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里特在工房裡,安靜的縮在自己的位置聽師傅們八卦:「聽說艾薩克回來了,還嚷嚷著說非娶妮芙蒂不可。好小子啊!放著城管年輕漂亮女兒不要,硬是要娶個寡婦。」
寡婦有什麼不好?妮芙蒂就算是寡婦也是個美艷人妻好嗎?在現代一定會是個搶手貨!就這些人沒眼光,妮芙蒂這麼好!
里特有怒不敢言,一張小臉憋得越來越委屈。
「先不提這個了,如果他真娶了妮芙蒂,小里特該怎麼辦?」師傅們忍不住擔心的轉頭望向還在默默替成品上色的里特,見著他停下手上動作,紅著眼眶委屈的瞪回來,每個都跑到他跟前想哄他高興,「哎呀!這世上會嫌棄我們小里特的人一定沒有眼光,瞧瞧這孩子多聰明,又會工匠的手藝又熟讀文字與數字,這未來無可限量啊!」
「是啊!這麼孝順的孩子有誰不喜歡?我家那小的在里特這個年紀還只會在沙地裡打滾,怎麼會想到要替我分擔家務?」
被這樣天花亂墜的誇獎,里特終究被師傅們給逗樂,露出可愛的燦爛笑容,讓師傅們都鬆了口氣。
在這時工房的門被人推開,剛才他們在討論的其中一個主角出現,他衝著心情又糟糕起來的里特笑,「里特,我來接你回去囉。」
「我知道怎麼回家,不用你來接我!」里特收拾好自己的工具,跑過艾薩克的身邊,想到尼羅河邊獨處。
可艾薩克並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跟在他的後頭,走過抱著膝蓋遠眺尼羅河的里特身邊,將早已做好的陷阱拋進尼羅河之中。
「想吃鹽烤還是清蒸?」
「清蒸。」里特搓了搓發紅的鼻子,眼眶中已經積滿淚水,艾薩克知道里特是個心性很高的孩子,當作沒有看到他的眼淚問:「你不想我當你的爸爸嗎?」
里特想自己應該大力搖頭,但他只是抽了抽鼻子回答:「你對妮芙蒂很好。」
「我也對你很好啊。」艾薩克轉頭衝里特露齒笑。
「你只是為了要討好妮芙蒂。」里特的聲音被淚水泡軟,帶著濃厚的鼻音指控著男人:「等到哪天你們有自己的小孩肯定就不要我了!」
「你怎麼會知道?」艾薩克忍不住苦笑,心裡想要責罵他竟敢不信任妮芙蒂對他的疼愛,轉眼見到里特哭得越來越慘,心又軟了下來,他現在應該多花些心思去理解這個未來養子在想什麼才是。
「血濃於水……我跟你們什麼關係都沒有,只是個被雙親丟入尼羅河的孤……」
「才不是,你是尼羅河給我們最大的禮物。」艾薩克打斷里特自輕的話,他伸手抹開里特的眼淚,「是哈比神送給妮芙蒂的珍寶,她疼你疼到我都忍不住眼紅了。」
「那只是……她的移情作用……」里特推開艾薩克的手,又將自己縮得更小,整張臉都藏進了膝蓋裡。
「你不喜歡妮芙蒂嗎?」
「喜歡死了。」他永遠記得妮芙蒂溫暖的擁抱,無怨無悔的寵愛,全心全意地支持他想做的事情,看著他被刻刀劃傷的傷口,看著他徹夜讀書熬累了眼睛,妮芙蒂所給予的都是鼓勵,即便多麼心疼也不說出口,他知道妮芙蒂偷偷藏起他用勞力換回來的上等衣料,等著他再大一點要拿出來為他裁剪,不管衣櫃裡有多久沒有新衣服,幾乎是將所有的愛都給了無親無故的孩子,這份親情是他在現代無法渴求來的。
「可是我又好怕失去她。」
這份從別人那裡奪來的愛可以擁有嗎?如果原本的里特沒有死,是不是妮芙蒂就不會將他從尼羅河拉上來?是不是他就在重生的當下成為埃及鱷魚的盤中飧?里特知道自己去想那些如果很可笑,他之前從不考慮這些,但隨著艾薩克的歸來,大家無意間的謠言與同情,都讓他內心無時無刻無不煎熬。
「只是跟我結婚又不是讓她拋棄你。」艾薩克捧起里特的臉,「別再去管過去發生的事情,現在的我看到的里特是個被妮芙蒂寵得無法無天的臭小子。」
里特皺起眉頭,生氣地朝艾薩克大聲反駁:「才不是!」
「是啊你不是……」艾薩克溫柔的認同里特的反駁,撥開他的眼淚,「里特,多一個人來寵你不好嗎?」
里特沒有回答艾薩克,一臉質疑的表情,惹得艾薩克又罵又笑的蹂躪起他紅通通的臉頰,「臭小子還敢不信啊?我就做給你看!到時候你和妮芙蒂搬來新家後,我會在你的房間後面給你闢開三個種滿蓮花的池塘。」
「還要涼亭!」
「還敢得寸進尺?」艾薩克感覺自己掉進陷阱,又捨不得兇里特,加上陷阱有些動靜,只好放開里特的柔軟臉頰,罵罵咧咧的收網,帶著三條新鮮的尼羅河鱸魚和里特一邊鬥嘴一邊踏上回家的路途。
