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還要不要我的幫助?」陳舊的傷口被狠狠撕裂,古阿忍住眼眶打轉的淚水,癡戀一個人太久到過於執著,容易使人內心扭曲,尤其對生來便是天之嬌子的古阿來說更成魔。
幸好賽開蓮已經備好後路,「你提供武器,我讓你見到塔爾羅斯。」
古阿瘋魔的大笑出聲,不管眼前的賽開蓮身分何等尊貴,和他討價還價:「先讓我見到塔爾羅斯再說!」
賽開連故做沉吟,「好吧,我想全埃及也不是只有你那裏有精良武器。」
「等等!」古阿慌張留住準備轉身離去的王子。
遠處的麥拉肯和聶奧赫斯目睹貴族古阿對王子低頭跪下,那不可一世的男人在面對安赫舒時也只有彎腰行禮而已,何曾見過他對誰匍匐?
賽開蓮沒曾想古阿會這麼做一時頓住,看著那早已瘋魔的男人懇求他:「您把他帶來孟非斯了嗎?求您讓我見他一眼,遠遠的……只要一眼就好……」
「武器。」
「我會給您提供全埃及最好的精良武器,全孟非斯最好的軍人都會為您所用!」古阿迫切想見到塔爾羅斯的內心驅使他做出自損的交易,眼前的賽開蓮已經將他擊倒,使他不得不臣服。
「我拿到了武器,自然會讓你見到塔爾羅斯。」賽開蓮低下頭,翠綠的眼眸讀不出出情緒,冷如夜晚沙漠捲起的寒風。最後賽開蓮似乎想起了什麼,補充道:「還有獲得安赫舒的原諒,不然她會很樂意替塔爾羅斯找到一位美麗的新娘。」
「她敢?」古阿瞪大雙眼,迸裂出殺意,卻在賽開蓮不容反抗的目光中稍縱即逝,咬牙改口:「是……」
「我明天要拿到最好的弓矢與長茅。」
這傢伙比對賽提有過之而無不及,賽提固然是個情緒寡淡的人,但不至於賽開蓮那般不近人情,即便他有雙迷惑人心的眼眸,卻不敢讓人輕易恭維。
法老的寡淡出自他體內的希克索人血統,他是埃及與希克索的混血兒,剛出生時被當作希克索人扶養,他背叛了教養他的族人,反戈殺了曾經侍奉過的希克索王,吸收希克索王國的雙輪戰車與作戰方式,將其驅逐、完整埃及。
至今為止無人知曉賽提為何叛變,也許他摯愛的王后奈菲爾塔莉也無從所知。他走上法老這個位置是用屍骨堆積起來的,戰友的屍骸、希克索國王的王冠、當朝宰相的頭顱以及身為希克索人的賽提,通通都被他踩在腳底下,抬起他的王座。
這樣的人教導出來的王子是完美的後繼者,不對臣下擺露情緒,不讓人隨意洞察喜好厭惡,完全掌控世上萬物,伴隨而來的威嚴與不可侵犯完善絕對的極權統治。
他捏住了每個人的軟肋加以操控利用,即便對方是他再親近的人也不會眨上一眼。
古阿動了下嘴角,內心五味雜陳,接受了賽開蓮的命令:「明日我定會給您備上最好的武器。」
賽提你到底用什麼方式教養出這樣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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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爾羅斯早明白古阿是他的因果,再怎麼避開逃離終究還是要面對,被賽提莫名準了長假的塔爾羅斯,在賽開蓮的邀情下來到孟非斯,他以為自己終生不會再來到這裡,卻被最得意的門生給拐騙來此。
愜意的休假生活硬生生被一條鱷魚給打斷。
現在他正被迫在卜塔神廟中的圖特神殿祈禱,為了全埃及最偉大的王子及卜塔軍團祝福討伐鱷魚成功,而在祭祀之間門口有一道人影探頭探腦,嚴重影響整個祝福儀式的進程。
背後的其他祭司為古阿的到來竊竊私語,試探的目光全打在塔爾羅斯的背脊上,他無視了這些,誠懇認真地低聲念誦祭文。
不知不覺圖特神殿只剩他和古阿,而古阿已經來到他的身後,跪在柔軟的鵝毛墊上,既仔細又安靜的聆聽塔爾羅斯祈禱,不敢輕易出聲打擾。
如以往只會在自己面前乖巧,在他人面前卻驕傲地像一隻孔雀。
為了得到他虛心假意的擁抱與親吻,古阿甚至不惜與整個下埃及的貴族為敵,太過瘋狂也太過癡心。
