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赫舒搖著頭隻手抓住賽開蓮的手臂,「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但妳還在孕期,憂思過度對妳不好。」
安赫舒張著嘴看著真摯的賽開蓮,充斥著無數的關心與擔憂,想當作他在虛情假意,但內心卻違背意願,相信賽開蓮所說的一切。突然安赫舒笑出聲,滿含無奈與悲傷:「你也是我弟弟……你頂替麥拉肯的位置我依舊還是會擔心。」
「安赫舒,沒有事情可以都如……」
「我明白,當初這句話還是我對你說過的。」安赫舒垂下眉眼,眼淚再次落下,「原諒我賽開蓮,我知道麥拉肯有多麼驍勇善戰,只是我很害怕失去他……自從他揮兵前往孟非斯,我總是夢到他身負重傷,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
賽開蓮輕拍著安赫舒因哭泣而顫抖的背脊,曾經的下埃及主人脆弱不堪,也許是賀爾蒙在影響她的情緒,比任何時候都來得不安,總是為一些沒發生的壞事擔驚受怕,簡直都不像平常的安赫舒。
賽開蓮無法說出任何一句安慰的話,此刻的安赫舒需要的是宣洩,將害怕與擔憂都傾倒出來,才能恢復他所熟悉的姊姊。
直到天邊透出黃昏的橙紫光線,安赫舒平復下情緒,她緩緩開口:「麥拉肯已經為他所犯的錯付出代價了,那里特呢?你覺得那些大臣會放過他嗎?」
固然麥拉肯所做的事情混帳,但終歸在成功前被賽開蓮早一步識破阻止,但里特的所作所為板上釘釘,不是賽開蓮想一手遮天就能辦到。
現在王宮中的大臣都是賽提所培植出來的,他們皆是出色有能力的貴族,排他性非常強烈,尤其是對於工匠出身的里特,他太過特立獨行,因為法老的欣賞使他不必逢貴族就得跪下,甚至還能與他們平起平坐,在賽提時期他們還不敢做些什麼,但一到賽開蓮這裡便以為什麼事情都能如願。
而還沒扶植起自己勢力的賽開蓮自然不會輕易與他們作對,一些事情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當沒事,但唯獨想要動里特他就沒辦法坐視不管,所以里特的事情才沒有走漏出去,當天有參與會議的大臣們都還被留在宮中「作客」。
「那我會讓他們忙得沒時間想這件事情。」賽開蓮給安赫舒倒了杯水,「接下來我會需要妳的幫忙。」
安赫舒喝水的動作一頓,這才意識過來為何賽開蓮非得把她惹哭也要把話講開,這孩子……她無奈地瞪了眼賽開蓮,嘆了口氣:「想要我幫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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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里特坐在蓮花水盆旁畫著草稿圖,有些侍女曾好奇地問過他在畫些什麼,都被里特以微笑帶過。
他們知道里特心情不大怎麼好,也試圖想逗他開心,但他總是笑不久,即便賽開蓮來了他的笑容也是稍縱即逝,讓宮裡染上沉悶的色彩。
如今迎來一朵麗色想來看他一眼,他們便趕緊去告訴里特。
里特畫草稿的手一頓,平靜的褐色瞳孔中泛起一點漣漪,點了點頭請他們將人放進來。
「里特。」迷朵兒快步走到里特的身側,侍女們眼明手快地為他搬來一張椅子好讓他能坐下。
「迷朵兒你來看我啦?」如今里特身上的皮肉傷都在賽開蓮既呵護又仔細地抹藥下都痊癒得差不多,唯有些未散去的瘀青淺淡地留下,儘管如此,迷朵兒還是拉過他的手翻看一番。「陛下說你最近心情不大好。」
