興道人曾於壽宴之晚,提及那琉璃墜子。據陳天德所言,欲尋得《龍吟訣》,須以三圖相疊,以現其匿所。至其所在,再以琉璃墜子為鑰,以得其物。又想:「此刻石頭幫既將目光投於此墜,難不成此吊墜竟是由廟子鎮馬家人所持有?」
思慮及此,金乘風連忙又追問這吊墜之事。這回馬三卻是搖頭以示不知,又在紙上寫道:「他們咬定墜子已為陳道長所取,並由在下藏匿。這才囚禁在下,盼在下吐露其密。」
見得此話,王緣道和方勤益反倒是摸不著頭緒,直道:「四弟捎回來的便只手札一本、輿圖一頁,何來吊墜?」金乘風自然是聽長興道人說過的,此刻也正有此疑惑。稍後又見馬三寫道:「十五年前,石頭幫問的是我將大牛送往何方。這回卻是問吊墜所在。見其所問,既咬定了墜子是陳道長所得,卻又認定其物不在華山,甚是矛盾。」
眾人商討多時,怎麼也理不出個頭緒,只能暫且作罷,到後來便成了夏雲石與馬三各敘己事,聊著這十五年來華山上的生活如何,聊著過去這許多年,高府可讓馬三受苦了?甚至,夏雲石還從馬三這兒聽聞了許多高靈兒時之趣事。直到此刻,夏雲石也才驚覺,自己被仇恨沖昏了頭,一時竟冷落了高靈。
眼看一日將盡,日薄西山,夏雲石連忙起身。既是讓馬三好生休息,也是怕高靈此刻正自傷神,未有一人能共擔其憂愁。於是急匆匆地奔至高靈房外。
夏雲石經過幾日調適,原先的恨意此刻已淡去許多。這回神智清醒了,卻發覺多日未見高靈,使得他此刻心中忐忑。雖到了高靈房外,但心裡卻是徬徨,只是來回踱步,躊躇不定,也不知該如何面對高靈。到後來,還是高靈一句:「雲石哥嗎?別在外頭待著了,若有事相見,就進來吧!」夏雲石這才推開房門走了進去。
高靈看著窗外並未轉身,只道:「雲石哥總是這樣,每到了房外,卻又不前。難道竟是不想見我了?」
夏雲石輕掩房門,歉然道:「上回是怕壞了靈兒撫琴的雅興,這回卻是我自個兒好生對不起妳⋯⋯」說著,夏雲石鼓起勇氣竟一把從背後抱住了高靈。高靈輕呼一聲,又聽夏雲石道:「這幾日,明明靈兒的悲傷不比我少,我卻未能顧及。害得妳一人獨倚悲月,無訴情處。這般苦楚,我何嘗不知,卻仍讓靈兒獨自承受。能原諒我嗎?」
高靈沒有掙扎,反倒將頭倚在夏雲石懷裡,語氣也沒了先前的幽怨,道:「縱使晚了些,雲石哥不還是來了嗎?我知道你會來的。只要此刻抱著我久一些,那便原諒你了。」
斜陽在轉瞬間如春末凋零的紅花,落入塵埃,失卻風光。落日順手收走房內的殘紅,只餘無盡漆黑。但此刻高靈的心卻是暖的。是這幾日來最能感覺其跳動的。一縮一放間,都彷彿在催促著淚水,盡快洗清那些委屈。
夏雲石聞著懷裡淡淡地,溫熱地,如蘭花般一吸一吐的清香,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只是不自覺地抱得更緊。一會兒,高靈才忍著淚又道:「馬叔叔還好嗎?」短短一句話,夏雲石卻能聽出高靈是真的擔心馬三的。心裡更對先前遷怒高靈之事愧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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