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韓已全然說不出話來,怔怔得看著眼前的一切,直到高含再次開口說道:「兩位兄台,我現下以青州左衛指揮使的身分,告發兗州衛指揮使宋一韓,濫殺平民以謀暴利,欺君犯上誆騙軍功,更私通外敵圖謀造反!不知兩位能否將其帶回大理寺送審呢?」
兩名捕吏互看了眼,稍有躊躇。不過再看滿桌子物證,以及高家、落雁劍兩方氣勢,心中頓時一定,點了點頭道:「罪囚宋一韓,在下代表大理寺將你捉拿問審。其餘涉案人等,盡數拘提!」說罷便要領人將宋一韓等人押了。
宋一韓看幾名酷吏來勢洶洶,驚懼之色盡顯,連忙道:「宋某可是朝廷欽點的正三品指揮使,爾等小吏膽敢無理!」
高含搖了搖頭又道:「這事老夫會親自上奏皇上,宋指揮使不必擔心。」既有高含背書,補吏們自然有了底氣,接著便看眾人將宋一韓一干人等押出後堂。
直到此時,王緣道和阿古達木也前後來到堂內。眼看宋一韓被帶走,阿古達木也不再為難眾人,只是站立一側獨自沉思。高含則是走到江凌面前,對三人說道:「多謝落雁劍的幫助!若非昨夜得知相關訊息,今日之事怕是難以善了。老夫實在無以為報!」說著便朝眾人一揖。
原來是昨夜夏雲石和江凌連夜奔波,由江凌將所知之事告知高含,而夏雲石將各個青樓老鴇捉出,逼其畫押自白,才有了今天這齣。聽到高含所言,夏雲石忙說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那宋指揮使危害鄉里壓榨百姓,更通敵賣國,如此之人不除則蒼生皆苦。何況在下是高兄弟之友,自當插手此事。倒是高兄弟的傷⋯⋯」
高靈服下了青蓮冰魄丹後,內傷已穩定下來。此時正縮在高含身後說道:「多謝夏大哥出手相救,小⋯⋯小弟感激不盡。夏大哥也不用擔憂小弟傷勢,待回到青州,師父便會替我療傷。等到傷癒再行上山拜訪,並向長興真人祝壽。」說著便急匆匆的就要離開,卻聽王緣道說道:「聽雲石所言,你應該也中了千毒聖手之毒,可能讓貧道稍微把個脈嗎?」
高靈點了點頭,便將一隻白皙如玉的右手伸出。王緣道三指搭上高靈手腕,不一會兒「咦」了一聲,說道:「怪哉!怪哉!」
夏雲石忙問道:「高兄弟的情況如何?」王緣道將手移開,說道:「小友竟能自行壓制毒性,實在前所未聞,然而毒素未去,盡數滯於經脈之中,卻使得內息無法流轉。也不知若取到了解藥,還能否解毒。不過既能壓制毒性自然也就不會有性命危險,就是內功的修煉往後會如何卻不可知。」
王緣道說完,高靈只是鞠躬說道:「多謝道長。」接著看了夏雲石一眼,便即離去。高含再次一一謝過之後,也帶著人馬離開,只留下凌亂的宅院,和府中慌亂的下人。夏雲石回過神來,身邊只剩師伯和師兄,至於溫愈乃至阿古達木,卻也都不見蹤影。
看著離去的高家眾人,又看看夏雲石,江凌忍不住又搖起頭來。夏雲石見狀直問師兄為何搖頭,江凌卻是不講。此事既已了結,落雁劍三人自然也就不再耽擱,隔日便啟程返回華山。途中夏雲石仍舊不明白高靈離開時的態度,想來想去不得其解,也就不再多想。
卻說溫愈看著宋一韓等人被捕吏押走,便也偷偷跟了上去。一路尾隨就怕宋一韓沒得到應有的懲罰,若是如此,溫愈必然不顧一切上前將其頭顱斬下,以鮮血祭奠父母及寨裡弟兄。一行人往京城前進,速度並不快,眼見天色將暗,便找了處破廟歇息。
溫愈一邊跟著,心裡卻又不時想到高靈。若不是高靈,喪親之仇怕是永不得報,然而溫愈所想的卻總是夏雲石出現後,高靈的表情。溫愈見識過了阿古達木、高靈乃至夏雲石的武功,自然也明白了自己的拳腳功夫怕連三流都稱不上。但對比高靈看待自己和看待夏雲石的態度,心裡總不是滋味。如此一連幾日,眾人天明則行,斜陽則止,溫愈心中卻漸漸只剩下高靈的身影和面容。
這日不過正午,天色漸轉陰寒,眾人怕驟雨突降,加緊腳步趕到一長亭這才稍作休息,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厚重的雲朵果然承不住重破了開來,降下的卻不是雨點,而是鵝絨般的大雪。眼看初雪飄降,溫愈不免悲從中來。從前在東北,大夥兒總在初雪降下之時圍著火吃肉唱歌,如今卻成幻夢。
悲傷之際,溫愈卻忽然發覺不遠處的長亭中失去了聲息,定神一看,只見一片杯盤狼藉,捕吏眾人卻是東倒西歪,昏迷不醒。溫愈連忙趕上前查看,只在茶水之中嗅到了股蒙汗藥的味道。回顧四周,宋一韓卻不見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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