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一看出賽開蓮自眼底泛出的厭惡,女人心一沉,莫非王子對女人沒興趣?還是性無能?怎麼面對她這樣的尤物還沒什麼反應。
「是孔蘇祭司讓妳來的嗎?」賽開蓮冷靜的開口,隨手扯了條被子蓋在女人的身上。
這到底是對我有興趣?還是想眼不見為淨?女人抓著被角搖頭,突然她感到後頸一絲涼意,嚇得往後一看卻什麼都沒有。
女人吞了口口水,默默的爬下床跪著,而賽開蓮則是半倚在床頭,伸手抬起她的下頷端詳,「妳想靠這張臉獲得什麼?」
權力!財富!我要讓那些曾遭踏過我、看不起我的人都跪在我的腳下!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女人睜著琥珀色的大眼,一雙眼將自己的慾望坦露無遺。即便賽開蓮猜出幾分,但他還是要女人自己親口說出來,想知道女人有多大的決心。
兩人對峙長達五分鐘,女人終於開口:「我是迷朵兒,曾是耶比荷最寵愛的女兒……」
賽開蓮思緒一頓,先前他以為女人只不過是神廟廟妓,想攀上埃及王子來做個側妃也好,沒想到眼前的女人是希克索人遺族。女人口中的耶比荷是當時希克索王最看重的臣子之一,最後死在賽提手中。
賽開蓮本來打量迷朵兒的目光變得深沉而危險,迷朵兒自然沒有錯過,她繼續交代自己的來歷,「是的,我的父親死在法老賽提手上,但我知道父親曾對法老做過什麼事情,他招致這樣的下場我無話可說……」
隨著話落,迷朵兒鬆了口氣,她並不是沒有感受到瀰漫在房內的肅殺之氣,尤其是當她提起耶比荷時。現在賽開蓮不會輕易的讓她離開,直到她坦承自己所隱瞞的一切。
耶比荷本來是賽提的摯友,兩人當時一起為希克索王所用,但不知為何希克索王忌憚起賽提,直接將他從家族中除名,還聲稱他體內流有骯髒的妓女血液,一輩子都是奴僕,不應該用兩腳站立,想要切斷他的兩條腿。
最後失望透頂的賽提自希克索人的首都阿瓦利斯徹夜逃到埃及的首都底比斯,在亞赫摩斯王后的庇護下成為埃及將軍,反攻下埃及。
城門被破,下埃及人民無比歡迎這位回歸的將軍,而在背後搧風點火造成希克索王與賽提反目的耶比荷,被吊死在城門口曝屍三日。
對迷朵兒來說,在這所有不幸當中幸運的是賽提的憤怒沒有禍及遺族,反而以禮相待來不及逃亡走的希克索人,並且隨意去留。
那時迷朵兒並不打算留在阿瓦利斯,她迫切想離開這塊充滿悲傷回憶的土地,可是……
「我的繼母……為了籌備離開阿瓦利斯的資產,將我賤賣給孟非斯的孔蘇神殿,讓我在這裡成為人盡可欺的廟妓……」她永遠記得繼母是如何對著她尖叫,忌妒她美麗精緻的面容,青春豐滿的肉體,也是繼母將她打扮得美豔動人,親手將她推入男人堆中,再冷眼看著她受盡折辱,手上清點著祭司們給的「縹資」。
她無時無刻被這個惡夢給驚醒,也承受著這無盡輪迴沒有終點的痛苦。「我要得到權力,將那些曾折辱過我的人都殺了!」
然後、然後……她要離開這裡!即便沒有目的地,說什麼都要離開埃及!
