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卡知道他是受海奎特女神庇護的孩子,他的姊姊希碧也是,如今他們也在女神的祭司庇護下不受影響繼續讀書。
距離他們的哥哥離開埃及也有兩年,這兩年埃及越來越強盛,哲爾法老的名聲也幾乎快要蓋過王后安赫舒的聲勢,權利也幾乎集中於他一人身上,王后也逐漸無權干涉他的決定。他是這塊土地上的強者,其他鄰近國家都不得不對他低頭,奉獻許多奇珍異寶。
完美毫無破綻的法老喜怒無常,他荒廢了王宮中的一個小宮殿,不允許誰去進駐,也不允許侍女去清理,就放在那裡,希望哪天那座宮殿會悄無聲息地消失或垮掉。
像是被法老刻意遺忘的所在。
「華卡,在想什麼呢?」這低沉溫和的女性嗓音是他的老師比埃的,兩年前他哥哥特地為他和希碧找來的貴族老師,本來還有哈索爾祭司奈芙瑞蒂,不過也在半年前結婚之後,教導他們知識的重責大任便落到了比埃身上。
比埃把他畢生所學都教給了他們,包括如何為婦人接生也是。
華卡對比埃微笑搖頭,「沒什麼,只是在複習昨天觀望到的星象。」
當年里特被流放時,亞圖和比埃擔心法老的憤怒和貴族的報復會降臨到他們一家身上,所以將他們暫時保護了起來,遠離人群。
直到人們遺忘了他們,沒有人會再提及他們為止。
作為農民的子女,華卡和希碧是沒有資格接受教育,但他們早就沒有在生命之家讀書,老師又是古老貴族兼有威望的祭司,便沒有人敢多加追問。
「唉……如果希碧有你這樣認真就好,今天她又跑去找克伊瑟副將了吧。」比埃隻手撐著面頰嘆息,希碧不愛讀書,一有時間就會跑到校場找克伊瑟和琉亞斯。
這兩個大男人又因為希碧是里特的寶貝妹妹,什麼要求都會聽,楞是把一個好好的女孩子弄得像個男孩一般。
聽說上次有個醉漢調戲了他們隔壁家的女孩,女孩跑去找希碧哭訴,回頭那醉漢就被希碧狠狠揍了一頓,不知東南西北,渾身是傷。
自那之後,每個男性碰到希碧都會下意識避開,深怕不小心冒犯到她就會被揍得滿地找牙。
真要說希碧的臂力確實比同齡人都來得大,也許是因為有個強弓手當老師,希碧不僅能夠拉開成人的弓箭,也能準確的命中靶心。
況且還有克伊瑟與琉亞斯一起教她防身術、槍術和劍術,基本上希碧想學什麼,他們都能夠教,還不會因為希碧是女孩子而放水。
「老師不喜歡希碧和克伊瑟哥哥他們學習嗎?」面對華卡的問題,比埃苦笑搖頭回答:「沒有,希碧和他們有所學成也是好事。」
華卡和里特很像,一樣擅於觀察別人的臉色,但兩人相較之下,華卡在面對人時更加小心翼翼,防心也特別重,不知道是不是受里特被流放的影響。
比埃也是花了些時間獲得了華卡的信任,兩人才可以像現在這樣比肩而坐聊天。
想起了里特,比埃忍不住開了口:「你哥哥他……」
華卡轉頭望著欲言又止的比埃,兩年前里特被流放時沒有人能夠去給他送行,法老鐵了心要讓他孤單一人離開。
華卡和希碧曾埋怨過法老,可隨著時間流逝,里特的家書一封一封的送了回來,他們卻沒有那麼憎恨法老。
里特的信裡沒有提及過那高高在上的王者,只關心詢問他們的近況,即便沒有收到回信,他仍舊沒有停筆。
隨著師徒兩人沉默無言的對視,比埃也耐不住嘆口氣,她早就明白華卡比誰都耐得住脾氣,和他那風風火火的姊姊比起來要沉穩太多,要和華卡比耐心根本自找沒趣。
「他真的是荷魯兀爾商隊的領袖嗎?」
