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薩克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回答:「王后善於政治卻沒有經營過一個商隊,而你們貴族更沒有。」
安赫舒的政策確實加速了埃及的貿易繁榮,可那終究是政策,要將這政策發揮出實際效益的一定是深諳經商之道的商人們。
所以艾薩克當初和安赫舒談判時是仍想保有原有的位置,而不是退休在家中養老。只是安赫舒擔心這會顛覆了埃及的階級制度,遲遲不首肯。
想來他碰到的問題,也和里特沒有什麼差別,只不過無人想要他的性命。
對他來說拱手讓出商隊是最糟糕的選擇,與其說是選擇不如說是賭注,他得賭上他的性命去勸說法老,得賭上整個商隊的未來去保住里特的性命。
也賭里特能夠在最後清醒,明白他的處境,做出對他們最有利的選擇。
那一刻他不是商人,而是個拚盡所有的賭徒。
坦蒙看著信誓旦旦的艾薩克,一些話悶在了心中沒有明說,只能說諸神是庇護著艾薩克,幾乎都讓他心想事成,運氣比他人好上太多。也是,能夠在船難中大難不死已是天命,帶著無盡財富歸還埃及是他把握了機運。
能夠明白為何法老會在寫下詔書前說了那樣的話。
「那你怎麼能夠肯定我會來找你,而不是其他更親近王室的商人?」
「王后第一個想到的人也會是我,至於你又是因為什麼原因坐在我面前?」
坦蒙笑了一聲,不再和艾薩克抬槓,開門見山坦承他所碰到的難題與困局。
這些只要艾薩克成為商隊副手便能迎刃而解,畢竟那些領隊比起坦蒙,更加追從艾薩克。對於坦蒙來說,只要和艾薩克打好關係,他便能省事不少。
或許不久也能夠趁機將賽莎特商隊甩手於他人。
不過他的算盤打得如意,安赫舒卻沒想要給他人來頂替他的位置,畢竟當初勸說艾薩克回歸的人是坦蒙,這代表了坦蒙得坐穩這個位置,即便是個魁儡也得好好坐著。
這也有助於安赫舒牽制阿蒙神殿,亞圖對權力不過爾爾,只想做好該做的事情。但他手底下那些祭司各個可都是成精的,要不是亞圖是能與阿蒙神對話的唯一人,那些祭司怕會受到阿蒙神的處罰不敢冒犯亞圖,不然阿蒙神殿肯定會對王權更具有威脅。
亞圖已是暮年,之所以還未褪下主祭司的工作並非是阿蒙神的旨意,也不是他戀棧權位,而是當初與賽提的約定。他得壓制住日益強盛的阿蒙祭司團,直到賽開蓮能夠完全掌握埃及上下,讓祭司及貴族們對賽開蓮心生畏懼,不敢產生異心為止。
而宰相塔爾羅斯則是得面對埃及貴族,為還未坐穩的賽開蓮監視貴族,尤其是帕昂家族。法老的大伯與叔叔們,還有那些堂哥還沒放棄想控制年輕的法老。
雖然塔爾羅斯還無法回到王宮,但接手的吉思直接將賽開蓮最小的堂弟──米恩狄,接來王宮中接受教育,導致溺愛這位夭兒的帕昂家族長輩們就此受限。
而那位根本是在寵溺中長大的天真小少爺,還開心地享受著王宮的富貴,一點都沒有被當作質子扣在王宮的自覺。
偶爾還會兼當赫特菲爾斯公主的玩伴,加上天真傻氣的性格,竟意外得到宮中人們的喜愛。
連賽開蓮也沒有特別限制他的行動,隨他愛去哪裡瘋玩就去哪裡瘋,只唯一不允許米恩狄到那座廢棄的宮殿。
本來宮中人還擔心天真的米恩狄會不小心觸怒賽開蓮,誰知他從來都沒踏足過那座宮殿,每次經過都會快速離開。
別人問起,也只是笑著回答:「那裡陰森森的我為什麼要去?王宮裡還有其他地方好玩的呢!」
而他也喜歡纏著賽開蓮問一些事情,卻也不曾問過那座宮殿的事情,只曾經提及過里特在赫特菲爾斯公主宴會的藝品。
當人們都害怕他的腦袋會掉下來,賽開蓮卻只輕描淡寫的帶過沒有給予回答,自那之後米恩狄口中再沒「里特」二字。
安赫舒曾懷疑過米恩狄是真的天真傻氣嗎?很多時候都覺得這傢伙比他的家人更有心眼。只不過是年紀小了一些,但卻懂得在試探法老底線之後收斂。也許米恩狄早已察覺自己是人質被送入宮中,只是為了要在這裡存活,而裝得什麼都不懂,將自己塑造成一個愛玩愛鬧的孩子,降低所有人對他的戒心與敵意。
這使得他不僅能在這裡安穩的生活,賽開蓮甚至還有意無意教導米恩狄該如何處理事情。
米恩狄不僅獲得法老的信任之虞,還保全了自家家族,未來也有可能獲得法老重用。
也許他早知道法老並不喜歡自己的父親,只是看在有血緣關係而沒有責難。
不然光是他們曾經想控制法老的所作所為,甚至曾經想把主意打到里特身上時早就覆滅。
但偶爾安赫舒會覺得她想太多了,現在她正抱著赫特菲爾斯行駛在尼羅河上,看著米恩狄想要跳下尼羅河游泳,而被眾人阻攔的現場。
有點後悔把他帶出來。
可她懷中的赫特菲爾斯被眼前的奇景逗得咯咯直笑,還拍著手鼓勵米恩狄:「哥哥游泳!哥哥游泳!」
安赫舒揉了揉陣痛的額角,再蹭了幾下女兒柔嫩的臉頰。
「米恩狄別鬧了,河中有鱷魚你會被吃的。」
「我相信有索貝克神的庇護,鱷魚不會吃我的!」
到底為什麼會覺得這個不要命的白痴有城府?
