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艾薩克所說,賽開蓮的心如烈焰,會將他燃燒殆盡。
這份情感該怎麼收回?要怎麼收回?
「里特……」許久等不到里特的回應,賽開蓮嘆了口氣,緊緊將人抱在懷裡,「我不知道班為什麼會進到工房裡,但我希望你別難過,如果你還想要一頭獅子的話,我可以讓馴獸師再馴養一隻後給你帶過來。」
里特搖了搖頭,「謝謝你賽開蓮,但沒有一頭獅子可以取代班。」
班是如此乖巧有靈性,在他需要的時候時刻到他的身邊,是無可替代的存在。「我本來想親自將班做成木乃伊的。」期盼著若真有歐西里斯的樂土,他能在那再次和班重逢。
「你說你夢到班投入了火爐中是嗎?」賽開蓮掬起一捧水澆在里特肩頭上,他的膚色比里特白了些,指節根根分明,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完美的。
「嗯。」里特握住賽開蓮的手輕聲回應。
賽開蓮則隻手虛摟他的腰,引領里特坐到池壁鑿出的階梯上。「我也忘了是聽誰說過,可能是來自東方的商人吧,他們說他們國家的刀匠有將生命祭祀於火神,以求鑄刀成功的儀式。」
里特想起夢中班是那樣堅定不悔的投入火爐間,那瞬間爆出的金黃煙灰似乎還烙印於虹膜上,臉頰貼上賽開蓮厚實溫熱的掌心,「但火爐也付之一炬了……」
「只要能夠燃起火種哪裡不能鑄刀?」賽開蓮的話讓里特雙眸一亮,他想起賽開蓮能夠聽到拉神的聲音,說不定也能夠感知到班的存在。
「你能看到班嗎?」
賽開蓮搖頭,里特笑容一閃即逝,落寞的垂下雙眸,賽開蓮安撫的親吻他的後頸,「也許班在等你,希望你能重新為他鑄造不會毀壞的軀體,讓他的『卡』和『巴』能融合成『阿赫』。」
這樣班就能以別的形式重生。
室內陷入了一片沉寂,吐出的氣息不再冰冷,里特本來讓大火燒成灰的希望重新燃起火苗,他轉過頭往賽開蓮的雙頰大力吻了兩口,捧著對方過分俊美的臉讚嘆:「賽開蓮你真是天才!」
其實里特知道賽開蓮的話只是在哄自己,而他也無非只是不想讓賽開蓮過度擔心而強打精神,可儘管如此,卻已足夠安慰里特的難受。
賽開蓮也笑著湊上去親吻里特,只不過他選擇的是里特的雙唇。
兩人之間漣漪陣陣,室內只剩下細微的唇舌交纏混合互相撫摸的聲響,驟然嘎然而止。是放鬆下來的里特熬不過睡意,倒在賽開蓮的懷中。
賽開蓮一時間不知該作何感想,一時間卻又想笑,里特在他懷裡睡得毫無防備,彷彿不管他如何上下其手都不會清醒過來,也許應該趁著這時間把人吃乾抹淨才對。
賽開蓮心中雖這麼想,卻還是認命地替人擦乾身子,穿上乾爽的衣服,橫抱起已經多日不曾安眠的愛人回到種滿蓮花池子的宮殿。
✿ ✿ ✿ ✿ ✿4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C4ZZmjzcf
大火中似乎有頭獅子在等候他。
里特自久違的安眠中清醒過來,身側是還在熟睡的賽開蓮,抬眼清晨的凱布利還在緩緩爬升,晨曦微光如一層薄紗遮蓋住天空,里特低頭往賽開蓮的頰側落下一吻。
「謝謝你。」這份感謝內含無數意義,自與賽開蓮相遇以來直至現在的感謝,感謝這份奇蹟,感謝這份陪伴。
自打來到底比斯,里特不曾有過此刻的清明豁達,他起身梳洗好自己,給賽開蓮和侍女們弄好了簡單的早餐,萬物都尚未甦醒過來,他們還貪戀著那片刻的夜露涼爽。
「我做了你喜歡的沙拉麵包。」里特替還在昏昏欲睡的賽開蓮整理儀容,在調色盤內調製著出完美的墨綠眼線,為賽開蓮精緻的眉眼描摹勾勒。
賽開蓮還愛睏的用額頭頂住里特的額頭輕問:「今天會有人獻上來自法尤姆葡萄園釀造的葡萄酒,你有想喝喝看嗎?」
葡萄酒在埃及中視奢華的飲品之一,但對於位高權重的王族來說卻如水一般尋常。
里特知曉葡萄酒的美味,但他知道賽開蓮別無他意,只是想同他分享暢飲,可他有件不得不完成的工作得做,「抱歉,我想今天我會待在工房一整天了……」
「不是都燒掉了嗎?」
「王室工房可還沒燒掉呢。」里特對上賽開蓮剛醒過來的埋怨目光,不免感到好笑,還聽到他碎語著:「怎麼沒一起燒掉王室工房?」
里特不知該笑還是該哄人,他撫平賽開蓮衣服上的皺褶,「我不想讓班等太久……」
賽開蓮淡然看了里特一眼,他們之間陷入了沉默,空間一時變得靜謐,太陽高掛於空,曬出一絲悶熱。終究賽開蓮還是妥協地嘆了口氣:「去吧,我會找時間接你回來。」
「嗯!」里特高興地狠狠吻了一口賽開蓮的臉頰。
自始賽開蓮僅能以這個吻來度過接下來的每一天,里特幾乎一大早就縮進王室工房內,埋頭於他的鑄刀事業中,每晚都要賽開蓮親自來抓人,才肯放下手上的器具乖乖跟人回宮殿,可每當賽開蓮想和他聊個幾句話,人又沾床就睡,把賽開蓮晾在一邊。
賽開蓮也只好每晚都將人抱進懷中入睡,卻又得在早晨面對空蕩蕩的懷抱很不是滋味。
他應該做些什麼事情,卻不想澆滅里特好不容易恢復的活力,來到底比斯的里特不比在赫納‧赫恩特那樣自由自在,想到哪裡就到哪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底比斯像是個巨大的牢籠關住了里特,腳上拴著名為賽開蓮的鎖鏈。
賽開蓮知道灰頭土臉回到國家的西台使者曾招攬過里特,他也為此擔憂了一陣子,可他所擔心的不曾實現,里特還在他的身側。
就這樣吧……班死得太過突然,如果不讓里特找些事情來做,也只會越來越鬱悶,這不會是他所樂見的,於是放下所有不滿,只為淡化里特的悲傷。
賽開蓮不曾和里特說過,他也在班驟逝的那晚夢到了班,也親眼看著獅子奔入了熊熊烈火之中,融於火紅的烈焰,彷彿燃燒自己的肉身,只為成為火焰的靈魂。
所以才讓里特鑄造他的肉體,讓他的靈魂有棲身之處,而非是將他燒為餘燼的焰火。
ns 15.158.61.48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