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伊瑟帶回了希碧,卻不知道該如何藏匿,他想事情不能瞞上太久,畢竟在事發之前人人都看到了希碧到了校場,再從校場離開。
希碧告訴克伊瑟她聽到了聲音讓她去阿蒙祭廟,但這樣的理由不會有人相信,除非奇蹟出現,不然克伊瑟不知道能夠隱藏希碧多久。
但卻有意想不到的訪客來了。
「克伊瑟大人,感謝您保護我們的祭司。」訪客是瑪弗德特女神的祭司們,「我們受到女神的旨意,來這裡迎接我們的主祭司。」
「妳說的是誰?」
為首的祭司笑了一笑,颯爽豪氣,「艾薩克與妮芙蒂之女,希碧。她是由女神眷顧的女孩,女神下了旨意說她犯了點事,現在得讓她進入祭廟,才能保護她不是嗎?」
祭司說得極對,如果希碧從平民成為主祭司,那麼她殺害祭司的罪過就不會是罪,而那些瘋狂的祭司們也會在她的指控之下無法抵達蘆葦平原。
將神明的祭司扼殺於搖籃之間,罪不可赦,死不足惜。
儘管克伊瑟內心為此安心不少,但他寧願謹慎,也不要這麼輕易信任前來的祭司們,「先讓希碧來決定吧。」
如果希碧真是瑪弗德特女神的主祭司,那麼她肯定會聽到女神的聲音。
不等他回頭去找,希碧已經先走了出來,她一身潔淨,彷彿不曾沾染過血腥。「女神都和我說了,祂說只要我成為祂的祭司,我就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對嗎?」
「對,除了法老之外,無人能夠挑戰您。」
「也沒有人可以動我的家人和朋友是嗎?」在說到朋友兩字時,希碧看了眼克伊瑟。她不希望克伊瑟為了保護她而受牽連,在里特離開埃及的歲月中克伊瑟是如何無微不至的照顧他們一家,他都是看在眼裡的,所以心甘情願地喊克伊瑟一聲哥哥,也想要護著克伊瑟。
「是的,除了法老之外。」為首的祭司有點無奈地苦笑回答。
而希碧認為這樣便足夠了,法老於她來說是個很遙遠又熟悉的存在,里特的一切都能與法老有所牽扯。希碧曾和華卡一樣埋怨過法老,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埃及逐漸富饒,隨著他們一家即便打回農民,卻仍舊有特殊的待遇時,希碧的腦袋裡也意識到了這些都是法老所就。
漸漸地不再討厭那高高在上的存在,至少傷害王族還能活下來的人很少,而里特說不定就是那唯一人。
「那我要怎麼成為主祭司?」
「請您和我們來,我們已經準備好馬車,也準備好儀式來迎接您的就任。」
眼見著希碧要跟著祭司們離去,克伊瑟忍不住開口:「希碧!」
希碧轉回了頭,聽著克伊瑟說:「妳真的想好了嗎?成為了主祭司可就代表妳不能像現在這麼自由了。」
為首的祭司身後的祭司想反駁克伊瑟的話語,但卻被為首的祭司所攔住,她也曾是由普通的女孩成為了祭司,明白克伊瑟話中的意思。
成為了祭司就代表了成為神祇的代理人,所要背負的是常人無法背負的責任與義務,一生都會束縛於祭廟之中,為埃及的和平、為埃及的榮耀、為埃及的一切祈禱。
「我相信只要有哥哥在,我還能留下這條性命,但是克伊瑟哥哥,我不能再讓我的家人們受到委屈了。」
「幾年前爸爸入獄,哥哥被迫流放,那些苦我都不想再讓我的家人承受了。」包括了她自己也是,如果說這世界是以權力來運行,那麼她獲得了能夠爬上去的機會,為什麼要拒絕?「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也無妨。」
她已經知道殺人的滋味,也不再是以往那個隨心所欲的女孩,在一場密謀好的謀殺之中她脫胎換骨,明白了要成為什麼樣的人。
她已經不想再看到華卡那樣痛哭,也不想再讓妮芙蒂神傷。
以前艾薩克為了護住里特性命,為了守住全家捨下了成就時,她曾夢想過成為像父親那樣的人,一個可以頂天立地,不惜一切保護摯愛之人的人。
她笑了,如克伊瑟記憶中那樣熟悉,「別這麼難過,我還能保住性命不好嗎?」
克伊瑟也勉強地露出笑容,不再阻攔祭司們帶走希碧。
意料之外的日蝕,能夠斬殺阿匹卜的瑪弗德特女神主祭司的現身,彷彿在昭示未來的埃及不會太過平穩。
前途會是一片荊棘。
不管如何,希碧會披荊斬棘前行,直到守住她想守護的所有人。
昏暗的室內,白髮的男人嘔出一口口黑血,身上的黑色披風染上了怵目驚心的血腥,他咳了好幾聲。
阿匹卜再次死亡,憤怒的瑪弗德特女神的傷害如利刃割壞他的心臟,他像是死了無數次,復活了無數次,在無休無止的輪迴之中報復。
男人擦拭掉嘴角的污血,低笑了幾聲,似乎預示到了自己最終的下場,後悔沒有成功殺掉希碧。
如果還能夠有下一次,他肯定不會失敗,但可惜女神已先將希碧護在羽翼之下,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希碧。
與瑪弗德特女神硬碰硬的結果男人已經品嘗到了,但至少日蝕還是發生了,即便很快就讓瑪弗德特女神處理掉,不過他相信黑暗已經要侵蝕那驕傲的太陽王。
「皮耶大人,您還好嗎?」侍從傳來了關心,皮耶並沒有打開門,他不想讓人看到他現在狼狽的模樣,於是只開了口回應:「我還好,替我準備一盆熱水放在門口吧。」
「是。」支走了侍從,皮耶感到天旋地轉的不適,他倒在素淨的亞麻床上,一條眼鏡蛇自枕頭後方蜿蜒而出,纏上他的頸子。
皮耶疲憊的輕撫了幾下蛇的身子,闔上了雙眸。
他見到了明媚的陽光底下,褐髮的少年朝他伸出手,替他遮擋住烈日。少年的笑容還是那麼礙眼、那麼討厭,呼喚出來的字令他心慌。
「哥──」
是了,在那個會吃人的家族裡,只有同父異母的少年把他當作家人。
「路都走到這了,你是想後悔也不能後悔了。」耳畔的蛇在低語提醒著他,皮耶沒有任何反應,沉沉的墜入無夢之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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