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雅典的里特收到了家書,只知道希碧成為瑪弗德特女神的主祭司之外,雙胞胎們遭遇了什麼他一概不知,但天象他是不可能錯過的。
他一領著商隊踏進雅典的地界,日蝕隨之而來,黑暗籠罩大地,尖叫聲此起彼伏,甚至還有人跪倒在地哀求太陽回歸。
他也沒有錯過拯救太陽的影子,俐落地揮著彎刀的貓頭女性身影,是拉的女兒,也是拉的爪子,會將妨礙太陽船前行的大蛇斬殺的女神。
與賽特的主祭司一樣,作為能夠斬殺阿匹卜的神祇之一的瑪弗德特神廟也許久未出主祭司,可卻在日蝕之後出現,難免會造成埃及人心浮動。
雖然妮芙蒂希望他能專心眼前的事情,可他也忍不住擔心希碧,儘管希碧在信中看來無恙且活力十足,口吻之間就像是簡單搬了個家而已,什麼都沒有抱怨,也什麼都沒有提起。
里特琢磨著賽開蓮的信,這封信是很簡單的平安信,也和家人寫來的信一樣什麼都沒提,連那詭異的日蝕也是一筆帶過。
「肯定是有什麼在隱瞞我!」里特仰天長嘆口氣,恨不得現在能夠生一對翅膀飛回埃及。
但是沒有救出費南多,沒有讓席歐打消要開戰的念頭,里特就還不能拋下整個荷魯兀爾商隊離開,他已經答應過雷妮了,會多花些心思在商隊上,不會讓他的合夥人灰心。
在里特還在馬車內思索怎麼回信時,已經來到了雅典城門口,荷魯兀爾以前一直都有和雅典有貿易關係,過往雷妮在拜訪雅典時也曾取得自由來往的通行證,但現在兩方關係緊張甚至可以說上惡劣,即便守城的士兵沒有刁難,街上雅典居民的駭人目光也夠人受的了。
里特乾脆的收起家書,開始閉目養神,他不能將精力耗費在這裡,待會可是有場硬仗要打。
他並沒有和雷妮與席歐同搭一車,就像是兩個陣線一樣,里特這裡是反對開戰到底,另一邊則是必要時就得打,而里特的隊友則守在羅薩沒和他一同前來。
本來索迪魯是想要跟來的,但被里特給阻止,雅典並不歡迎索迪魯,雖然里特不知道為什麼雅典人這麼厭惡索迪魯,不過他不想冒著索迪魯被石頭砸死的風險,讓索迪魯回到雅典。
「里特先生,我們已經到了。」外面負責駕駛馬車的侍從協助里特離開馬車,他也就這麼和許久沒講話的兩位夥伴碰面。
他們一同在門口等候的大臣邀請下走進多柱宮內,入目皆是白花花的大理石柱子,希臘諸神雛形的神像就這麼立在四周,里特感受莫大的壓迫感。
雷妮來到了他的身旁,而席歐依舊守候在他們身後,擊垮不久前的沉默生出了安心,里特對暫時收兵的兩人投以感謝的目光。
畢竟他們現在真正的共同敵人是雅典國王,並非彼此。
雷妮伸手勾住了里特的臂膀,里特也自然勾了回去,側頭傾聽雷妮的耳語:「雖然我覺得費南多不會有事情,不過我很惱怒雅典的挑釁行為。」
里特眨了幾下眼,細聲回應雷妮:「我知道……」
這就是為什麼雷妮會支持席歐,對於雷妮來說羅薩是另外一個家園,雖然他沒有和里特與席歐透露太多的情緒,但里特一直都知道有股火在雷妮內心燃燒,並且隨著時間越燒越大,從沒有停歇片刻。
「我知道你討厭戰爭,但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製造令他國望而卻步又覬覦的武器?」
「只是想讓他們知難而退而已。」
里特聽到雷妮發出嗤笑,雷妮放開了勾著他的手,眼神中盡是不能苟同,「如果真能有這樣的效果就好了,里特,人心可是比你想像中還要來得貪婪。」
來自雷妮的香氣與溫暖漸失,里特側臉看了眼身後的席歐,欲言又止又落寞不已。
沒有提薩族的羅薩會很快被征服,沒有羅薩的提薩族終有一天會迷失在荒漠中。
里特明白,席歐也明白,雷妮比他們更加明白,他就是牽動兩人之間的齒輪,迫使他們轉動,這場對立是雅典國王挑起,而讓他們直面問題的是雷妮。
沉默地在一邊觀察,冷眼旁觀他們之間的爭執碰撞,他與索迪魯都是真正為羅薩所著想的人,不似里特那樣若即若離,又不似席歐那樣全心全意為族人著想。
他們真正在乎的事物與攸關羅薩生死的里特與席歐完全不同。
雷妮也不願意再像過往那般包容里特,在離開羅薩之前他曾和索迪魯密談過。
索迪魯並不擔心席歐,但他卻特別擔心里特,擔憂若真的走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里特會是打擊最深的那一個。
「你真的想要我別那麼生氣的話……」雷妮最終還是心軟,他總是看不得里特委靡不振的模樣,「多為羅薩著想吧,即便你確實沒有那麼在乎。」
「我在乎的。」里特真摯的回應雷妮:「我在乎城裡的每個人,我不想要他們因為戰爭流離失所,雷妮,你有想過城裡的大家想戰爭嗎?羅薩才建城不過一年而已啊……」
他總是優柔寡斷,比起國家利益,他更加在乎民眾,此時雷妮才知道里特是真的在乎羅薩,但並不是羅薩這塊土地,而是居住在羅薩的人們。
如果是在太平的時代有里特這樣的領導者是幸運的,但是在這樣強敵環伺的情況下卻是不幸。
在即將抵達雅典國王的面前時,雷妮冷漠的擊潰里特的理想:「到時候羅薩的人民成為了奴隸,你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嗎?」
世界動盪許多年,無數王國更替滅亡,來自未來埃及的里特意識到了他與雷妮和席歐不同的地方,是眼界與心胸的不同。
他們想法都沒有錯,只有合不合時的問題。
儘管雷妮是貴族千金,儘管席歐是一族族長,他們都有那個資本可以捨下羅薩不管,可他們卻仍舊捍衛羅薩,就連同索迪魯也是,不會一昧容忍他國欺侮羅薩,他也會為了羅薩馭馬親征。
就像是里特曾為埃及獻上騎兵隊的工藝,為羅薩製造強力的熱兵器。埃及之所以能夠讓人望而卻步,是因為國力強大,貿然攻擊只會吃虧,而如同初生之犢的羅薩則是頭待宰的肥羊,令各國趨之若鶩。
此刻里特終於能夠深刻理解雷妮的憤怒,他挺直了背脊,不再是那躲藏在迷霧之中的安瓦爾,「我不會讓羅薩人成為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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