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煙裊裊,室內充斥各種香料調和而成的香氣,聞來甜膩之間又帶著清爽氣味,室內女子捧著金製煙斗吸入摻入薄荷的菸草,煙鬥上精細雕刻花卉紋路,這是來自克里特島的貢品,為了討好下埃及公主所做。
安赫舒吐出一口煙霧,美眸瞟向站在門口的守衛,染上紅彩的長指甲抬起,「麥拉肯,來我身邊。」
這樣的邀請讓守衛顫抖一下,他身材結實,精悍的腰桿不知被安赫舒擁抱多少次。自從皇子到來,他已經許久沒和安赫舒溫存,能夠這樣站在她的房門前守護她已經是阿蒙神的庇佑了。
「麥拉肯……」他的愛人還在呼喚他,薄荷加上罌粟的香氣帶著催情的效果在誘惑他,麥拉肯幾乎是用盡所有的理智去壓抑衝動。安赫舒是他的哈托爾,可他卻不是荷魯斯,真正的荷魯斯從底比斯收帆而下來到孟非斯,不過……
纖細的長指爬過他的背脊,熱辣如火焰,安赫舒已經趴在他寬厚的背上,如花朵般嬌嫩的嘴唇在他耳邊吹息,「你為什麼不過來?你明知道我對賽開蓮那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沒有任何興趣。」
「公、公主……」突然他的嘴唇被人用手指抵住,安赫舒已經爬到他的懷裡,像是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罌粟花。
「不准你這麼喊我,麥拉肯。」那朵花帶著致命的危險而來,麥拉肯明白自己得推開安赫舒,可美人在懷他又要怎麼拒絕?
「安赫舒……」這是禁忌亦是不敬,不能這麼呼喊下埃及的女王……麥拉肯親吻上安赫舒,聽到她愉悅的笑聲,總是為她跳動的心跳彷彿被她捏在手中,打從成為安赫舒的護衛那瞬間,卜塔軍團的將軍麥拉肯早已是她的階下囚。
如同工蜂渴望花蜜,大手緊緊摟住心念的安赫舒,像是一條粗重的麻繩絞上他的脖頸,阿努比斯已經在為他準備裹屍布,荷魯斯的孩子們準備收藏他的臟器。
瑪亞特女神的羽毛放在天平的一端,他的心臟會被放在另一側,阿米特會潛伏在歐西里斯的腳邊,豐盛的綠色冥神宣告審判結果,他是埃及的罪人。
「不!」麥拉肯抓緊安赫舒的手臂將她拉開,不捨得她失望的目光,將頭抵在她的胸口,「我的哈托爾、我的愛,我還記得妳和我說過的憧憬。」
「埃及的榮華……」安赫舒仰起頭,優美如天鵝弧度的頸子蒼白脆弱,她伸手抱住如同一頭困獸的麥拉肯,隱忍的咬著唇。
母親的教誨猶言在耳,她不能成為像生父那般只想到自己的人,可此時此刻她又卻那麼羨慕生父,如果她能拋開身為埃及公主的枷鎖,是否就能和麥拉肯共度餘生?
不,安赫舒嘴角勾出計畫的弧度,摸上自己平坦的腹部,那裏孕育著生命,她得讓這個孩子成為埃及的繼承者,得先跨過宰相們那一關。
「我知道這麼說你會難過。」安赫舒低頭抬起麥拉肯難受的臉龐,「但你我都明白,我得嫁給賽開蓮。」只有如此,他們的孩子才能名正言順當上法老的孩子。
「我明白……」麥拉肯幾乎是快要哭出聲,忌妒縈繞在他的內心。他能夠擁有安赫舒的心,卻不能得到她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能對未見過面的皇子抱持敵意,這會將他推入無底深淵,失去自我,失去安赫舒。
「噓,別哭……」安赫舒露出寵溺的微笑,伸手捏了捏他英挺的鼻子。麥拉肯只會在她面前示弱,那位繼承賽提位置的將軍,正在她的懷裡像頭受傷需要安慰的寵物獅子,既可憐又可愛。她偏過頭看著入夜的景色,拍了拍他的腦袋,「賽開蓮要回來了,你先回去以免碰到他。」
「別擺出這樣的表情。」她親吻麥拉肯的眼瞼,「你得聽話。」
於是麥拉肯心不甘情不願的離開她的擁抱,獨自離開充斥罌粟香味的房間。
安赫舒並沒有和麥拉肯坦承自己懷孕的事情,如果一但說出口,她想麥拉肯一定會不顧任何危險將她擄走,逃出埃及,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她與賽開蓮相差要五歲,而被賽提送來孟非斯也要四年,十一歲的賽開蓮與她感情要好,他們幾乎是無話不談的朋友,但十五歲的賽開蓮呢?即使四年間他們持續書信來往,可許多不安的因素依舊交雜在她的內心,這是她頭一次深刻感到無力。
「公主。」略帶點低沉的女性聲音自門口響起,這是她衷心的朋友兼侍女──奈烏,她低伏在門外,「殿下來了。」
安赫舒倒掉煙口中的灰燼,早已耳聞同母異父的弟弟來到孟非斯許久,但遲遲未來孟非斯宮殿,卻送來滿滿的華貴珠寶首飾,尤以鑲嵌指甲大小鑽石的頸領最為貴重,鑲嵌著無數陶珠及小寶石點綴,戴上去時差點折斷她纖細的脖頸,弟弟寫來的拙劣情書上還想讓她戴上與之成婚,每每看到那詭異的情書,安赫舒都忍不住懷疑和她通信四年的弟弟是不是被下咒了。
賽開蓮正筆直的朝她走來。記憶中的男孩拔高了些,俊美的面容完美遺傳雙親的優點,如同寶石般漂亮的綠眸讓安赫舒想起遠在底比斯的賽提,如夢似幻的桃花眼則是他們親愛的母親亞赫摩斯‧奈菲爾塔莉王后。
「安赫舒。」少年一如既往沒有長幼順序,面對比他要大五歲的姊姊也是直呼其名,想來這輩子會讓他喊上敬稱的也只有他的父母。
「賽開蓮。」安赫舒也跟著喊了他一聲,語調裡沒有任何感情,如他一般。
低伏在外頭的奈烏渾身發顫,室內兩人彷彿王見王,誰也不肯讓誰一步,兩人之間充滿令人窒息的火花。
為了逃離這一觸即發的戰火,奈烏悄悄的退出了門外,逃離現場。事後回憶起這件事情,他在兩人成婚之日大口乾下一杯酒,倒在眉目溫和的少年懷中哭訴,而少年輕聲安撫他,目光飄向被盛裝打扮的王子與安赫舒,溫柔的雙眼中滿溢說不出口的情感。
已經沒有任何外人,賽開蓮卸下冰冷的外衣,坐到以金綠顏料描邊的躺椅上,「好久不見……」
眼前的少年與記憶中的男孩逐漸重合,安赫舒安心地坐上躺椅,紅唇帶著笑意開口:「距離上次你高高興興的送我離開底比斯已經是五年前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是親密的姊弟該有的,氛圍也不再像方才充滿衝突。
兩人之間並沒有沉默太久,賽開蓮開門見山坦承:「父王讓我來和妳相處。」言下之意彷彿是在告訴安赫舒他是被逼著來的。
「那爛透的情書也是他教你寫的?」如果當初賽提是用這麼糟糕的文筆去哄他母親,安赫舒發誓她抵達歐西里斯的淨土見到亞赫摩斯王后一定要調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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