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奧赫斯去處理了。」自知理虧,麥拉肯沒有再多說什麼,看出賽開蓮對里特與常人不同之處,就像他對安赫舒的傾心一樣。
原來這就是王子能夠輕易放過他的理由……
向來再怎麼沒眼力,現在總該有一點,當麥拉肯正想離去,遠處看熱鬧的民眾已經爆出一聲又一聲的喝采,讚揚卜塔軍團的勇猛無畏,甚至開始簇擁起離他們最近的克伊瑟。
膽子大一點的女孩,還抱上他血管怒張的手臂要求共度一夜。
「去接受你該擁有的讚賞。」賽開蓮割下鱷魚的頭顱丟給麥拉肯,跳下巨鱷的背脊,交由軍團抬去索貝克神廟祭祀。
「您呢?」親自擊斃巨鱷的是賽開蓮,麥拉肯認為這份榮耀也該分賽開蓮一杯羹。
「有他就好。」賽開蓮隻手抱住里特,隻手緊握他的右手,將臉埋入他的胸口間。「那一頭鱷魚要咬上你時,我差點以為要失去你了……」
里特臉頰染紅,不知是該回抱賽開蓮,還是要和他說自己沒事。
化解了他的羞澀是尼羅河邊出現的幻影,巨大的鱷頭人身的索貝克神如光芒攏聚而成,神聖的光輝照耀孟非斯的尼羅河畔,所有孟非斯居民都跪了下來,無法正眼偉大神祇。
除了太陽神之子化身的賽開蓮,唯有他能夠直視這道光芒,並且僅以彎身敬禮以表達他最大的敬意。
索貝克神指著不遠處自己神殿升起的灰色煙霧,是巨鱷被火燒出的炊煙,祂下了旨意:『受卜塔祝福的雄獅們,感謝你們替我處理掉失控的眷屬。做為謝禮,我會給予孟非斯城的子民十六年的豐收年。』
一條人命只值一年豐收年嗎?里特沒有跪下,和賽開蓮一樣能夠直視索貝克神。58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6lbj1jz4Y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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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貝克注意到里特凝重的神情,抬起了手臂,『我保證會替那些受我眷屬傷害的人們,在死後闢開前往冥王審判的道路。』
這份宣言讓那些受害者的家人低聲哽咽,他們紛紛對索貝克嗑頭,只要由神替他們的家人開路,想必通往永生道路定是順遂無比。
隨後索貝克的身影消逝,點點消散的光點像是證明他曾顯現神蹟。
「賽開蓮……」里特扯了下賽開蓮的衣襬,湊近他的耳邊壓低嗓音問:「那是真的嗎?不會是卜塔軍團和索貝克神殿串通好施展的魔術吧?」
其實里特挺想將魔術改成騙術的。
「不,那真的是索貝克神。」賽開蓮輕笑回應,認為里特的問題又傻又可愛。
該不會集體中邪了吧……里特腦袋有些混亂,不過他是從現代埃及重生到古代埃及也很超現實,這世界該不會就是個騙局?
里特還在腦內風暴,賽開蓮繼續開口補充:「祭司們雖然大多都是由法老任命,可有些祭司是由諸神來任命,他們能夠聽到諸神的聲音傳達預言。」
「那為什麼索貝克神不讓祭司來傳達,而是親自現身?」果然就是個騙局,別想唬嚨他!
「因為他的子民在這裡,祭司的聲音無法傳達至此。」
里特還是不敢置信,過了片刻,他決定放棄思考,當作剛才的一切都是集體幻覺造成。
反正都是些好消息,那些受害者家屬也有個慰藉,大可不必在這方面計較真偽。
身邊人群逐漸往索貝克神廟方向聚集,卜塔大神廟的工匠也放下工具前往,祭司們則都為索貝克的祝福張羅臨時祭典,家家戶戶拿出封存在地窖的小麥酒,甚至富商與貴族們都慷慨分享葡萄酒與肉畜。
這場祭典長達一天一夜,等同於整座孟非斯城人都放下手上的工作飲酒作樂,就連下埃及的女王也來參加。
當安赫舒盛裝出現在眾人面前,所有人都不禁為其美麗莊重而跪下,膜拜帶來卜塔軍團的底比斯公主。
她說:「都起來吧我的子民,這份榮耀當屬於勇敢的卜塔軍團。」步步走向麥拉肯,他身邊圍繞著一些美麗的女孩,而她們不得不給安赫舒讓步。
她們彷彿受到生命威脅,渾身發寒,紛紛退離麥拉肯的身側。終於那些覬覦麥拉肯的女人都從視野中消失,安赫舒拉起半跪於地的麥拉肯,「你們都親眼目睹將軍是如何抵抗那頭鱷魚,就像為你們抵禦利比亞人,他免你們受害,予你們平安,這份榮耀當屬卜塔軍團。」
『榮耀當屬卜塔軍團!』神廟內的人們紛紛應和,簇擁起美麗的公主與將軍,彷彿他們是受祝福的新人。
「還有王儲賽開蓮!」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興奮聲響,將大家的目光帶領至站在神廟一角的賽開蓮身上,他身邊還站著一名少年工匠。