門邊的妮芙蒂正在等候著他們回家,抱住跑上前來撒嬌的里特,帶著寵溺的笑容抱起他,邀請帶著三條鱸魚的艾薩克進屋,這次艾薩克讓他們坐在餐桌前,由他料理鱸魚。之後這個只有一層樓的平屋成為里特的工房,如願娶得妮芙蒂的艾薩克帶著他們住進穩固華麗的宅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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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妮芙蒂和艾薩克婚禮而被盛裝打扮的里特在宴席上逃跑了,這讓艾薩克有些不滿,但奈何他有個溺愛他的母親,艾薩克只能舉手投降,任由里特逃離宴席,至少這孩子有給臉,直待到奈芙蒂斯和貝斯特祭司祝福儀式結束才跑人。
里特褪下所有累人飾品,翻過自己房間窗戶,躲到涼亭底下看著三個蓮花池塘。他真沒想到艾薩克會兌現當時如笑言般的承諾,在他的房間後開闢三座蓮花池塘還附贈一座涼亭,雖然因此他的房間離艾薩克和妮芙蒂的主房有些遠,但里特決定原諒艾薩克這微不足道的小心眼。
他趴在涼亭不久,聞著微風帶來的蓮花清香,在昏昏欲睡之際驚醒,想起他還有管理人交代的工作還沒完成,不管家僕的阻止,換上陳舊的筒狀上衣及腰布跑到工房裡。
師傅們一看見他忍不住怪叫:「你怎麼會來這裡?你不是應該要在宴席上和艾薩克與妮芙蒂一起接受祝福嗎?」
「都接受完啦!」里特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說:「我要作護身符給我未來的弟弟或妹妹。」
「好小子,這麼迫不急待啊?」聽完里特的答話,師傅們開始捧腹大笑,對工房內剛新婚的青年吹口哨調侃:「道爾夫,你怎麼不回家給自己添個孩子?」
青年也不甘示弱,揚起手上雕刻到一半的作品,沒好氣地反駁:「不然誰來替我將工作完成,好讓我回家生孩子?」
「我可以幫你啊!道爾夫。」里特笑著拿過他手上未完成的作品,惹得工房裡的笑聲更多。「道爾夫你看看,想要弟弟妹妹的都來幫你了,你還是趕緊回家吧!到時候記得讓小孩認里特當哥哥,就會有人替你做護身符了。」
道爾夫舉著空蕩蕩的手半天,想起里特的手藝確實可以獨當一面,而且已經被管理從學徒升格成助理。他傻笑著對正在著手替他完成作品的里特吩咐:「只需要修幾個邊角就行了,麻煩你了里特。」
便在工房內幾個老不修的師傅口哨聲中回家抱老婆去。
里特先完成道爾夫的作品,不得不承認雖然道爾夫還年輕,但一些細節卻做得比一些老眼昏花的老師傅們要來得精細許多,確實只要修飾幾個邊角就能放進火爐裡燒製。當他也將自己的工作完成時,不知不覺面前多了幾塊上好的素胚,逡巡忙碌的工房一圈,找不到人道謝的里特決定做好還沒出現的弟弟或妹妹的護身符,連同道爾夫那未出生的小孩也是。
他簡單的在粗糙的素胚上打好稿,開始調和釉料畫上荷魯斯之眼,這是平常也是最普通的樣式。鮮豔的藍色勾勒出一隻右眼,其他的線條皆以金色或綠色為輔,他認真細心的作畫,再小心翼翼的打磨邊角,最後和其他師傅的作品一起放進火爐裡燒,讓釉料能夠完美的附著在素胚上。
過不久里特發現他似乎得再新作一個不可,誰能想到那邊道爾夫生了個女兒,這邊妮芙蒂就生了對雙胞胎,還一男一女,直接兒女齊福。
看著抱著雙胞胎樂開花的艾薩克,里特也忍不住眼眶含淚,這幾個月來的努力沒有白費,不枉他照三餐問候鎮裡的海奎特女神殿裡的祭司,還免費提供海奎特女神的神像修復,打磨好幾次祂頂上的青蛙,硬是將陳舊的雕像弄得像個新的一樣。自古女性生孩子宛如一腳踏入鬼門關,興許是他的誠摯感動女神,海奎特女神殿的祭司們在妮芙蒂準備臨盆的那幾日住進家中,洗淨雙手、燒好熱水來替妮芙蒂接生,還在孩子們呱呱墜地時為他們獻上海奎特女神的祝福,期盼他們能夠平安且健壯的長大。
祭司們臨走前向里特行禮:「您的誠意感動女神派遣我們來協助夫人分娩,若是您有機會到底比斯,還煩請您也為那裡的女神像修復,女神非常滿意您的手藝。」
「那是當然,真的非常感謝您們。」里特抓緊上衣,緊張地趕緊回禮,小大人的模樣讓女祭司們感到有趣的笑出聲,她們伸手揉了揉里特的小腦袋,「好孩子,女神和我們說您長大後肯定會迷倒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什麼意思?」里特一頓,不明所以的眨了好幾下眼,美麗的祭司們笑了幾聲沒有回答他,留下一襲由沒藥及乳香混合而成的香氣神秘離去。
里特來不及思考祭司們留下的話,趕忙又到工房再做一個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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