塔爾羅斯想要懸崖勒馬,卻只有狠心拒絕古阿一途,可對方越挫越勇,幾乎已經要將整個人都給了自己,這讓塔爾羅斯害怕起來,他無法消化這份執著的愛意,也無法回贈相對的情感,因此躲到了底比斯去,招致現在的下場。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古阿沒有主動開口,他亦不會先有所動靜。打算念誦完祭文離開的塔爾羅斯,卻在咬下最後一字,轉頭望向古阿時,歸心似箭的心情都在他盛滿淚水的眼中消滅。
「古阿……」終究他還是無奈地喊了男人一聲。
還是記憶中那樣純良無害的模樣,陷害起人時又心狠手辣,絲毫不給對方留有餘地。親眼目睹過古阿殘酷冷漠的模樣,塔爾羅斯也真想自我欺騙眼前人是朵無垢的白蓮。
「什麼事?」古阿眼中閃過驚喜的光芒,高興的湊近了塔爾羅斯,拉近彼此的距離,他早就想這麼靠近他。
面對逼近的古阿,塔爾羅斯再三衡量,沒有退後,任由對方張開雙臂抱了上來,如貓一般在他的頸側磨蹭撒嬌。
他伸手拍了拍古阿的腦袋,「謝謝你提供武器給殿下。」
「只有這樣嗎?」抱著被拒絕的決心親近,沒有意料中的被推開,古阿心中灌滿蜂蜜,語調間也像抹上了蜜。
「我聽說你為難了公主很多次。」
「……」古阿皺起眉間,眨了好幾下眼,「是賽提讓你來處理我的嗎?」
「陛下倒沒有這個意思。」古阿所作所為傳回底比斯,賽提沒有做任何的處置,畢竟安赫舒公主聰穎,那些危機全都被化作轉機,使得安赫舒作為優秀統治者的名聲傳至整個埃及,威震他國。
「我很抱歉……」古阿垂下眼眸認錯:「我已經和公主道歉,只是還沒求得她的原諒。」他無奈的苦笑,想起安赫舒那既複雜又不是滋味的模樣,那一刻他是真心懺悔曾經的所作所為,最後安赫舒沒有明示是否原諒,但他們兩人之間卻沒有先前那樣隔閡。
「她有為難你嗎?」
「沒有。」
「那就當她算是原諒你了吧。」塔爾羅斯溫柔的嗓音響在古阿耳畔,讓他恍惚又珍惜這罕見的柔情,像是撿回了更久之前溫柔的塔爾羅斯。
在一切都還沒變調前,塔爾羅斯幾乎對他是溫情蜜意,他想要什麼就給什麼,只要辦得到就給得出。可隨著古阿處理掉賽提在下埃及的政敵時,塔爾羅斯便沒有再這麼與他親密,反而有意無意地疏遠,使他內心備感煎熬,總會在無法承受時迸出殺意,想著殺了塔爾羅斯後再自殺,但遲遲沒有這個勇氣動手,只能這樣留戀不捨地在對方施捨下討點糖來吃。
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那你還要回底比斯嗎?」
「嗯。」
殺了你!這篤定地回應擊碎古阿的理智,幾乎沒有給塔爾羅斯反應的時間,抽出懷中尖銳的青銅短刃就要往塔爾羅斯刺去。
可卻又在半空中停下,他發紅的雙眼滾落熱燙的淚水,像要燙傷塔爾羅斯。
「對不起。」塔爾羅斯伸手抹去他的眼淚,沒有即將要被殺害的懼意,只有滿滿的歉疚。
「你還愛我嗎?」古阿沒有推開塔爾羅斯溫暖的大掌,雙眼迷離,害怕盈滿心頭。
「我不能回答你。」
「為什麼?」古阿不能抑制憤怒地大吼,短刃抵在塔爾羅斯的頸子間,留下觸目驚心的血痕。
「那會欺瞞我的心,使我不能走入來生。」塔爾羅斯大手覆上古阿握刀的手,顫抖的指尖幾乎快握不住刀柄。他一直放在心底的人在哭泣,而他無法停止其淚水,任由眼淚流淌撕裂這長達要十幾年的愛戀。
「來生?真的會有來生嗎?」古阿再也握不住短刃,青銅在石造地板上砸出悶重的響音,迴盪在偌大的神殿中,在神像面前質疑神所創造的事物。
「有的,那裡很美好,沒有紛爭、沒有飢荒也沒有災難。只有結滿纍纍黃金麥穗的田地、取之不盡的水源還有肥美的家畜。」塔爾羅斯如吟誦詩詞般輕聲回應。「在智慧之神圖特面前我不能欺騙,我想與古阿……」古阿的眼淚沒有停下,像止不住的雨水,抬起頭看著塔爾羅斯起誓:「能夠一起走入來世。」
阿圖姆的光線照入圖特神殿,見證塔爾羅斯的誓言。古阿哽咽著重回塔爾羅斯的懷抱,久久眼淚未曾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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