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華遺抄 - 第十八回.關白嫡孫（1）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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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第十八回.關白嫡孫（1）

toilet

Mar 11, 2023

1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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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漸生暖，春夏流轉，曙色應當耀遍東雲，自微敞的蔀戶灑入廂房。然在靜謐之間，忽聞空響雷鳴，爾後，雨水如注般洗灌四方。

玉珠似的滴雨自本該填滿熹亮光芒的篠竹窗目，彈入臥榻的眠人幽夢。

無光黯淡的天際仍似微深之夜，千代早早便自臥榻欠身。

房裡的帷幕陳設，與閃爍的燈燭相較猶顯闇冥。然而，每逢雨季總會毛躁不堪的髮尾，於微明恍惚的火光中卻更纖毫可見。

千代一綹一綹地梳理著濡染濕氣而扁塌的長髮，望著幾近及腰的迤邐，仔細回想，來到此時空多久，她便有多久未曾剪短頭髮了，如今也將屆三年了吧！

她從未想過，原來自己的頭髮能長到這樣的長度，甚至還在漫無目的，不知盡頭地持續增長。

這就是所謂隨四季遞嬗，生生不息的生命吧。

卯時，陰陽寮前，時司的漏鐘敲響。

一名二條宮的家司趁宮禁大門甫啟之時，乘著黑壓壓的天陰，破滂沱茫海似的大雨，倉促地直抵梅壺。

五更結束的一聲轟雷，本應驚動教人沉湎，毫無波瀾的寢夢，誠如一派恬適的皇宮內裏，受雷神怒鳴後頓時驚天動地。

宿直的左、右近衛大、中、少將等近衛府要員，都像埋伏於壤土的夏蟲，傾巢湧往清涼殿的木格子門外，守候著天皇陛下。

不過，這一聲雷鳴，卻不盡然使人生駭。

落雷的剎那，一道宛若黃芽初萌的哭聲自鹽小路邸的產房，漣漪狀地四處擴散。

「夫人，是若君呢，恭喜您啊。」

產婆與幾名經驗老道，已生兒育女的女房們替新生兒洗滌身上的血漬後，如呵護至寶地取柔軟的綢料裹覆其身。

大夥兒將嬰孩抱至渾身浸漬於汗水與血斑的靜子跟前，嚎啕大哭的初生嬰兒使靜子愣得出神。如今定睛一瞧，四下懸以淨白長形絲幕的產房與身下觸目驚心的血污，於靜子而言皆毫無真實感。