「這些人中包括了孔蘇祭司嗎?」
驀地,迷朵兒眼神裡閃過一絲狠毒,她嘴角勾起,看來既瘋狂又陰毒,可又馬上收起神色,示弱地垂眼搖頭,「現在的孔蘇祭司沒有這樣對我……雖然不曾正眼看過我,但他還是提供我吃食,不會強迫我去『工作』。」
迷朵兒膚若凝脂,但留有淺淺的瘀痕,一點一點的開在她嬌弱的身軀上,是一輩子都難以抹滅的屈辱。
賽開蓮思考了幾秒,放開抬著迷朵兒下頷的手,「既然妳無意再繼續從事廟妓,不如我給妳個機會,讓妳能夠到王宮裡工作。」
「真的嗎?」迷朵兒本來黯淡的目光燃起火苗,她睜著不敢置信的目光瞪著賽開蓮,「我、我這樣子……還能去嗎?」
「在那裏不會有人談論妳的過去。」賽開蓮淡然的拋下一句,給迷朵兒無數的希望,「不過要怎麼爬上去獲得權力,就得靠妳自己了。」
「好,只要能讓我脫離這個身分就好。」迷朵兒堅定地盯著賽開蓮,「即便是讓我做個打雜什麼都行,請讓我離開這裡。」
賽開蓮從床上起身來到桌前,攤開空白的紙莎草紙,蘆葦筆沾上黑墨,書寫讓迷朵兒回歸平民身分的詔書,並且給予她能到王宮工作的證明書。
當迷朵兒從重獲新生的美夢中醒來時,她撫摸著之於自己來說十分貴重的紙莎草紙捲,抓緊身上勉強蔽體的被子,「為何要這麼幫我?」
賽開蓮放下蘆葦筆不發一語,沉著淡然的目光讓迷朵兒渾身冷顫,不敢再多問一句離去。
當迷朵兒一踏出門,便瞧見門口站了一位褐色捲髮的少年,和賽開蓮比起來少年長得不算好看,但與普通人相較之下順眼許多,渾身散發著溫和親人的氣息。迷朵兒自知衣著不整,僅匆匆瞥了少年一眼離去,留下一席晚香玉餘香。
少年尷尬的躊躇在門口,心念著進去望一眼賽開蓮就好,但一想到方才在外面聽來的一切,心裡除了同情迷朵兒的遭遇,更為賽開蓮為她擺脫身分更加動容。
在他還在猶豫時,室內傳來不小的碰撞聲,嚇得少年不再隱藏出現在門口,此刻映入眼簾的是賽開蓮雙手撐在柔軟的床上,雙腿上纏好的繃帶正滲出血絲。
「賽開蓮!」他沒想到賽開蓮傷得比想像中還要來得嚴重。
「里特?」聽到熟悉的聲音,賽開蓮忘卻渾身上下襲來的疲倦與疼痛,綻出如暖陽般的笑容。
「你、你先躺下!」里特慌張地在室內打轉,一時不知要先扶賽開蓮躺上床,還是去找孔蘇祭司來替賽開蓮重新包紮傷口。
埃及的高溫容易孳生蚊蟲,傷口更是不容易好,更何況是衛生條件相對現代沒有那麼優質的古代。里特眼角發紅,決定先讓賽開蓮躺上床,正想不顧被質問是如何闖進廟內,也要替賽開蓮找到人來重新處理傷口時,賽開蓮卻喊住他。
「里特……我好痛……」向來穩重的嗓音透出一股撒嬌與委屈,里特倍感心疼,心口像是被賽開蓮牢牢地捏住,毫無所察放輕聲音輕哄:「你等等……我去找孔蘇祭司來,再問問他們有沒有止痛藥好嗎?」
眼見著里特就要離開,賽開蓮憋著氣再接再厲,為了要留下里特,他都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了。「好痛、真的好痛啊……里特……」也伸出指尖拉緊里特的衣角懇求:「你別走。」
「我、我就是要找人幫你啊!你這樣痛下去……」里特眼中的淚水在打轉,想要起身離開,卻受制於賽開蓮可憐兮兮又氣若游絲的挽留。
又想起方才在迷朵兒面前相對淡然的賽開蓮,里特思緒一頓,些微無奈地轉頭瞪他,「你是不是在裝痛?」
賽開蓮鎖起的眉頭稍縱即逝,無賴的摟住里特的腰間,硬是將人扯到床上。即使知道賽開蓮是裝痛,但一想到他渾身撕裂傷,為了不加重傷勢,里特順著他的動作上床。
賽開蓮將臉埋在里特的胸口,汲取著他的溫暖與淡雅的蓮花香氣,熟悉令人安心,忍不住闔上雙眼銘記。
「對不起騙了你……」
「沒關係……」里特沒有掙扎,伸手輕撫賽開蓮的髮頂,滿心早已為此投降,要怎麼假裝不在乎懷中的少年實在太難。聽聞他摔下馬時更是慌得放下工作,冒著危險闖進神廟內想看他一眼。
幸好只是些擦傷而已,沒有骨折或脫臼已是萬幸。
許久賽開蓮沒有說話,里特這才發現埃及最尊貴的王子已經在懷中睡去,毫無防備。
即便知道可能琉亞斯就在某個黑暗的角落中,里特還是當作四下無人,大著膽子將熟睡的少年擁入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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