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開庭審的證人席中,很明顯地分出了兩個小團體,一邊是仗著陳李宜青為女王近臣而依傍著女王和兩位公主的七城派,另一邊則是輝金派,此時在證人席上,兩個小團體的人數懸殊很大,畢竟七城派多半當時第一時間便都已經逃出了輝都和金谷二城,就算沒有在第一時間,也都一直找尋能逃出生天的機會,之所以能位列於證人席上,多少都免不了有陳李宜青私下暗中的運作。14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x8AHdnVy1
至於徐泰順和謝允所統領的輝金派,其實根骨子裡也沒有好到哪裡,之所以那時候沒有遠遁,大部分人的原因是因為整個家族本就多年扎根於輝金二城,這些扎根在輝金二城的家族勢力一直以來便妥妥的就是人門口中的高門權閥,早年天下太平時,這些自恃生為高門權閥,怎麼樣都覺得自己的身分地位高於其他七城,以致於不屑與其餘七城之人有所來往,更別說通婚了。
然而當天災人禍來臨時,曾經的那些朱門酒肉臭,便真真切切地成了路有凍死骨,嘴上總能將狡兔有三窟的道理說得頭頭是道,但卻不曾想那些生或許有帶來,死卻一點都帶不去的驕傲早就將其餘地二窟都堵死了,這也致使了他們這群人在蘭戎國入侵時根本無處可躲、無地可逃的尷尬窘境。
有一說一,現如今冷家重掌驪昌王權,這些輝金派的人口中說自己過去是如何精忠報國地不懼外敵強權的欺辱也要抵禦蘭戎人,但他們卻是一百萬個都不會承認,當時或多或少都動用過所有可以想到的人脈去拜託人帶自己或是帶家族子輩逃出輝金二城,根本沒有他們口中說的那種偉大情操,畢竟啊,就連市井小百姓都懂得何為「大難臨頭各自飛」的道理,這些以利字當頭的權貴又怎麼可能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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證人席上,謝允低聲地向一旁的徐泰順說:「算一算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嗯」
徐泰順點點頭,相比於謝允從庭審開始就不斷掐算時間和觀察庭審內所有人的一舉一動,徐泰順就顯得淡定的如所有事情都事不關己一般,除了上前接受法官詢問之外,至始至終都是雙手手掌輕輕交疊於大腿上,一動也不動地坐著,猶如一棵大樹一般長在了位子上。
「你就一點都不緊張?」謝允問。
「沒大事,何以緊張?」徐泰順平淡地說。
「你就不怕陳李宜青會察到我們頭上?」
「察是自然會察的,你我在這件事情上,與她持相反的意見,也已不是一兩天之事,再者既是公開庭審,那便是所有我驪昌公民皆有權表達自己的意見,這並無犯法」
「但她若是給我們使絆子呢?」謝允追問。
「官場博弈,本就有輸有贏,再者還得看看我們的大莊家到底持得是什麼樣的態度,她就算要使絆子,也得看莊家的臉色」
「也對,女王要是同意她的想法,自然也就不會這麼大費周章地招開這場公開庭審了」
「注意你的言詞,現如今是要稱女王陛下」徐泰順依舊語氣平淡地說。
謝允笑了笑:「那是自然,是我失言了」
就在兩人的談話結束之後,公開庭審之外,忽然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敲打聲和號角響聲。
且說鍺山山巔上,只見塵土飛揚、碎石疾走,于洪哲和玉蕊兒一精靈一人類的結界之爭竟是鬥的如火如荼,在那常人無法感知更無法看見的結界世界中,硝煙瀰漫,火花四濺,這在外人看起來如兩名稚童比手畫腳的爭鬥,卻是無比的凶險和激烈。
于洪哲毫無試探之意,只見他用力地將雙手合十,發出一聲「啪!」,兩道強而有力的結界,在結界世界中,分別自兩旁夾擊玉蕊兒。
卻見玉蕊兒看似雲淡風輕地從容揮舞手中海棠髮簪,以同樣是兩道結界正面迎擊于洪哲的攻擊,且在四道結界碰撞的瞬間,玉蕊兒纖細的手腕帶動海棠髮簪,輕輕一轉,戰場上瞬間出現第五道結界以極快的速度衝撞向于洪哲。
玉蕊兒這一守一攻之間,不由得讓于洪哲讚嘆她有如此深厚的結界術法造詣,同時也勾起了于洪哲爭強愛鬥的好勝心,于洪哲一腳踢起地面上的盾牌,盾牌騰空轉圈,巧妙地以有形阻無形、擋住了玉蕊兒突發的結界攻擊。
