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克伊瑟對里特帶回來的客人身分抱有很大的存疑,不管是他不流利的埃及語,或是偶爾會不小心說漏嘴的他國語言,都讓克伊瑟忍不住將目光定格在提特斯身上。
「里特,怎麼辦?克伊瑟的眼神讓我很不安……」此時提特斯湊到里特身側耳語,而里特轉身瞄了眼瞪著眼的克伊瑟,對有無數話想問的室友露出裝傻的笑容,「怎麼了嗎?克伊瑟?」
「提斯是埃及人嗎?」克伊瑟直接吐出內心疑問,面對化名為提斯的提特斯盡顯不信任。
「當然不是。」里特直捷了當回應。
「是哪一國人?該不會是來自克里特……」
「腓尼基,他來自腓尼基。」里特攔截克伊瑟的話,緊張的扯謊。
腓尼基雖然離克里特島有一段距離,但好歹都算是愛琴海孕育出來的文明。反正克伊瑟也聽不出提特斯偶爾脫口而出的母語是來自哪一個國家,雖然日後可能真的會被克伊瑟給掐死,但里特還是冒著生命危險替提特斯隱瞞。
里特了解克伊瑟對埃及的忠誠,尤其是最近來自克里特島的使臣們,為了尋找落水王子將好好的歲餘節搞得烏煙瘴氣。
而賽開蓮表現得撒手不管,他認為這是使臣們無用,沒有好好保護好王子所致,與那三名未被書記記錄下的不明埃及人無關。
即便克伊瑟的直覺向來準確無比,但面對友善的室友,他選擇相信里特而非直覺。
直到克里特島的大王子被毒殺,整件事情開始急轉直下。憤怒的王后不願再苦苦等待兒子的消息,揮兵進攻埃及,首當其衝的便是下埃及沿海城市。
本來眾大臣都認為米諾斯王朝此舉無疑蚍蜉撼樹,可沒曾想一個又一個城市被攻破佔領,來自下埃及的求援信一封又一封。
賽開蓮讓麥拉肯重新組織卜塔軍團與騎兵隊,搭上軍船趕往下埃及增援。眼見著克伊瑟披上軟甲趕赴沙場,里特終於無法再等待提特斯口中所謂的時機,「提特斯,你現在就得出現在眾人面前平息這場紛亂,不然會有更多人因此死傷!」
「不行,還不到時候。」提特斯堅持的搖頭,「對不起里特,但我現在……現在還不能……」他還無法接受異母兄長被毒殺的事情,更不能相信這可能出自生母之手,他混亂的拒絕里特的請求,反而抓住里特,「拜託!再讓我躲一段時間!我求你!」
「我不能成為埃及的叛徒!」里特拒絕提特斯的哀求,眼見著提特斯受傷的絕望目光,里特深吸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勸說提特斯,「已經沒有人可以傷害你了啊提特斯,但埃及的子民……還有米諾斯的子民們都還會再被傷害啊……」
「你覺得面對騎兵隊的米諾斯軍隊還能撐到幾時?」提特斯曾從克伊瑟口中得知這是里特替埃及製造出來的王牌,他深知騎兵隊會對戰場帶來什麼影響,更知道面對這支軍隊的米諾斯軍人們肯定贏不了。
「只要你出現,這一切就會消停下來。」
「不會……」提特斯眼眶發紅,「只要米諾斯軍隊被打下,法老肯定會直接揮兵直取克里特島……」
「……提特斯。」里特知道提特斯在擔憂什麼,他想自己應該在此刻無情一點,但他還是無法狠下心來,想起那些為了國家奉獻生命的軍人,里特咬起牙關,「事已至此,你打算拋下米諾斯嗎?」
「當然不是!」提特斯大聲反駁里特。
「那你為什麼還在這裡?去做你該做的事情,提特斯。」
「里特……」提特斯感覺眼前里特像變了個人,不再是那位幽默風趣的溫柔青年,他在迫使自己面對問題,不准自己逃避躲藏。