華卡頓了一下,眸中淌過一絲欣喜,還不等他回覆,神聖莊嚴的樂音隨之而來,已經到了祭祀女神的時間,身為主祭司的比埃不得不和華卡道別。
雖沒有得到正式的回應,但答案早已了然於心,比埃唇角微微勾起。
「你要回來了嗎?」
可在這同一片晴空底下,一名老人握著青年的手說:「既然要走了,就別再回來了。」
「老師,您真不跟我一起走嗎?」
老人搖頭,他坐在一顆岩石上,遠方傳來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今天晴空萬里,艷陽高照,是適合出航的好日子,相信他眼前的青年也是這麼想的。
「趁著國王還沒察覺到你要離開,趕快走吧。」
青年微微露出苦笑,拍了拍老人乾枯的手背,似乎在告訴他多憂慮了。當日國王沒能勸服他入宮,現今也無法強留他於此地。「但我想帶您一起離開這。」
老人眷戀地望著遠方大海,「我想在這繼續陪伴伊卡洛斯。」
青年欲言又止,隨後輕聲嘆息:「我返回埃及時會途經克里特島,老師沒有想要回家嗎?」
「回家?」老人笑了幾聲:「里特,於我來說克里特島已經沒什麼好眷戀了,當日我和伊卡洛斯一同逃離那座迷宮時,就已經做了再也不回克里特島的打算。」
「倒是你,你與我不同,在你的故鄉還有你無法捨棄的事物,你得風光的回去。快走吧,你再拖延一時半刻,雷妮就要尋來罵人了。」
「好……」里特只好妥協,他摘下脖子上的項鍊放到老人手中,「老師,如果您有需要幫忙……」
「我會拿著這條項鍊去找荷魯兀爾商隊幫忙,別擔心,在你來之前我已經在這單獨生活好幾年了。」
隨著遠方傳來呼喊里特的響聲,周遭的海浪拍打聲似乎也在催促他立即動身,里特依依不捨地一邊走一邊回頭,無法再看清老人容顏時才落寞地遠離。
老人攤開手,望著手心間里特交付於他的項鍊,一滴眼淚自闔上的雙眸中滑落。他在內心向蛇女神祈禱,希望里特別像他兒子一般墜落大海中,平安回到故鄉──埃及。
當里特抵達港口,抬眼入目的是羅德島太陽神像,高舉輪盤,兩腳大開立於港口前。
兩年前他離開埃及時沒有人相送,當他孤身一人踏上賽莎特商隊的護送商船時,雷妮也一同登船。
理由是什麼里特沒有問太多,畢竟在未來的兩年,都是雷妮陪著他度過的。
當初被流放無處可去時,西台王國曾向里特遞過橄欖枝,承諾會給他無數的財富以及權力,要他奉獻自己舉世無雙的工藝。
不過他拒絕了,和雷妮一起到沒有人認識他們的羅德島。
航程中沒有風雨飄搖,更沒有暴風雨,一路順風順水,跟著商船平安抵達羅德島,剛登島的時候,里特入目的便是太陽神赫利俄斯像,隻手舉起的輪盤似乎上了特殊的漆料,能夠折射光線,在夜晚也能反射月光,給予夜晚行船之人引路。
「終於肯走了。」雷妮橫了里特一眼,領著他和其他船員上船。
「荷魯兀爾商船要啟航了!」隨著港口居民們的呼喊,里特和雷妮走到船板上,一同在甲板上望著朝他們揮手的居民。
里特有些不明白的問:「怎麼每次我們出航他們都這麼興奮。」
不遠處正順著風拉帆的船員笑著回答:「因為『安瓦爾』先生的商船是全港口最好看的那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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