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特聲勢逐漸增大,有人說他是受眾神祝福的人,他與受到瘟疫侵襲的人連日親近相處都無事,仍舊健康地在各個屋舍內穿梭,不僅工藝良好,連廚藝也比王宮的廚師更加精良。
他常與迷朵兒討論食譜,會將藥草入菜,給那些不能負荷藥湯的病人吃下。
連孔蘇主祭司都讚美這位年輕人:「若無里特,我不知道這場瘟疫還會持續多久,還會有多少性命被剝奪,感謝工匠之神應我所求帶來里特,感謝我的主神帶來這位優秀的青年來同我醫治。」
『才怪,是這傢伙不請自來。』孔蘇反駁站在高台上讚揚里特的迷朵兒,讓迷朵兒差點忍不住翻白眼,不想理會這幼稚的少年神祇。
不僅只里特在街上受到了眾人的追捧,還有他的家人們亦是,本來處境堪憂的希碧不再遭受敵視,他終於能夠正常執行主祭司的工作,而艾薩克也在傷勢復原後回到工作岡位,謝天謝地,他本以為商隊會因為他受傷而停止運作,但顯然有荷魯兀爾商隊的協助,賽莎特商隊仍舊正常運轉。
在艾薩克休養的期間到底做了多少的事情?忙得昏天暗地的里特一時間竟也無法回答賽開蓮的質問。
他望著一臉擔憂的賽開蓮,眼底有淺淡的黑圈,是連日照顧病人疲累出來的,賽開蓮伸手拂過他的眼底,「今天就在我的宮殿裡好好休息好嗎?」
「好……」里特蹭了幾下賽開蓮來到頰側的掌心,他確實很累,什麼都不想要管了。
賽開蓮是拉神的祭司,在賽開蓮的身邊他不用擔心阿匹卜的侵擾。
外頭人們如何捧高他,他也無心關注,埋頭躺在賽開蓮的枕頭上,鼻尖都是熟悉的薄荷香氣,他感覺到賽開蓮坐到床上,溫暖有力的大掌一下又一下的撫摸他的腦袋。
像是無聲的安眠曲,哄著他入眠。
眼見里特沉沉進入夢鄉,賽開蓮收起手,替他蓋好薄毯,離開了寢室到點滿蠟燭的室內,中間擺了張長桌,上頭是滿滿的文件,塔爾羅斯坐在長桌的一側,安靜的等候賽開蓮的歸來。
「有人反對我將里特提升為貴族嗎?」
「沒有。」
賽開蓮坐到了主位上,「我以為你會阻止。」
「無須阻止。」塔爾羅斯苦笑回應:「只不過是沒有任何一位法老這麼做,您可是第一位無視血統,將平民拉上貴族的法老。」
賽開蓮盯著塔爾羅斯良久,「如果血統這麼重要的話,塔爾羅斯你要認里特為養子嗎?」
塔爾羅斯一頓,隨後試探性的看著賽開蓮,對上他堅定的目光,就知道他的決定並非是開玩笑,「您可以讓里特走印和闐的路。」
「不,只能有一位印和闐,而里特也只會有一位。」
塔爾羅斯嘆了口氣,收起卷軸,「請容我再思考片刻吧,您知道他真正的養父並不是個好應付的。」
「他會答應的。」
「您怎麼這麼肯定?」
賽開蓮輕笑一聲:「如果他還是幾年前的艾薩克,肯定會答應的。」
就如賽開蓮所說,塔爾羅斯去拜訪艾薩克,並將目的據實告知後,那位曾叱吒商場風雲的男人僅用片刻的思考就答應了,雖然附帶了些條件,但都並非是難以達成的,所以這場交易就順利的達成。
可還在像顆陀螺一般忙碌的里特卻是最後知道的人。
「你把我賣出去了!」
面對里特的控訴,艾薩克朝里特揮了揮手,「什麼把你賣出去了?想抱怨去找陛下,別找我。」
「是賽開蓮決定的?」
「不然呢?難道你還會覺得當初處心積慮,要把你從陛下身邊攆走的宰相為什麼突然要收你當養子?」
能夠讓塔爾羅斯做這樣決定的人只有賽開蓮了……
「那我就不是你的養子了是嗎?」
艾薩克將目光從手上的帳本移開,看著難受的里特,「你還是我的孩子,只是我已經不能給你更好的了。」