安赫舒嘆了口氣:「米恩狄,現在尼羅河的河流太湍急,你待會被沖走了就沒人救得了你了。」
「但是希碧說只要在腰上綁上繩子就不會被沖走!」
最近米恩狄嫌王宮不好玩,就轉往跑到校場鬧,雖然麥拉肯和克伊瑟沒怎麼管他,想他膩了就不會再來,偏偏自從比劍輸給希碧後,他就三不五時去校場堵希碧。
雖然旁人眼裡他似乎是對希碧有意思,但安赫舒有發現如果華卡也在的話,米恩狄不服輸的心態會加劇,說什麼都要贏過希碧一次。
到底是對這對雙胞胎哪一個有興趣啊這小子。
雙胞胎繼承了生母妮芙蒂精緻美麗的長相,隨著年紀增長更加出色,甚至校場裡也有人追求過希碧,但都因為比試輸給希碧,從來都沒有一個人成功過。
華卡則是因為個性關係,對待陌生人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距離感,他會在相處間築起一道高聳的巨牆,讓人望而卻步。
「她唬你你還相信?綁著繩子跳河你只會被船拉著游。」安赫舒大大翻了個白眼。
「那現在可以靠岸嗎?」
「你在說什麼?」安赫舒瞇細了眼,帶著威脅意味盯著米恩狄。
「前面就是校場,我要去找希碧算帳!」
安赫舒嘆了一聲,轉頭吩咐:「停船、停船,別再讓這傻小子再惹我生氣了。」
隨著眾侍女們的哄笑聲中,船停靠在岸邊,米恩狄跳下了船趕往了校場。
「王后是要返程,還是繼續往下?」奈烏掩唇也止不住笑意,她幾乎是用盡了全力才能不大笑,低聲詢問安赫舒。
「我也想去校場看一下。」安赫舒抬眼望了望奈烏。
看來今天麥拉肯將軍也在校場。奈烏沒有二話,抱過赫特菲爾斯,讓安赫舒能夠在其他侍女協助下蘆葦船,轉頭吩咐其他人待在船上,獨自陪著安赫舒跟著米恩狄的步伐到校場。
米恩狄來到校場大家早已習以為常,但王后帶著公主前來實屬罕見。軍人們紛紛依照禮節給安赫舒跪下行禮。
跟在她身側的米恩狄卻早她一步有動作,本以為米恩狄會去拉起一起跪下的希碧,可沒想到竟是希碧身邊的華卡。
不過華卡並不讓他拉,反而依舊堅持跪著,米恩狄神色慌張地回頭看了眼安赫舒。
──難道出自帕昂家族血脈的男人都這麼呵護喜歡的人?安赫舒無奈的開口:「都起來吧,我只是坐船有些累了,下來想找個地方休息。」
前頭的麥拉肯立即起身,雙眸中克制不住對安赫舒的愛意與思念,但他的行為舉止卻合乎禮儀,迎著王后和公主到安靜的房間休息。
華卡藉著米恩狄的幫忙起身,當米恩狄想起了希碧時,希碧早就自己起來,牽住了華卡的手,「走吧,該回家了。」
被希碧擠開的米恩狄眨了好幾下眼,「你們這麼快就要回去了?」
早知道米恩狄對華卡有異樣情感,但也知道華卡並不喜歡被人隨意觸碰與糾纏,作為姊姊的希碧自然對米恩狄不假辭色,「對!比埃老師給我們布置的功課我們都還沒寫完!」
「我可以幫你們!」米恩狄立即自告奮勇,似乎並沒有那麼快想和雙胞胎道別。
眼見著希碧面露不耐,準備要掄起拳頭趕人時,華卡輕聲拒絕:「我想自己寫。」
「那我幫你們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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