唯有折騰幾近一宿的疲累，和不久前劇烈強絞其身的痛楚正提醒著她，這一切盡非夢境，而是確切的事實。

望著那雙含淚的雪亮雙眸，甚此標緻的孩子是她罪惡的來由。此刻，罪惡已然與她的肉體分離，但以往幾乎令她窒息的罪孽依然緊掐著她的胸口不放。

房內女房所眼見的，為白茫茫的產房受懷中攝關藤原氏嫡嗣的光彩耀遍；靜子所聽聞的則是晦昧屋外，淅泠泠的雨聲。

只是，將罪戾加諸於只知哭笑，不諳世事的孩子何其無辜？

這她明白。

可她就是無法伸出手指，以春暉的溫情撫摸本該討人喜歡的稚兒。

「方才聽見哭聲，孩子平安出世了麼？」

產房外傳來受僕役凌亂腳步聲所包圍的，源大納言的跫音，與關白道隆滿溢期待之情的洪亮問語。

這些企盼關乎她的身外，這也教靜子更加堅定，她無法帶給眼下無辜的孩子幸福。她的存在亦無法為伊周帶來無論是愛情，還是親情的美滿。

她沒有自信能在關白殿下以及世人的眼前，以關白嗣子的正室度過餘生。她現在能做的，唯有為不該發生的一切贖罪。

「帶孩子去給父上與關白殿瞧瞧吧。」

1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Latb7aLBy

得知靜子順產的消息，囑託宰相與少納言替自己向定子告一天假後，千代隨即跟隨二條宮的家司，冒雨前往鹽小路邸。

二條宮的隨從作為皇后御前女官的警蹕，為雨中各條大路的少人行添了不少人氣。隨車司役手持的籠火於灰濛濛的雨霧，開出一條明途。

抵達鹽小路的源大納言府院，千代前腳一入，宅邸上下的女房和僕役們毋須聞問她的來由，逕直為她引路，彷彿源大納言早料到皇后那兒定會遣人來探候般。

皇宮發遣的一夥人自東面的中門進到府院，便發覺宅第裡的女房們臉上，無不添足了與晦昧天色扞格不入的光輝。

她們竊竊談論孩子的光華之容，或是身為關白嫡孫之母的靜子將如何顯貴等等話語，無人談及靜子的現狀。

千代在引領之下，來到北側的殿落。越是接近北殿的主殿，往來服侍的下人愈漸熙攘，殷勤尊捧著好比晨星的關白之嫡孫。

千代恭恭敬敬的拉提主廂的格子門，門外的風雨拂去伏暑，絲絲涼氣滲漏竹簾與竹窗，為殿內添上濕泥氣息的清爽。

日間，殿廂的兩側難得安置著仍有輕煙裊升的脂燭燈臺。殿廂的中央，滿目慰喜的道隆在貴榻上逗弄著嬰孩，源大納言與年紀偏長的女房們則近身伺候著。

穿過蔥苔色的几帳，身著青綾唐衣，底層露透梅色、蘇芳色等紅綢褂衣的千代宛若誕於蒼翠的花菖蒲，於道隆眼底竟有種繁花新生的意蘊，使之不禁笑道：「唉呀，妳來得可真是時候呀！」

「在此祝賀主公與源大納言的子孫綿如瓜瓞，亦祝若君（1）萬世如松。」千代先行祝儀，儘管知悉真相的她向道隆賀喜時，由衷隱約彆扭著，可表現在外的卻是一派稀鬆平常。

再度得到千代祝福的源大納言微哂著，就近量視這位血濃於至親，卻疏比路人的侄女。若說富貴的話，其弟源式部卿傾生之福份，都過繼給了從未正式相認的女兒吧。不似他乃攝關藤原氏的嫡嗣姑舅，今日又成了嫡孫的外祖。

道隆笑道：「這話應景得很啊，那就納妳的吉言，這孩子的小字就取作『松君』吧。千代妳瞧瞧，松君到底生的像靜子還是伊周多一些。」

說到應景，道隆一襲萌蔥面料，裏襯紫染的松重色直衣，此為道賀之儀常見的重色組合，想必他一心一意的期望為靜子與松君帶來好運吧！

然而蒙承多少道隆的愛意，千代湊前瞻量松君的心便愈加七上八下。包裹於白色襁褓的松君躺在道隆的懷裡，老實說，當千代的視線初碰上松君，她倒對道隆以及一路以來，女房們的竊竊讚評產生疑惑。

1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iM6cUHIE

(1)典出素性法師作之和歌，原歌以松的萬世不衰以喻人長壽。

原文：万世を松にぞ君を祝ひ鶴千歲の蔭に住すむと思へ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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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ble of Contents

