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迷尼羅河 - 銀鍊

所以這成為了他的武器，成為他的根基，與慢慢紮實地打下基礎的賽提不同。

他是拉神偏寵的人類，自然有高傲與無心無情的資本，他幾乎將他應該投射在埃及的關注都給了里特，卻給里特招來了殺機。

可是……里特卻沒有因此而埋怨他，努力地想要一步步到他的身邊，也開始學習該如何和貴族相處，只為了不讓他為難，不讓他因為自己而受到掣肘。

里特想活得自由自在，也想帶他離開埃及，一起去體驗這個世界。

「安赫舒曾和我說過：『沒有一件事情能如你所願。』」

「沒錯，沒有人能夠心想事成，但這不是里特非要把你復活的原因。」

「所以我才來找他要答案，為什麼……為什麼要留下我一個人……」

他問過安赫舒許多次里特的動機，得到的答案永遠是：「他覺得你還有事情沒有完成，你不應該就這麼死亡。」

只不過是無法接受他驟死的噩耗而已，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賽開蓮想起希碧與華卡，確切得知里特死訊後，他們一家強撐起的表象終於崩塌，在他的面前哭得撕心裂肺，而他能做的，只是強壓下哀傷，承諾會給予里特最好的葬禮。

妮芙蒂抱著雙胞胎們，看著他只有悲傷與憤怒，不解與不滿來回交織，而眼淚不停地自那雙複雜的眼眸中湧出，慘澹的質問他：「這能喚醒我的兒子嗎？」

當然不行，他甚至還擄走里特的屍體，想要依靠早已離去的神祇們的神力復活里特。

此刻的賽開蓮顯得是如此脆弱，他睜著眼睛不肯眨下，抵抗著淚水不讓落下。

賽提仰起頭來，他的身形逐漸與黃昏相融，「他為了你做了什麼？你又為他做了些什麼？你可曾有後悔過為他做了這些事而沒有回報？」

「我愛他，即便沒有回報也沒關係，只要他還好好的活著。」只要里特能好好的活著，他才能坦然面對阿匹卜所給予的死亡，前往蘆葦平原。他本是這麼想著，卻只都是一廂情願的想法，從來都沒有想過里特……「我想和他好好道歉……」

賽提笑了。「見到里特的時候，和他好好說吧。」綠眸中滿載著父親對兒子最後的溫情，「我得離開了……賽開蓮，你從沒讓我與你母后失望過，你做得很好。」

眼淚終於落下，賽開蓮抵抗酸澀的淚水低聲哽咽。

賽提完全的消失了，僅留給他一片靜謐的美景。

遠方傳來馬的嘶鳴聲，賽開蓮擦掉眼角淚水，提起韁繩追上等待他的賽特。

離開了蘆葦平原是無窮無盡的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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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珠濺起點點漣漪，里特還是沒想明白他該去哪裡？他所處的空間時間彷彿停滯了下來，不會前進也不會後退。

他沒有再見過奈費爾庭甚至是賽特，一個人面對滿室的蓮花。

孤寂從蓮花之中盛開，里特趴在蓮花池邊的大石頭上，思考著如果見到奈費爾庭要怎麼說才行，對現在的他來說應該要去蘆葦平原……然後呢……？

金屬碰撞聲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將左手舉了起來，一串鑲嵌賽開蓮聖名的銀鍊在陽光下反射耀眼的光芒。

「賽開蓮……」忍不住輕聲呼喚，想著那位偉大的法老如今在做什麼事情？是否還記得他呢？

「里特。」那是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聲音，無時無刻的迴盪在他記憶中，他痛苦地閉上雙眸，那聲聲呼喚卻仍清晰無比，直到有人觸碰他的頰側。

像是在對待易碎物品般，里特睜開了眼，他仍舊趴在大石上，盯著不應該在這出現的人問：「是我在作夢嗎？你怎麼會在這？」

賽開蓮沒有很快戳穿里特的夢說：「對不起，我不應該留你一人在這……」

里特仍舊感覺自己在夢中，眉間微微皺起反駁：「別這麼說……」

「為什麼不惜犧牲性命來復活我呢？你可以回答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里特無奈的笑了。「你一離開之後埃及就好像失去了活力，阿匹卜又一直不停的想摧毀你所愛的一切……賽開蓮，我知道你一直都是心繫埃及的……你不會想要就這麼放著這樣的埃及離開的……」

