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迷朵兒以他還需要靜養為由,他醒來之後肯定會有許多人迫不及待的想來見他。
里特偶爾會因為賽開蓮過度保護想說個幾句,但每看到他疲倦的容顏,里特便不願多說什麼。「老實說待在這裡確實有時候會覺得沒有自由,」里特握緊了賽開蓮的手,是那樣的有力,「但這裡有你在,我想待在有你在的地方。不過你是法老,埃及有哪一處是你的光芒照耀不到的?我還是那句話,都聽你的。」
夜晚貓頭鷹在低鳴,蠟燭也幾乎快要燃盡,今晚沒有月亮也沒有繁星,光源逐漸黯然,可里特手指上的翡翠卻顯得異常耀眼。賽開蓮的額頭抵上了里特的前額,「回家吧……我會加派巡邏士兵去你家前的道路,也會派人在暗處保護你。」
賽開蓮動著指頭與里特的左手相扣,「只要記得想我,給我寫封信也好。」
「好。」里特抬頭輕吻賽開蓮緊皺的眉間。
「不要接觸什麼奇怪的人。」
「好。」
「不要去危險的地方,就算你知道有人在暗處保護你。」
「好。」
「不要吃來路不……」
夜晚沙漠捲起微風,將低語呢喃擔憂的話語帶至遠方,吹散遮蔽繁星的雲朵,在油盡燈枯之際,終於滿天星辰。
里特耳畔滿是賽開蓮的提醒,微微抬眸看向夜空,輕易找到無法落到地平線的拱極星,那顆由索普戴特女神守護的天狼星,不久後是收穫季的第二個月,是舉行河谷節(Wadi Festival)的月份,這是活人與死人最靠近的月份,人們會收集鮮花美果,隨著底比斯三主神──阿蒙、穆特及孔蘇的神龕塑像遊行,跟著行駛在尼羅河上的船穿越生死界線,拿著逝世之人的畫像前往墓地,奉上花朵及食物,與死者來場美麗的盛宴慶祝,滿山滿谷將開滿艷麗花朵。
屆時身為法老的賽開蓮得搭上這艘船,在每個經過的祭廟祭拜先祖,那些早已與拉神結合的法老們,祈求未來年歲的豐收。再接下來又會迎來氾濫祭,周而復始,沒完沒了的祭儀,埃及會在這些慶典下更加富足,而賽開蓮忙碌依舊。
最後當賽開蓮已經沒什麼好吩咐,里特親吻了一口他的唇畔,「你也要答應我要好好吃飯和休息,我會再多留些食譜給維瑞特他們,希望我回來時你不要比現在更瘦。」
「你還會願意回來?」
「你不想要我回來?」
賽開蓮張闔幾下嘴,低頭也吻上里特不滿噘起的雙唇。
「到時候不管你肯不肯,我都會接你回來。」33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5mW2vkqu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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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里特整理好所有的行李準備回家,給他備好馬車的雷妮忍不住問了一句:「你還會回來嗎?」
怎麼宮裡每個人一見到他劈頭直問這句?連克伊瑟也在確認他沒事後,也問他還會不會回到王宮,只不過克伊瑟是希望他回答不會,但雷妮看來相反。
「如果賽開蓮要讓我回來,我會回來的。」
雷妮盯著他不久,撇開了目光,「是你主動提離開的嗎?」
「是他讓我離開的。」里特無奈的回應:「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你們一個兩個對我的去處都有意見?」
雷妮本想說王宮是最安全的地方,但一想到里特就是在這中毒還曾被毆打過,便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這是食譜,過會請替我交給維瑞特。」里特也沒特別想知道答案,拿出了一疊莎草紙,上頭詳細記載著材料與料理方法,「如果賽開蓮疲累沒什麼胃口就先給他吃這道讓他開胃,然後他特別疲憊的話就給他喝這道魚湯,這些有註記的地方都讓廚師他們注意一下,如果不知道該做什麼給賽開蓮吃,就讓他們和維瑞特討論一下。」
縱觀整個王宮,也就只有維瑞特能洞悉賽開蓮的情緒,有她在賽開蓮身邊安排一應事務,里特也能安心一些。
雷妮慎重收起令她垂涎的食譜,嘴上忍不住埋怨一句:「陛下的舌頭都被你養刁了。」
里特沒有反駁,笑著將快要完成的短刀收進行李中。「是我的錯。」
「你那把刀還沒完成嗎?」
里特搖頭,雷妮又問:「陛下會允許你進去工房作業嗎?」
「別擔心,只是剩下一些裝飾而已,這些在家裡弄一弄就可以了。」
「那你戒指都送出去了,你什麼時候要將這把短刀送出去?」雷妮其實有注意到里特左手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與他手腕上的獨一無二手鍊簡直一對,唇角不自覺勾起弧度。
「他的生日。」
雷妮一頓,拉神的光線隨著時間變化幾秒後,里特瞇起了雙眸,「妳該不會連法老的生日是什麼時候都不知道吧。」
雷妮挑起眉頭不發一語,算是默認了。
里特無奈的橫她一眼,「收穫季的第三個月第一周的第五天。」