卻說玉蕊兒一點也不因為自己的突擊受阻而氣惱,反而是勾起了一抹淡雅的微笑,而這抹微笑更是讓玉蕊兒的絕美容貌更加的令人嘆為觀止,玉蕊兒腳踩輕靈步,身行數度幻移,以多角度連發結界來牽制攻擊于洪哲,于洪哲以體內艾勒御身前騰空翻轉的盾牌來抵擋玉蕊兒那如連珠箭的多個結界,雖無錯漏,但卻不由得讓于洪哲大驚自己竟是被逼的是毫無還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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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同樣吃驚的則是原安娪和冉亮攸,原安娪雖早已知道玉蕊兒有些功底在,但卻萬萬沒有想到實力竟然與那如仙女一般的柳身花容的外貌有著極度反差,雖然自己無法看清楚結界世界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可以從戰場上以及周遭的地面上還有感覺空氣中的艾勒聚散程度來判斷他們之間過招的凶險激烈程度絕非是過家家而已那般容易。
而冉亮攸呢,更是比誰都還清楚于洪哲的在掌握結界這件事情上的實力,而且同為結界術者,冉亮攸比起原安娪更能清楚且深刻地感覺到于洪哲和玉蕊兒之間的較勁一點都不輸方才自己與狄康武過招那般處處都藏有危險,冉亮攸有些無奈,無奈于洪哲這麼不懂得世道,暫且先不說于洪哲是否忽略了對方式女兒身而要憐相惜玉這件事,用很粗俗的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玉蕊兒後面可不是沒有人啊,而是有著背負傳說中劍之聖約者的力量的狄康武,以狄康武對這位叫做玉蕊兒的女人的種種眼神、口氣和行為來看,哪怕是動了玉蕊兒一根寒毛,狄康武可能都會要跟于洪哲拼命;同時,冉亮攸也無奈這天下真是無奇不有,有了一個狄康武這樣一個年紀輕輕就武藝吃群的人類就算了,如今又冒出了一個結界造意如此深厚的少女,而且從腳步身法來看,還跟狄康武是師出同門,就這樣的關係,冉亮攸就覺得這天下的好事是不是都被狄康武一個人給占了啊。
冉亮攸不禁偷偷朝原安娪看去,心想:「我什麼時候也能跟她一起並肩而行、並肩作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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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紅簪,飄飄粉衣,裊裊倩影,當玉蕊兒踩出與狄康武相同的步法時,雖是少了狄康武那種動如獵豹的迅猛以及如寶劍的鋒利,但卻平添了如彩蝶戲遊於花叢中的優雅和長歌善舞的歌伶隨樂起舞的動人,再加上玉蕊兒還掌握結界之術,便比狄康武多出了一個維度空間可以施展那巧妙的身法,這便使得當玉蕊兒掌握了主攻權,于洪哲就只能陷入疲於防守的泥淖窘境。
此時在于洪哲眼裡,就像是分身出了無數個玉蕊兒一樣,而這無數個玉蕊兒在他身邊周遭縱橫交織成了一張綿密無縫、粉紅色的天羅地網,玉蕊兒總是以令他意想不到的角度射出如箭矢一般的結界,而且速度的快慢也如春日陰晴不定的天氣一般時快時慢,這讓于洪哲胸中的怨氣不斷累加堆疊,但卻一直沒有辦法破解玉蕊兒這招天羅地網。
「煩死了啊!」
于洪哲忽然大吼一聲,接著于洪哲做出了一個令在場三名觀戰者都為之震驚的行為,于洪哲竟是將身前的盾牌,朝著斜上方奮力投擲出去,接著于洪哲後腳猛然一踏,縱身追上飛盾,猶如黑暗中看見一點光明便奮不顧身地撲向明火的飛蛾一般,撞向玉蕊兒編織出的天羅地網。
「傻瓜!這時候強行突破,分明就是找抽找死!」冉亮攸大罵道。
然而原安娪和狄康武卻不這麼想,同樣身為女兒身的原安娪瞬間就看清了于洪哲這不知道是靈光一閃的突然想通還是瞎貓碰到死耗子的好運氣而做出來的舉止會將這場交鋒帶入什麼樣的新局面,有道是:「一力破萬千」,在絕對的力量前,所有的計謀、技巧,都只能是徒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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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確實是如原安娪和狄康武所預料,同時也很狠打臉了冉亮攸,于洪哲這樣只問前程不思後果的傻蠻勁,竟然真的迫使玉蕊兒撤網讓他衝出了禁錮,不過其實在這短短幾秒鐘的時間內,狄康武非常清楚于洪哲其實也並非是毫無準備地就衝撞向玉蕊兒的天羅地網。
于洪哲最初的大吼是用來轉移注意力,而做出奮力投擲盾牌的動作,更是謂了讓盾牌成為可以吸引對手的誘餌,從而暫時忽略于洪哲本體,而于洪哲就是利用者短暫的時間差,將護身結界施於自身的身上,接著才縱身與盾牌一同撞向天羅地網,而在這其間,玉蕊兒肯定也會在于洪哲尚未撞上天羅地網時從側面發出攻擊,而一旦玉蕊兒發現了自己的攻擊阻止不了于洪哲時,便只剩下了從正面擋下于洪哲的選擇,然而此時除了于洪哲之外還得再算上盾牌的衝撞力道,本就以輕靈巧妙見長的玉蕊兒,那時根本就不具備與于洪哲硬拼的條件,所以最後就只能撤下天羅地網。