『提特斯別怕,還有我在。』沙啞富有磁性的低沉男音恍如響在耳畔,提特斯想起自己坐上前往埃及的使船前見過的男人,被囚禁在複雜的迷宮中,站在面前安撫害怕的自己。『希望你已做好了覺悟提起決心面對,出使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糟糕。』
但也不曾預料他會落海。提特斯想過之所以米諾斯軍隊還能撐到現在,十之八九是王后釋放男人,讓他領軍打進下埃及。提特斯深知王后瘋狂的想法,他要米諾斯和自己一起墮入地獄,被戰爭的怒火燃燒後化為餘燼,以悼念不幸被害死的兒子。
他鬆緊拳頭,最後看了眼似乎有些愧疚的里特,「里特我知道你能見法老,帶我去見他吧……」
里特並沒有特別高興,他知道是自己親手將提特斯推進另一個地獄裡,但他沒辦法踩著人命當個好人。
於是里特將提特斯帶到王宮中,本想秘密讓他與賽開蓮碰面,但事情總不盡人願,埃及因為戰爭的因素每個人都如坐針氈,外國人在埃及不少見,可現在在王宮裡特別少見,因不久前戰爭的因素,埃及早已將各個部落王國的使者平安送回家鄉,連同那群該死的米諾斯使臣。
不過里特聽聞傳言那些使臣回國後被王后活活淹死,如此惡行也難滅王后喪子的憤怒燃燒克里特島至埃及。
現在來自米諾斯的軍隊攻破了下埃及的幾座重要城市,只剩資源相對豐富的孟非斯及幾座城市還在苦苦死守等待首都後援。那些後援裡有的是父母的兒子、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父親,為數眾多家庭的支柱趕赴沙場,那些被留下的苦和怨都集中在開戰的米諾斯身上。
所以里特帶著提特斯前往王宮時還特地替他喬裝打扮,深怕他被認出是米諾斯人而被傷害,可好不容易到了宮門前,守衛卻不像過往輕易放行,要求提特斯揭下連帽,確認身分後才會放行。
里特自然不會冒這個危險,正想帶提特斯返家另想他法,守衛們卻攔住他們。
「怎麼了嗎?」一時無數不好的念頭閃過,里特頭皮發麻的顫聲詢問。
「王后說要見你們。」
「王后?」
「嗯。」迷朵兒自守衛身後走出,用著擔憂的目光盯著里特說:「跟我來吧。」
里特踏足宮內無數次,僅有此次令他焦躁不安,本來熟悉的走廊都變得陌生,陽光照亮前路卻無法溫暖冰涼的四肢,走在他身前的迷朵兒過分安靜,甚至有些不自在。里特為了消除不必要的疑心,打破了沉默:「迷朵兒,妳有和王后提起我在尼羅河邊救了人的事情嗎?」
「有。」迷朵兒停下了步伐,還是背對著里特。「我也有和她提起你救的人似乎身分不凡。」隨後深吸一口氣轉過身,「你怪我嗎?」
時間膠著起來,里特和迷朵兒神色凝重非常,提特斯則是不安的眨了好幾下眼。當初里特有和他提起迷朵兒過,說她是位美麗動人的善良女醫者,今天自己還能夠活蹦亂跳也是托她的福。
如今可以說得上是提特斯的救命恩人的兩人,在無人問津的廊道間對峙。隨後里特苦笑搖頭,「不,謝謝妳願意和我坦承。」
里特的回應讓迷朵兒鬆了口氣,但心中的大石依舊未落下,握起里特的雙手誠摯地叮囑:「里特,王后答應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只要你不說你知道救下之人的身分,就還能全身而退。」
「謝謝妳。」里特對著迷朵兒微笑,轉頭望向忐忑不安的提特斯,「但我不想放他一個人面對王后。」
「所以他真的是……」迷朵兒眉頭緊鎖,忍不住輕聲責備:「那你為什麼還要幫著他?這件事情如果暴露出來,就算法老想輕易饒恕你都難啊!」
ns 15.158.61.12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