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話:由於課業繁忙,更新頻率改為雙周一更,小女子在此向定期追更的客倌們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
千代打量了對方的行頭,乃一身頗具辨識度的公卿黑袍與淺紫地的鳥襷紋指貫,想必除目之儀一結束,他就立刻趕來後宮了。
「您怎麼直接過來了?」
「今年的大饗取消了,便逕直來探望皇后。」
彥星與織姬相逢的一個多月後,難得逢會於宮道,已足足二月未得近晤的二人相伴同行。
伊周身後隨行著頭戴卷纓冠,身著縹袍武官束帶的家臣平致光,模樣宛若搭橋喜鵲,應景得很。
千代這才意識到,與出雲之君相好的青年武士其實近在眼前,遂更認真的審度。依循往日他遊走於伊周與她之間的誠懇,忠厚老實的面相與英挺結實的身板,委實越看越滿意出雲之君的眼光。
「右兵衛尉也在啊!」
「今年除目他亦留敘右兵衛尉一職,遂於今日陪侍我入宮了。」
「原來如此。」
且按致光的年紀,未來要晉越(1)出雲介的官階指日可待,千代暗暗為出雲之君欣慰了一把。
「不過您真了不起,既一人召集八省共謀日本國百年未見的海貿,親筆提書不僅得到宋國與高麗宰相的回音,還博得『漢學大家』的美名。歷數攝關,誰與爭鋒呢?」
眼看自己出現在千代瞳孔的倒影,甚至洋溢著崇拜,伊周得意又有些羞臊的笑道:「倒沒妳說的那般傳神,且得以萌生向周邊二國拓展官貿的主意,都要多虧妳。」
以為伊周純粹只是客套話的千代問道:「多虧我?您又在尋我玩笑吧?」
「在妳面前,我向來不說假話。」
伊周微啟紅脣時,回敬千代飽含摯情的凝目,那樣的情意自上次會面後遂不再隱蔽,熬得更甚濃郁。
「妳和我比鄰而居時,曾告訴我宋國皇帝擅於文治天下,既已平定唐土諸國割據,將來必以錢貨通行四海。
「從那時起,我便特別留心於宋國的國交,發覺就算遼國戎馬征伐勝宋一籌,只要宋國下令關閉諸塞通貨的榷場,遼國便自亂陣腳,無計可施。
「宋國建國未幾便能以商制敵,代表國力富饒,廣拓經貨勢在必行,搶得與宋國流通的先機定能殷民阜財。正因為有妳的一席話,我才能有這般發想。」
千代委實意想不到,當年只是好奇試探彼岸的大宋和她認知裡的宋朝有何異同,詎料竟成為朝政大事的濫觴,不過今日想來,這些創新的舉措倒教千代可惜萬分。
她嘆道:「我那時只是無心之言,也是您慧眼獨具,又能舉一反三呀!只是從今以後,右大臣未曉得是否反對海貿與國幣的擬定呢。」
「除目前我已向叔父請纓,希望已開始挑選使臣的國貿能繼續由我負責。」伊周綻露自信的笑靨,「我想叔父應會贊同豐足國土民脂的海貿,海貿除了可豐厚官私的資財,與國幣更如龍雲之依。無論叔父是否願意繼續委任於我,只要海貿成功,活絡民貨往來,國幣則為必然之需,水到渠成。」
千代頓時恍然大悟,伊周的笑眼一如海棠清雅,亦似芙蓉無害,但就會意的她所見,隱隱然者實為大智若愚。
「先主公有知,一定十分欣慰。」
然則,伊周含情的瞳眸瞬間溶染了一絲本不該浮現的愧疚,尤其是當與千代託付全權信任的瞳底四目交接的剎那。
「不過......」
正欲坦白的同時,翔集於登華殿甍脊與屋椽的烏鴉倏忽齊飛,遍地黑影幢幢。原先待命於登華殿廊道的藏人們嚇得急忙跪地,御簾與壁代遮蔽處,一觸即發的爭吵捲襲起漫天枯葉,颯颯作響震撼人心。
伊周與千代不約而同的對視......。
除目之日,於陰陽寮頒布的具注曆上實乃良辰吉時。太后特別選定公卿殿上人輩少行於後宮的今日,親訪懷有今上子嗣的侄女。
得知太后殿下駕臨的音訊,定子特地吩咐殿司女孺將殿內的室香置換成合乎太后喜好,源於唐土的香料。
貼身女官們則取來童舍人採摘的秋季花草,妝點几帳與木柱,大夥兒皆誠心期待太后的來臨。外人見狀,恐還會誤以為人日迫在眉睫,才那般採擷諸草。
殊不知太后在定子的招待下,甫坐定於流紋蓆墊時,本該安於清涼殿,詳覽除目官牒的天皇竟指揮著侍奉左右的前驅,猝不及防抵臨登華殿。
往昔規律且從容的步伐而今緊鄰警蹕的喊聲與藏人尾隨的腳步聲,竟幾不可聞。
俄頃,雜沓落定,卻伴隨天皇不敢置信的問語:「母上~您執意讓道長昇任右大臣,如今還要讓內大臣卸下署任關白,全權交付右大臣?」
天皇的乍至無不教在場所有女眷吃驚不已,他的話一出,更教定子與女官們措手不及。行禮之間,大夥兒的視線無不傻愣的置放於太后與天皇二人膝下。
太后的眼角別了一眼臉容橫豎寫滿驚詫,卻不敢吭聲的女官們,與止於瞳目一震,一表鎮定的定子。
「是的,比起內大臣,老成的右大臣與關白之位更為匹配。前關白已逝,內大臣再無代關白內覽的理由,關白之職應當交由正式人選接掌。」
縱然同置身於氤氳的唐土之香,披襲類似色調的喪服,那一瞥覽倒似將向來血濃於水的孫侄們推往鴻溝的彼端。
天皇賁臨前,她是何等親暱和藹;天皇前腳方至,她的顧盼則於轉眼間變得唯利是圖。
太后絲毫不顧忌在定子面前指摘伊周的模樣,令天皇感到沒來由的生分。太后披襲多年,象徵我佛慈悲的法衣在他的感知之下亦相形衝突與矛盾。
他怔怔地問:「母上,具體而言內大臣究竟何處不老成,您能否指點一二?」
太后輕挑了天皇一眼,神韻明明是和自己有幾分相像的親生骨肉,卻違逆了待她言聽計,絕無叛逆的指望。盼睞多年的渴望一時受窘於躓踣,還真教她不滿。
「和您相似,總是不把老身的肺腑之見放在眼裡,這點還須老身清楚點明麼?」
「母上,朕深知自己資質駑頓,事事無法合乎您的期許,可內大臣侍奉您最是不遺餘力呀!」天皇拚命搖頭駁斥,他的每一寸皮毛在在察知定子的注視,歉疚則一刀刀剜卻著心頭肉。
50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WulJeILZj
(1)從六位上,右兵衛尉從六位下
ns 15.158.61.5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