里特總是理解他的，「在我之前是埃及，我與埃及你會選擇埃及。」

賽開蓮想要搖頭反駁里特，但里特不給他這個機會，「而你和埃及，你也會選擇埃及，那麼我與你呢？」

賽開蓮牽起里特的手，往他的手背落下一吻，「你……」

眼中打轉起了眼淚，陽光是如此明媚，將他的愛人照得如此熠熠生輝。

「我也是……你與埃及我會選擇你，我與你，我還會選擇你。」

「對不起……謝謝你……」賽開蓮抱住了里特，輕聲低語：「如果一日沒有你，每一日都如同死亡……里特，和我一起離開這裡好嗎？」

原來並非是夢，真的是賽開蓮來了……里特眼眶發紅，抓住賽開蓮身後的衣料說：「可是我、我得去蘆葦平原。」

「你還不能去蘆葦平原，你真的去那邊了就不能再回到地上去了。」

如果真走了，安瓦爾怎麼辦？他會一直被留在這邊的……里特難受的搖頭拒絕賽開蓮，「對不起……我想去蘆葦平原，不想再回去了。」

「為什麼……」賽開蓮再次緊緊的將里特抱進懷中，好不容易能再次相擁，為何會是如此痛，如此冷？

里特不再掙扎，輕聲詢問：「我走了，他怎麼辦？」

「你說的到底是誰？」

「安瓦爾……他會被困在這裡，永遠的被關在這。」

「我不明白，安瓦爾不就是你嗎？和我離開，你就不會被禁錮在這了。」賽開蓮捧起里特的臉，明明里特眼中倒映著的是自己，可卻又像是其他人。

里特搖頭，心中開始發寒起來。「他是我……無法獲得救贖的靈魂，賽開蓮……他遭遇了好多的壞事，他沒有像我一樣有人保護，他一直都是一個人……」

「那就讓我來保護他。」賽開蓮堅定的話語如一道暖流，「你說他是你的話，我會盡我所能讓他獲得救贖，讓我們能夠一起回去。」

「那你會怎麼做？」里特眼中有期盼的光芒，賽開蓮則頓了一下，他不知該如何做才能救贖里特口中的安瓦爾，里特也很快的看出來，沉默的與賽開蓮對視，空間彷彿凝固了起來。

「那麼由你去拯救他如何？」幽幽蓮香傳來，奈費爾庭踏著蘆葦編織而成的涼鞋走來，伸手抬起賽開蓮的下頷，「能不能帶走里特就全憑你表現了。」

一道強光閃過，眨眼瞬間賽開蓮已經昏在里特的懷中，而里特害怕而慌張地望向奈費爾庭，美麗的男神如以往般滿手摘下的蓮花，溫柔而美好對里特偏頭微笑：「你就在這等著，好好想想你想去哪。」

里特摟緊了賽開蓮，眼角殘存著淚珠問：「我還能回去地上嗎？還能與我愛的人一起生活嗎？」

奈費爾庭仍舊在笑，豔陽都為之黯然。

「當然。」

而里特不知道的是奈費爾庭讓賽開蓮掉落進一片黑暗，空無一物的空間之中。

「法老。」熟悉的嗓音用著極度陌生的口氣呼喚著，賽開蓮不適應的轉過身。

「里特？」

「里特」皺起眉頭，搖了搖頭說：「我是安瓦爾。」

賽開蓮望著眼前與里特一模樣一樣的「人」，彷彿是同個模子刻出來的，但內在卻完全不同。「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他有著貴族的傲氣，卻也有如里特那般溫和的氣質，確定了兩人本質上還是同一人，賽開蓮無奈的回應：「我要帶你回去。」

「去哪？」

「回到我們該去的地方。」

「你不該把我當作里特，我不是你的里特，更不會想和你談戀愛。」賽開蓮一時僵住，他沒想到安瓦爾頂著里特的臉說出的話對他殺傷力極強。

什麼不想和他談戀愛？他們現在不是什麼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嗎？

「里特喜歡我。」賽開蓮斬釘截鐵地穩住自己的心，「可他為了你，寧可前往蘆葦平原，都不願和我回去。」

「那是他的選擇。」

知道安瓦爾油鹽不進，賽開蓮另闢渠道。

「非得一定得是里特嗎？」

「那你就代替他帶我前往蘆葦平原。」安瓦爾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本來就是你該去才對。」

「但我還想和他好好活著。」

「所以你……」

「對，我從來都沒想死，我還想和里特好好活著，你也想讓他好好活著吧……」

是的，所以安瓦爾才從來都沒出現過，從來不去影響里特的選擇。

安瓦爾闔上了眼，忽然賽開蓮握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歡我這樣碰觸你，但我也想幫忙你，讓你能夠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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