「所以你才答應讓我去當宰相的養子嗎?」里特眼眶逐漸發紅,連聲線都開始顫抖,「媽她也答應了?」
艾薩克點頭,「我們不能因為私情阻止你到更好的……」
「為什麼都不跟我談!為什麼不問我想不想要?」里特失控的朝艾薩克大吼,連日的疲憊讓他無法穩定情緒,無法冷靜下來思考,直接衝著艾薩克發脾氣:「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要……」
「不要什麼?」艾薩克朝忍耐哭泣的里特伸出手,而里特沒有拒絕的搭上坐到艾薩克的身邊,艾薩克將他摟到身側,深嘆口氣:「別後悔做過的決定,我跟妮芙蒂不是不要你,她為了這個決定哭了好幾晚,她說只想過你的親生父母會來把你要走,卻從沒想過要把你拱手於他人。儘管她答應了,但她也想讓你有個避風港,而宰相也答應我們所求。」
艾薩克將雙手搭上里特的雙肩,語氣平緩堅定地說:「如果你不想幹了,就回家!」
「妮芙蒂和我永遠都是你的父母,希碧與華卡永遠都是你的妹妹和弟弟,我們永遠都是你的家人。」
里特無處安置的不安終於找到置放的位置,他的眼淚潰堤,趴在艾薩克的肩頭大哭。他和妮芙蒂與艾薩克一家明明沒有血緣關係,他們明明可以就這樣把他這個麻煩一腳踢開,但他們沒有這麼做,依舊將他當作家庭的一份子,永遠歡迎他回家。
艾薩克拍著他的背,「臭小子,有火就給我去向陛下發,回家不准跟你媽鬧知道嗎?」
里特一邊哽咽一邊擦掉眼淚,「好,我會去找賽開蓮聊一聊。」
下定決心的里特離開艾薩克的身側,而艾薩克翻開帳本隨口提了一句:「記得替我們揍他一拳。」彷彿完全知道里特口中聊一聊的意思。
里特當然不會揍賽開蓮,但他確實用了別種方法向賽開蓮表達他的不滿,直截了當地對賽開蓮擺臉色,可攻擊性並不高,反而在賽開蓮眼中增添一點可愛。
不過早知道里特一定會因為這個決定不高興,賽開蓮控制著表情,對上不滿的里特,「我很抱歉沒有先和你說讓塔爾羅斯收你做養子的事情。」
這種時候先認錯總是最有效果,里特的不滿開始軟化,漸進成賽開蓮熟悉的表情,「我真的很生氣,你怎麼可以沒跟我說,就私自下了這個決定?」
「我只是想讓你能更好做事而已,可是好像適得其反了……」
里特與迷朵兒的計畫賽開蓮是知道的,讓里特建造屋舍收治病人的是雷妮的想法,想讓里特回歸工匠的本質,利用他的長才與個人魅力,使「里特」這個名字在埃及更加響亮,並且要他如平常那樣待人,增加平民對他的好感度。
這樣的作法會威脅到階級制度,所以賽開蓮下一步要做的就是讓里特儕身於貴族一列,才能平息不滿的貴族,並且不影響到里特的聲望。
畢竟這麼有才華的人,能夠破格晉升為貴族一點都不奇怪,他仍舊像軍人們一樣對埃及是有貢獻的,甚至勝於卜塔軍團的麥拉肯將軍。
一切明明就如里特所希望進行,但是……「沒有人敢置喙我成為貴族,為什麼你還想要讓我成為貴族的養子呢?還是宰相,他不是很討厭我嗎……」
「我想你對他有點誤解。」賽開蓮苦笑起來,「當初勸我跟他和好的人不是你嗎?」
「那是兩回事……你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麼要我成為貴族的養子。」
「為了未來不要讓人有齟齬,貴族的養子也是貴族,我不會讓人有機會拿你的身世來做文章。」
ns 15.158.61.5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