「那不就快到了嗎?」
「是啊……」里特將需要的東西都整理好,跟在雷妮的身後到了宮門前,溫順的馬匹前有人正拉著韁繩,穿著簡單,披著遮蓋大半面容的斗篷,但仍舊讓里特一眼認出,「賽……」
那人將食指擺到了唇畔,朝他伸出手,「過來,我送你回家。」
「你事情都忙完了嗎?」里特猶疑了片刻搭上了他的手,一把被拉過,抱上了馬車。
「安赫舒自覺有愧於我,說今天會幫我處理政務。」
「嗄?」里特坐在舒適的馬車內一頭霧水。
「為了降低姊姊的罪惡感,我也只能欣然接受了。」賽開蓮坐到了他的身側,「她很抱歉沒約束好身邊的人對你下毒。」
「……這也不是她的錯啊。」里特往內部挪出了點空位給賽開蓮,讓他能夠坐得舒服些。
「也把迪雅那個毒婦收入宮。」
一提到迪雅,里特心情複雜非常,一直以為迪雅只是個蠻橫的大小姐,沒想到會做出給人下毒藥這種陰損缺德的事情,不過……「這也和王后無關,連我都沒想到迪雅會對我下毒,也更想不到會有其他人對我下毒……」
似乎早料到里特會這麼說,賽開蓮神色一瞬間閃過痛苦,隨即無奈的回應:「好,我會把你的答覆轉達給她。」
里特沒有錯過賽開蓮的表情變化,他伸手輕撫賽開蓮的頰側,「誰都不會預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情,賽開蓮,不準怪自己。」
「我很怕會失去你……」賽開蓮伸手將里特擁入懷中,「你養父說得對,我是個連保護愛人都沒有辦法的廢物。」
艾薩克竟然罵得這麼難聽?里特心裡一扯,緊緊回抱賽開蓮,「別聽他胡扯,他只是在亂發脾氣而已。」
「不,他說得對,你中毒倒下的時候我根本無所適從,只能夠想到讓迷朵兒來醫治你,想要親自抓到對你下毒的人,卻轉手於他人來調查,甚至在你最需要的時刻,我都不在你的身旁。」他是多麼想要丟下那些事務,來追查制裁那些犯人。
里特大力搖頭,眼眶酸澀泛淚,「你別胡說!」如果真要怪罪下來是他沒有保護好自己,任由他人對他下毒,他本來還不在意自己被下毒的事情,一看到賽開蓮這麼難過,瞬間覺得那些人都是混蛋。
況且賽開蓮這麼說,他怎麼捨得離開王宮回家?現在賽開蓮真正需要的是他的陪伴。
「你會允許我每一夜來找你嗎?」賽開蓮的嗓音在頭頂顫抖的響起。
里特靠在他的胸口聆聽他的心跳聲,「我會每一夜準備好宵夜等你。」
「如果我沒辦法來的話,我會提前讓人告訴你。」他字句間飽含著無限的不捨,是真的不想放手讓里特回家,可在還沒搞清楚整件事情之前,王宮不會是個安全的地方,即便他也認為艾薩克家亦是,也曾想過弄一個誰都不知道的隱蔽住處給里特,但里特就彷彿變成他的所有物,沒有任何的自由,不該是這樣的……
「那我還需要想你,寫信給你嗎?」里特為了讓氣氛別再這麼壯烈悲傷,盡力不讓淚水落下。他聽到賽開蓮的笑聲,對方立即反駁:「當然,你還是得想我,寫信的話……你想寫就寫,我都會期待的。」
「你也別讓自己太累。」里特從賽開蓮的懷中起身,捧著他還略帶憔悴的臉龐,心中滿是擔憂不捨。「變醜了,我就不要你了。」
這句話一時讓賽開蓮笑出聲,咬了一口里特的鼻尖,「你捨得?」
馬車還在行進,經里特改良過的車軸壓過碎石時並沒有特別顛簸,車廂用亞麻布包得密不通風,只有開一扇窗戶作為通風使用,偶爾能從這扇窗看到來往的人群。里特噙著一絲甜蜜笑意,「捨不得,你怎樣都好看。」
他輕撫著賽開蓮勾起的唇角,「但我不喜歡看到你憔悴疲憊的樣子,我今天會回家,也是為了不想再讓你擔心。賽開蓮,接下來整個埃及都會有層出不窮的祭典,我的事情你也交給了古阿大人和聶奧赫斯大人來查,他們都很厲害,一定能替你好好處理。」
雖然里特也想自己下去查,不過他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加上大病初癒,賽開蓮應該不會想要讓他去煩惱這些事情。
「還有……」里特多少也有從克伊瑟那裏聽來賽開蓮和宰相幾乎決裂的事情,「別自己一個人硬撐,這世上會心疼你的人又不只我一個人而已。」
「我只要你的心疼就好。」
里特笑著摸了摸他撒嬌的腦袋,「你知道我在說什麼……既然都已經證明事情不是宰相做的,那麼也沒必要在這些事情上過意不去。」
「你不生氣他針對你?」
「如果我總對這些事情上心,怎麼還有心情繼續生活?」里特看了眼窗外,馬車已經快要抵達艾薩克的宅邸,抬起了賽開蓮的左手,在他無名指上的戒指落下一吻,「賽開蓮,我聽迷朵兒說我的解毒藥裡的一些藥材是他幫忙找來的。」
賽開蓮一路保持沉默,直到馬車緩緩停下,眉頭微微蹙起,「我會考慮的。」
里特苦笑著,依然虔誠的牽著他的手,「答應我要好好吃飯休息好嗎?」
「好。」
即便賽開蓮回到王宮並沒有立即召見塔爾羅斯,不過里特相信賽開蓮有聽進去他的話,只不過他還需要點時間,並且相信塔爾羅斯也不會就這麼放任法老疲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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