#2 第一回.魚雁往返

#3 第二回.初來乍到（1）

#4 第二回.初來乍到（2）

#5 第三回.封印天狗（1）

#6 第三回.封印天狗（2）

#7 第四回.大納言殿

#8 第五回.二條北宮（1）

#9 第五回.二條北宮（2）

#10 第六回.紙鳶高飛

#11 第七回.水景之間（1）

#12 第七回.水景之間（2）

#13 第八回.靜子的抉擇（1）

#14 第八回.靜子的抉擇（2）

#15 第九回.雨中送暖（1）

#16 第九回.雨中送暖（2）

#17 第十回.回房之後（1）

#18 第十回.回房之後（2）

#19 第十一回.達官貴人（1）

#20 第十一回.達官貴人（2）

#21 第十一回.達官貴人（3）

#22 第十二回.源式部卿（1）

#23 第十二回.源式部卿（2）

#24 第十二回.源式部卿（3）

#25 第十三回.仕宮之日（1）

#26 第十三回.仕宮之日（2）

#27 第十四回.四十壽誕（1）

#28 第十四回.四十壽誕（2）

#29 第十四回.四十壽誕（3）

#30 第十四回.四十壽誕（4）

#31 第十四回.四十壽誕（5）

#32 第十五回.惡作劇（1）

#33 第十五回.惡作劇（2）

#34 第十五回.惡作劇（3）

#35 第十五回.惡作劇（4）

#36 第十五回.惡作劇（5）

#37 第十五回.惡作劇（6）

#38 第十六回.心口如一（1）

#39 第十六回.心口如一（2）

#40 第十六回.心口如一（3）

#41 第十七回.草庵誰訪（1）

#42 第十七回.草庵誰訪（2）

#43 第十七回.草庵誰訪（3）

#44 第十七回.草庵誰訪（4）

#45 第十七回.草庵誰訪（5）

#46 第十八回.關白嫡孫（1）

#47 第十八回.關白嫡孫（2）

#48 第十八回.關白嫡孫（3）

#49 第十八回.關白嫡孫（4）

#50 第十八回.關白嫡孫（5）

#51 第十八回.關白嫡孫（6）

#52 第十九回.口雖未言（1）

#53 第十九回.口雖未言（2）

#54 第十九回.口雖未言（3）

#55 第十九回.口雖未言（4）

#56 第二十回.心實思念（1）

#57 第二十回.心實思念（2）

#58 第二十回.心實思念（3）

#59 第二一回.後宮之聚（1）

#60 第二一回.後宮之聚（2）

#61 第二一回.後宮之聚（3）

#62 第二一回.後宮之聚（4）

#63 第二二回.似是而非（1）

#64 第二二回.似是而非（2）

#65 第二二回.似是而非（3）

#66 第二二回.似是而非（4）

#67 第二三回.佛經供養（1）

#68 第二三回.佛經供養（2）

#69 第二三回.佛經供養（3）

#70 第二三回.佛經供養（4）

#71 第二四回.百足未僵（1）

#72 第二四回.百足未僵（2）

#73 第二四回.百足未僵（3）

#74 第二四回.百足未僵（4）

#75 第二五回.名副其實（1）

#76 第二五回.名副其實（2）

#77 第二五回.名副其實（3）

#78 第二五回.名副其實（4）

#79 第二六回.麗景殿君（1）

#80 第二六回.麗景殿君（2）

#81 第二六回.麗景殿君（3）

#82 第二七回.物換星移（1）

#83 第二七回.物換星移（2）

#84 第二七回.物換星移（3）

#85 第二八回.冠冕徬徨（1）

#86 第二八回.冠冕徬徨（2）

#87 第二八回.冠冕徬徨（3）

#88 第二八回.冠冕徬徨（4）

#89 第二九回.革舊布新（1）

#90 第二九回.革舊布新（2）

#91 第二九回.革舊布新（3）

#92 第二九回.革舊布新（4）

#93 第二九回.革舊布新（5）

#94 第二九回.革舊布新（6）

#95 第三十回.心領神會（1）

#96 第三十回.心領神會（2）

#97 第三十回.心領神會（3）

#98 第三十回.心領神會（4）

#99 第三十回.心領神會（5）

#100 第三一回.風起暗濤（1）

#101 第三一回.風起暗濤（2）

#102 第三一回.風起暗濤（3）

#103 第三二回.山雨之始（1）

#104 第三二回.山雨之始（2）

#105 第三二回.山雨之始（3）

#106 第三三回.聲東擊西（1）

#107 第三三回.聲東擊西（2）

#108 第三三回.聲東擊西（3）

#109 第三三回.聲東擊西（4）

#110 第三四回.月落星沉（1）

#111 第三四回.月落星沉（2）

#112 第三四回.月落星沉（3）

#113 第三四回.月落星沉（4）

#114 第三四回.月落星沉（5）

#115 第三五回.夏秋啾唧（1）

#116 第三五回.夏秋啾唧（2）

#117 第三五回.夏秋啾唧（3）

#118 第三六回.捧心托月（1）

#119 第三六回.捧心托月（2）

#120 第三六回.捧心托月（3）

#121 第三六回.捧心托月（4）

#122 第三七回.月照溝渠（1）

#123 第三七回.月照溝渠（2）

#124 第三七回.月照溝渠（3）

#125 第三七回.月照溝渠（4）

#126 第三八回.昔人日遠（1）

#127 第三八回.昔人日遠（2）

#128 第三八回.昔人日遠（3）

#129 第三八回.昔人日遠（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