少年王子渾身不凡風采,他們目睹過王子是如何騎上鱷魚身上與之搏鬥,又是如何拿著鋒利的青銅短刃劃開巨鱷的背脊,他們為此匍匐在地,跪拜他們未來的法老。
唯有里特沉寂的望著賽開蓮,他多少知道賽開蓮身分不凡,但沒聯想到是全埃及唯一的珍寶,名字不輕易示於人的王儲。
正當氣氛逼得他不得不跪下時,賽開蓮卻執拗的拉住他,緊鎖眉頭盯著身前的卜塔大神廟的主祭司。
他本來是想等里特開口詢問才要告知,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場合被揭露,黑壓壓的人群都在跪拜他,唯有不遠處的安赫舒發現他的不自在,嘆了口氣開口:「你們應當於此同樂,準備上好祭品祭祀索貝克。」
準備好祭壇的祭司們也一同發聲:「敬仰索貝克,讓我們遠離尼羅河災難的守護者,法老的王權……」
眾人們注意力為這盛大祭典所吸引,賽開蓮在鼓樂喧天之際朝身側陰影低語:「琉亞斯別跟過來。」
就這麼牽著里特穿過廊道,來到僻靜的蓮花池前,僅有他們二人。
「您是王子?」還不等賽開蓮開口,里特已經先開口詢問。月亮被烏雲籠罩,睡蓮闔上花瓣漂浮在池面,倒映著他們不安的面容。
賽開蓮僅能以微弱燭光看清里特面容,卻無法讀懂他的情緒,只能坦承:「是,我是法老賽提之子。」
「賽開蓮是您的名字嗎?」里特眉眼垂下,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汗水讓他不適的放開賽開蓮的手,一道隔閡開始橫在他們之間。
他知道賽開蓮沒有欺騙也沒有隱瞞,是他自己逃避沒有詢問,這些都不能責怪賽開蓮,要怪就怪自己膽小自私,以為只要一直不知道賽開蓮的身分,就能這樣一直自在相處下去。
「當然。」賽開蓮沒有平時的穩重,滿腦子只想著該如何越過里特搭築起的隔牆,伸手想握住他的手,但想起先前才剛被拒絕,再沒有那個勇氣去握。
「所以您未來得娶公主是不是?」賽開蓮曾說過是來這裡找家人的,里特深信不疑。
在卜塔神廟什麼八卦沒聽過?下至某戶人家小孩跌倒,上至貴族之間的傳聞都是那些神官和工匠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王子帶了全埃及最華美貴重的飾品來送給公主,只為得到佳人芳心。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場充滿政治意圖的婚姻,可撇除這些,歷史中不乏許多近親聯姻生下的繼承者,他們大多不是夭折便是胎死腹中,有幸生存的也健康不到哪裡,也成不了什麼大事。唯有少數如安赫舒那樣的特例,能夠戰勝血緣中的詛咒。
想起美麗的公主,里特的心像是被劃開,當賽開蓮要開口回答他時,他卻大力搖頭,拒絕聽到答案。
這幾乎要讓他停下呼吸的疼痛讓他想逃離,可賽開蓮卻不放過他,「是,我是得娶安赫舒,可我跟他之間……」
「您想說沒有任何情意嗎?」里特雙眼布滿血絲,他想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很恐怖,但他控制不了。「您其實不用和我解釋什麼,我們之間……」里特一時語塞,再也無法言語,難以言喻的巨痛要撕裂他的身心。
是啊……他和賽開蓮之間沒有任何承諾,自己又為何要感到受欺瞞?
又為何賽開蓮要這麼慌張的同他解釋?都是不必要的不是嗎?
賽開蓮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儲,而他里特也不過是來自赫納‧赫恩特的平民工匠,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與之比肩。
要趕緊抽身,逃離這從未感受過的痛苦。
「我們之間只是普通的朋友……」里特不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時有多麼失魂落魄,極力躲避賽開蓮的目光,深怕那藏在心底的喜歡被探知。
得冷靜下來……賽開蓮看著眼前的里特,聽到他的回應心口像是被重擊,受長槍刺穿。就如里特所言,他們在常人眼裡就像朋友,沒有情人的誓言,沒有戀人的承諾。
承諾啊……
「是……所以作為朋友,你來到底比斯時,我可以替你找到一份好工作。」他們對話趨於正常,語調卻帶著微不可聞的顫抖,他們都害怕因為這微不足道的階級失去彼此。
看不見的迷霧使他們無法知悉對方想法。
蓮花池水飄散芬香,沾染氣味的二人回到家中,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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