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金乘風還是問道:「那麼後來是怎麼處理這事的?」
方勤益道:「跟師尊討論過後,以為,將朱安除去,對陝西、河南、山西三省武林影響甚大。雖說三省有各自或大或小的江湖勢力,然而朱安隱隱有其共主之勢。倘若朱安一倒,各勢力間鬥爭加劇,對三省而言並非益事,然而朝廷這回反應很是激烈,若不處理,害的是地方百姓。因此弟子明面上追捕朱安,實際上與各地勢力暗通,使個金蟬脫殼之計,順手拿下了近來在山西太原一帶,犯案甚多的採花賊申洛,將申洛交予官府,保下朱安。如此可謂一舉兩得,就是這朱安最近得消聲匿跡一陣子便是了。」
金乘風聽了,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也不知心裡想著些什麼,只說了句:「好個狸貓換太子。」
聽聞二人談話,夏雲石對於武林的理解終於不再只有武功和是非對錯。所謂勢力間的角力、朝野間的妥協與平衡等,各種權衡在夏雲石心中留下了一點影子,也使其視野不再侷限於善惡。
隨著談話結束,真武廟內安靜了下來,六人各自練功休息,一夜也就這麼過去。第二日啟程之時,方勤益和金乘風紛紛往大殿外的院子望去,幾株古樹枯葉落盡,細密的枝幹經過寒風整夜吹拂,積滿了雪,樹下更有一堆落雪,想是從樹梢上落下成堆。
幾人此去山東,並不著急,一路上慢慢晃悠,每行經一座城鎮,便停下腳步,旅遊參觀。如此參訪各地名勝,在餐館裡遇上了江湖好友,便舉杯相邀,互通有無的日子,也甚是快活。
而在山林間行路之時,就聽金乘風講述著從前闖蕩江湖的事蹟,走累了,幾人便找了處空地,各自練功。方勤益這才發現,這些日子下來夏雲石竟將「雲峰三十六劍」練全了,不住讚賞。
至於沐雲楓、高靈、溫愈三人得了金乘風指點,武功也是進步神速。尤其高靈,本來失卻內功,武功大退,此時得金乘風傳授「天雨行步」的身法,配合自己對兵器的掌握,逐漸連成一套快刀技法,就連金乘風看了也是讚譽有加,直道:「汝子可教也。」
然而連日來卻有一事甚異。每每啟程之時,金乘風和方勤益總凝視周遭好一陣子,這才動身。初時夏雲石等人不查,久之卻也發現兩位前輩師長的舉動。順其目光而視,時而有枝幹斷折,時而是積雪凌亂,或是屋簷冰柱斷落。這些現象各個看上去皆似自然而成,可接連幾日的觀察,卻使之顯得刻意。夏雲石等人也是越發謹惕。
這日一行人來到河南登封過去點的盧店鎮,此地已是嵩山山腳,夏雲石等人這才剛從少林寺離開。到傍晚,找了間破廟休息。這間廟位處盧店鎮近郊的一片林子裡,想來地偏,平日應是少有香眾,年久失修。就連房瓦都破了個洞,雪花也就輕盈的飄了進來。
將火升起來後,本來的積雪成了一面鏡子。漏風的廟門擋不住寒意,平滑的積水時不時泛起波光。這間廟的隔音自然不好,就連屋外偶爾積雪滑落的聲響都清晰可辨。不過六人此時各自練功,以氣禦寒,專心之至,倒也沒什麼大礙。
不知過了多久,風雪止歇,半輪明月揮灑而下,囚於水灘。而四周終於靜謐無聲,只餘柴火不時的裂響。
就在這樣夜色中,一串細微且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使得六人不自覺釋放感官,凝神傾聽。過不多時,沐雲楓只見如鏡的水面閃過人影,接著「嗤嗤」幾聲,似有暗器破空,而屋瓦上也傳來聲響。這時金乘風也不禁來了興致,初時聽聞聲響,來者當只一人。可此刻既知尚有餘人,且難辨其數,足見輕功身法卓絕,不容小覷。
這夥人沒有在破廟房頂滯留,人影晃晃,一下又落到了一旁林中。但聞風聲沉重,金乘風和方勤益「咦」了聲,互看了眼,心中紛紛暗道:「這是有高手相鬥啊。」
這風聲想來是由鈍器,如棍、棒等兵刃所發出的。風聲之中且有一陣「叮噹」聲響絡繹不絕。六人此刻都聽出來有人正在打鬥,且實力不俗。於是聽得越發起勁。只聽聲響從樹林之中又慢慢壓近,方勤益眉頭稍皺,低語道:「聽上去,他們似乎是想把人打進這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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