里特垂下眉眼收回手,「被他這樣日以繼夜的抹藥膏早都好了。」
知道自己的話明顯被避開,迷朵兒也不生氣,看了眼他桌上的草稿,「你在畫什麼?」
「沒什麼……」里特手指搭在草稿上似乎是想收起但無力收拾。草稿他畫了又揉、揉了又畫,壓根不知道這東西該不該問世。
「鐵」在埃及早已出現,但都是從隕石坑中提煉出來,是非常稀有的礦種。而最先擁有大量生產鐵的這項工藝是位於埃及北方的西臺帝國,他們很早便掌握了冶鐵技術,不必再從隕石坑中提煉出鐵。
同樣都是從碳中煉製出來的,里特想要讓由鐵不停重複加工製作出來的「鋼」出現,比鐵更硬更具韌性與延展性的合金。
「迷朵兒如果有種東西比鐵更好用,你會希望能夠拿來做什麼用途?」里特思考的並沒有多久,這些事情他早想找個人談談,雖有想過找賽開蓮來談,但一想起賽開蓮還在處理戰爭的事情便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至於宮殿中的侍女是賽開蓮放在他身邊的人,自然對他們說了什麼話都會一一回報給法老,況且他們對這些東西並沒有概念,很容易就會有誤傳的可能性,讓賽開蓮更加擔心他。
里特知道自己這幾天愁眉不展讓賽開蓮也被他影響,即便賽開蓮什麼都沒說,總是笑著哄他高興,里特都能感受得到。
所以他想彌補賽開蓮,除了大量生產鐵去製造合金,他已經想不出任何辦法。
但可惜他的前世化學物理並不是主修科目,即便他有這個想法卻苦於沒有技術,只知如何從隕石中提煉鐵,卻不知如何大量生產鐵,況且他還得先找到蘊含鐵礦的礦坑才有可能大量冶鐵,再達成他的合金夢想。
越想頭越痛,迷朵兒適時地打斷他的思考,「我是不知道能夠拿來做什麼,但如果有能將鐵取代更好更常見的東西,我想……」迷朵兒似乎有些猜出為什麼里特會這麼問,不大怎麼認同他的彌補想法,「哎……這段時間你到底都在想些什麼?傷患就應該放寬心好好養傷。」
迷朵兒的話完全擊潰里特的思考,鐵確實很早就已經出現,但在大量生產前都被認作是諸神從天上送來的礦石,壓根沒曾想從地下挖鐵礦提煉。
「大概是被悶太久了吧……」這段期間他都聽賽開蓮的話一步都沒離開宮殿,即便離開了身後也簇擁著侍女,至多只能在花園中溜躂,將雙腿泡在蓮花池水中看著夕陽落下,等待賽開蓮回來。
但他還是想做點事情,才開始繪製類似高爐的草稿,想著要如何大量生產鐵來轉移罪惡感,終究他還是什麼都做不成……
「你想出去嗎?」突然賽開蓮的聲音自門口響起,宮內點燃許多燈火照亮,迷朵兒和里特似乎都沒注意到時間變化,都有些意外地望著賽開蓮的出現。
還是迷朵兒先回過神,趕緊從椅子上跪到地面和賽開蓮行禮。
室內一干人等都跪下了,坐著的里特有些尷尬,正想起身與大家一起對賽開蓮跪下,卻被他先一把攔住,耐心又溫柔十足的低聲重複問里特:「你想出去嗎?」
里特能夠感受到賽開蓮溫暖的掌心摟住他的腰間,兩人的距離一定在眾人眼中曖昧不明,連迷朵兒都有些發楞的直眨眼,見多不怪的侍女們全都低眉順眼當瞎子。
里特頰側滑下冷汗默不作聲。
賽開蓮伸手輕輕撫過他的頰側,像是想撥開他的汗水,動作柔情似水,語調卻冷若冰霜:「通通都退下去。」
「是。」侍女們一同起身離去,不忘帶上還有些搞不清現況的迷朵兒。
室內只剩里特與賽開蓮獨處,里特這才輕輕的將頭靠上賽開蓮的肩膀,「嗯……我想去工房。」3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DOtq3Bbj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