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所謂的「神力」之前,迷朵兒有幸能夠一睹她的主神的尊顏。
她想過無數次孔蘇會是長什麼樣子,是否真如雕像所刻是隻狒狒?抑或是頭頂月輪的鷹頭人身,從沒想到會是一名少年神祇。
少年高高在上的坐在彎月上,眼中有倨傲的靈魂,在迷朵兒面前卻柔軟了下來。
「你們的法老希望我們別再干預他的王國。」
「什麼意思?」迷朵兒並不知曉賽開蓮與諸神的約定,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孔蘇憂鬱的皺起眉頭,手指一勾,迷朵兒雙腳騰空,飛落到祂身邊的空位,祂滿面愁容,隻手撐著下頷,手肘抵在了膝蓋上,正在思考要怎麼和迷朵兒說清目前的狀況。
「別擔心,我不會碰妳的。」孔蘇注意到迷朵兒想離祂遠一點的舉止,語氣之間更加憂愁。
迷朵兒尷尬地停下動作,撇過了頭。「不管祢想說什麼,我是不會原諒祢的。」
「我知道我做了什麼事情,也不會想要求得妳的原諒。」孔蘇嘆了口氣:「以妳所知來和妳解釋吧!里特為了復活法老的儀式成功了,不久之後他所搭乘的太陽船會抵達終點就能復甦,而我們神祇……會依照他的要求不會再與你們對話,賦予你們使用神蹟的力量。」
迷朵兒花了些時間消化,她望著少年神祇憂鬱的側容,「所以……祢是來和我道別的嗎?」
「對,妳不會再聽到我的聲音,但是……」祂看出了迷朵兒對這件事情滿不在乎,更深刻的體悟到是祂讓他們走到這般境地,其他諸神與自己祭司間都能相處融洽,而祂與迷朵兒,像是無法修復的破鏡,已經燃盡的柴灰,不可能回到最初的時候。
「為了彌補妳,妳仍能使用我的力量。」
「但是祢說過我們不能再使用神蹟了。」迷朵兒不懂孔蘇在想什麼,也有可能是她不願再去做猜想,本以為自己會因為這件事情感到開心,可她卻隱隱感到一股遺憾,也許是不能再使用神明的力量所致的吧。
「只是不能再像過往那樣隨心所欲。」孔蘇的眼睛是燦亮的金色,卻不讓人感到刺眼,而是如月光一般溫柔,髮色隨著光芒的映照有不同的色彩,美麗而炫目,可祂面色如蒙上濃厚的陰影,「這已經是我最後能為妳做的事情了。」
如果說她沒有和孔蘇鬧翻,他們現在或許還能依依不捨的別離,可迷朵兒除了遺憾還有疲憊,內心早已無法處理與孔蘇那扭曲的情感。
既然糾纏她的神祇願意放過她,那絕對是件好事,對吧。
迷朵兒沒有向孔蘇致謝:「祢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這已經是妥妥的逐客令,可迷朵兒身處的空間明明是屬於孔蘇的。
「如果妳想使用神力的話,只要向我祈禱就好,我會應妳所求,治癒恢復妳所求之物。」
「好。」迷朵兒轉過頭,終於肯直視孔蘇,「我只要求祢別在這最後的關頭再次重整時間就好了。」
「我已經不能這麼做了。」孔蘇舉起了雙手,祂的手腕上有繁複的咒文,像是用燒紅的鐵烙上,看得迷朵怵目驚心,孔蘇也在意識到的當下藏起了手來,「這是瑪亞特對我下的懲處,沒有把我關起來已經是祂對我的仁慈。」
孔蘇不會忘記盛怒的真理女神,是如何微笑著將燒燙的手銬銬上祂的手,即便是聽到祂悽慘的尖叫,那笑容也不為所動過,彷彿是在嘲笑祂活該,找來瑪亞特行刑是拉神對祂最後的仁慈,既能平息其他諸神對祂的不滿,還能順帶壓制住祂的力量。
迷朵兒微微皺起眉頭,她應該要感到痛快的,可忍不住開口關心:「還很痛嗎?」
孔蘇似乎有些意外她的關心,表情帶著些微的錯愕,隨後笑了出來搖頭,「別擔心,瑪亞特沒收走我的治癒力量。傷口……在治癒之後就不會痛了。」
「但是留下了疤。」
「所以我不能奢求妳的原諒……」孔蘇垂下了眉眼,「但我還是得將我該說的都和妳說,我很抱歉,毀了本該屬於妳的一切。」
迷朵兒搖了搖頭,「至少我自由了。」那雙美麗的眼眸迷離而絢麗,倒映著吃驚的孔蘇,迷朵兒微微勾起笑容,月光增添了她的魅力,柔和銳利,那抹微笑是孔蘇見過迷朵兒最好看的。
「我無法原諒祢,但我接受祢的道歉。」迷朵兒伸出了手,輕輕碰觸少年神祇的臉龐。
「再見,孔蘇。」
孔蘇握住了迷朵兒的手指。「我知道妳很在乎里特那小子……如果妳希望那小子能醒過來,記得再去找阿努比斯的祭司。」
「所以說里特……」迷朵兒雙眸一亮,孔蘇點了點頭,「記得照我說的去做,阿努比斯對妳有什麼要求,只要是我能替妳做的,就向我祈禱。」
「即便是會耗盡我所有的神力,我都會替妳達成。」
月光漸弱,迷朵兒睜開了眼,眼角有未乾涸的淚水,她走下床到窗邊,支開了窗戶是一道彎月。
反覆回想那不可思議的夢境。
「孔蘇……」望著月亮輕聲呼喚,卻再也聽不到熟悉的聲音回應。
拉來椅子趴在窗沿,唇角帶著微笑,有些釋懷又帶著哀傷,任由眼淚在夜風中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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