「武鬥,向來就不只比武藝,更比臨場反應和氣勢,想來洪哲便是以氣勢衝破了困境」冉亮攸苦笑了下,說道:「這下洪哲可能就真的要反擊了」
然而當冉亮攸看向狄康武的時候,赫然發現自己可能又再一次說錯話了,同時原安娪也被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震驚的是目瞪口呆。
「姮盈!姮盈!」陳亭綺不斷搖著冷姮盈的手,輕聲地呼喚道。
然而此時在旁聽席上的冷姮盈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而且那雙動人的桃花眸子中更是黯淡無光,就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毫無光芒可言。
但如今整個庭審現場卻是被吵鬧的喧嘩聲和叫喊聲給淹沒,這些叫喊聲來自庭審現場外面,只說庭審外頭聚集了少說有百餘名穿著白衣的群眾,這部下百餘名的群眾中身強力壯的男子無不高扛高舉著白色布條,布條上用如鮮血一般的紅字寫著:「不除奸佞,無以為安」、「殺人不死,天理難容」,其餘的則是跟著為首的一名男子高聲喊著布條上的十六字,同時又加雜著號角聲和鑼鼓聲,這群不知該稱是請願還是抗議的群眾,來的完全無預警,更是讓整個庭審措手不及。
庭審內,冷尉緹麗和冷姮娥互看了一眼,心裡都很清楚這時候出現這麼多群眾是何意義,而與女兒一樣坐在旁聽席的陳李宜青則是怒目瞪向在證人席上的徐泰順和謝允。
陳李宜青自然比誰都清楚他們兩個肯定是外面那群人背後的操控者,她比誰都要清楚且能體諒在這場明爭暗鬥中,雙方都或多或少都在明裡暗裡做出了打擊對方的手段,但如今女王一聲令下,這場較勁也已經走到了最後的公開庭審,這場公開庭審是最為光明正大且公平公正的手段結果,陳李宜青自然更知道雖是閨中好友,但做為驪昌國首任女王,冷尉緹麗不能只顧與自己的私交,更要以整個國家為重,所以冷尉緹麗最後做出公開庭審的決定,陳李宜青一點都不怪她沒有偏袒自己,反而是在心中讚許。
可是徐泰順和謝允竟然在公開庭審這個局面下,硬是再興師動眾地拉出一群人出來,這無疑地就是要以民意逼供法律,陳李宜青能忍受在公開庭審前的一切明槍暗箭,但在公開庭審面前還要使出這種在武學上被稱為「無理步」的手段,徐泰順和謝允這招就實屬有些不講理了,基本上就是直接將魏敏充壓上了斷頭台了。
徐泰順仍舊是無動於衷,如老樹盤根一般靜坐於位子上,甚至還閉上了眼睛,像是將從庭外傳進來的喧鬧聲視作了勝利的頌歌般品味,而謝允則是有些小人得志的樣子,但又有點作賊心虛,時不時偷偷瞄向陳李宜青,不過嘴角卻是藏不住喜悅地往上勾起。
縱貫了整個驪昌國的塞茵河,流淌過了金谷城的西北側與西南側,來自尼長達江的潺潺河水早在遠古以前便自伊盤大陸的最東邊的震螭山由東向西地一路穿過了神秘且物種豐富的蒂亞森林來到中流地區,最後由歷史上初代聖主,陽禹子,領著眾人挖掘分流河道而至今為止依然川流不息著。
自當年陽禹子將尼長達江的河道一分為五後,中流地區就不曾再有洪水暴漲而有淹沒土地的事情傳出,無論是穿越了中流地區最後流入沙克沙漠的、還是往江北地區珠滄河、雅陵河、又或者是造就了整個江南富庶的塞茵河以及羅娜河,五條道上的水流皆是長年穩定,也就只有偶爾的漲落,但都不至於有溢出或是乾涸的現象發生。
由於魏敏充的罪孽實在太大,今日的公開庭審位於金谷城的西側,選址於此處自然是大有西市問斬的可能,不過當然也有若是真的廢除死刑後便可以藉由塞茵河來將其流放的可能,不過不管最後結果是什麼,本來因為鄰近河道而熙攘的金谷城西側,今日卻是顯得有些許的荒涼、人煙稀少了。
在塞茵河的河道旁,兩名河道官兵正打盹著,由於今日市公開庭審,再加上來了這麼多大人物,河道早在前幾日便已被管制進出了,所以平日因為出入人員魚龍渾雜而總是忙碌於審核人員的河道官兵,最近幾日倒是樂的可以偷閒幾日。
然而這兩名河道官兵卻突然被河水聲給吵醒了,其中一名揉了揉剛睡醒而惺忪的眼睛,看了看眼前的塞茵河,口齒不清地說:「我怎麼感覺塞茵河的水位變高了不少,而且流速變快了啊?」
另外一名河道官兵打了一個哈欠,也看了幾眼塞茵河,說:「好像是欸,不過也不是沒有見過這個情況吧」
「那就再觀察觀察?」
「嗯嗯,再觀察觀察」
說完,兩人又開始犯睏了,畢竟昨日可是熬夜通宵賭博,本來就想著現再來補眠的。
很快的,河道邊就又響起了微弱的鼾聲,然而他們要是剛剛起身,便會看見有個偌大的黑影出現在塞茵河的河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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