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特燃起火苗,撞擊著金屬鑄造著一把短刀,花紋美麗對稱,閃著不尋常的金屬光芒,每個刀匠見過一眼都嘖嘖稱奇,劍芒有著奇異的白鐵光,紋路如浮霞又如雲朵。刀柄是以青銅打造的獅頭,刻寫著賽赫邁特女神的祝福,刀鞘則是浮雕著飛翔的老鷹,另外刻上哲爾法老的聖名與荷魯斯的祝福。
在里特要將夢寐以前的作品完成前,卻開始覺得力不從心,偶爾會有噁心不適的症狀,不過因為都不怎麼明顯,所以無人察覺,里特也認為只是自己沒有好好休息所致。
「咳……」里特喝了口水想壓下喉頭發癢的不適,沒曾想竟一時抓不牢水袋,水全部都灑到了身上。
動靜雖然沒有很大,但還是招來身側工匠大叔的注意,「里特,你還好嗎?」
「嗯……」里特呼吸變得淺快,感覺眼前燒紅的金屬變得模糊還重疊,劇烈的暈眩襲來,要不是工匠大叔眼明手快把他扶住,他就要往火堆裡扎。
工匠大叔見他臉紅得不正常,伸手往他的額頭探一探,隨即怪叫:「里特!你發燒了!」他讓工匠大叔給喊得開始耳鳴,噁心得迫使他轉頭往一邊空出的位置吐了幾口。他早上沒什麼胃口吃東西,吐出來只有發黃的酸水。
「你撐著點,我們現在就替你去找醫師過來!」隨著工匠大叔大喊,工房內的工匠們紛紛放下手上的工作,有的去找醫師,有的清出乾淨的位置讓里特能躺下休息,而其餘的人則是去回報監督哈布。
哈布已經沒有像過往那樣敵視里特,看了眼里特狀況覺得不大對勁,便差人先送他回賽開蓮給他安置的宮殿,又親自去請了孔蘇神廟的祭司來診治。
當賽開蓮得知里特在工房暈倒的消息趕來時,孔蘇神廟的祭司與醫師們都討論出病因,並且在看到賽開蓮到來時瑟瑟發抖的跪下。
「里特怎麼了?」賽開蓮關切的詢問他們。
「回秉陛下……」孔蘇主祭司和其他人過了一次眼神,顫著嗓音回答:「是中毒。」
驟然間陽光不再照亮室內,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寒冷的死寂,無聲的恐懼讓醫師及祭司們抖得更厲害,彷彿死亡此刻就要降臨。當他們都怕得快要哭出來,賽開蓮的聲音才響了起來,「去找迷朵兒過來,讓她給我想辦法!」
「是、是!」一直都小口呼吸的侍從們領了命令,奔出了被陰暗籠罩的宮殿,不管迷朵兒是否忙碌,抓住她的手臂就要扯到賽開蓮面前。
「等等!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迷朵兒甩開了侍從們,抬眼正想痛罵他們的無禮,卻發現他們雙眼發紅,每個都看起來快要哭的模樣。
「迷朵兒小姐拜託您跟我們走一趟,里特先生中毒了,陛下現在很……」
「你說誰中毒了?」迷朵兒手上裝滿水的陶瓶摔碎於地,她上前扯住侍從的衣領質問。
「里特先生!是里特先生中毒了!」
「他現在在哪?」
「在陛下賜給他的宮殿。」
下一刻不需要他們帶領,迷朵兒便提起裙襬,往里特的宮殿跑去,當她喘著氣趕到時,室內的孔蘇祭司早已在賽開蓮的命令下唸誦咒文,而醫師們則是跪在地誠心祈求里特痊癒。
「陛下。」迷朵兒一邊平復呼吸,一邊朝坐在床沿的賽開蓮行禮。
他的手緊緊握著里特無力的手,似乎是用了極大的力氣壓制住怒火,可憤怒凌厲的雙眸掃過來,還是讓迷朵兒喉頭一緊,一時有了白刃脅身的錯覺。
「過來。」
這兩字在源源不絕的誦經中顯得突兀冷峻,迷朵兒甚至能看到祭司們肩頭抖了一下,更勤懇認真縮頭誦經。
迷朵兒繞開了那些祭司與醫師們,走到里特的床邊,她簡單的替里特做了些外觀上的診察,最後向等待她的診斷的賽開蓮說:「他中了許多種毒,我只能夠先給他熬些排毒的湯藥,但解藥的部分……」
迷朵兒看出賽開蓮眸中的不耐,隨即跪在賽開蓮腳邊,「陛下,里特中的毒怕是被提煉合成過的,我若貿然隨意做出解藥,只會讓里特病的更重!」
賽開蓮收回了眼神,擔憂不捨的深深看了眼里特,他的燒還未退,胸口費力的上下起伏呼吸,時而淺快、時而緩慢。痛苦與憤怒充斥賽開蓮心中,他將里特的手掌貼在頰側。
「喝了排毒湯藥後他會舒服點嗎?」
「會的,陛下。」
「那就先去弄吧……」賽開蓮不再渾身是刺,冷若冰霜,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懊悔與無力感。迷朵兒指了幾名醫師幫忙,回頭看了眼賽開蓮,「陛下,若是能早日找到下毒之人,拿到他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或許我能更快做出解毒藥。」
「嗯,我知道了。」得到回應的迷朵兒離去前回頭看了眼室內,賽開蓮已經驅離了所有祭司與醫師,這樣無上高貴的人,親自擰乾帕子,為發熱的里特拭浴,期盼能使高燒退下。
一股辛酸無奈自心頭湧起,不管在哪一世,迷朵兒都不曾見過賽開蓮對誰如此深愛,即便她認為與賽開蓮最相知相惜的時候也是。
賽開蓮是完美的,成就這份完美的不僅只是賽提的帝王教育,還有那份令人絕望的無情。
每一次她都以為賽開蓮不會這麼對她,可每一次都會希望落空,那份曾對賽開蓮的憧憬情愛早已在每一世被折磨殆盡,到了最後幾世,她幾乎將對方當作逃離埃及的工具,而賽開蓮也將她當作促進埃及繁榮的棋子之一。
他們曾是朋友、夫妻、君臣,曾無數次輪迴的人生中,賽開蓮都會成為拯救她逃離廟妓的救世主,久了便也明白,那也不是什麼救世主,而是早已定下的命運。是孔蘇操控時間所致的一切,都是要她臣服,永遠留在埃及,留在孔蘇神廟侍奉。
就那麼一次,是擄走她的下埃及國王安瓦爾所成全。
『我也想拋開身為人類的包袱,像荷魯斯展開雙翼在天空翱翔。』前一世安瓦爾曾走進關押著他的牢房,抬眼望著那牢房內開出的微小窗戶,『可出口是那麼小,我又該如何飛出去?』
安瓦爾頂著一張與里特相差無幾的面容,對她聳肩莞爾:『如果妳真能飛出去,請捎信告訴我外頭的世界是否和埃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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