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長一米九十的男子坐在船艙內細細讀著來自底比斯的陶土信,不是出於可惡的埃及王族,而是他可愛的姪子提特斯所寫,信上內容只有簡單的問候及報平安。
他拋了幾下陶土,感覺陶土裡是中空的,內心十分掙扎,最後還是拿了利刀小心翼翼的劃開陶土,裡面躺著特意裁切過大小的紙莎草紙。
『米諾陶洛斯叔叔,我想對付母后您能幫我嗎?』
這是個相當可愛的問題,他當然會幫忙。
『埃及這裡不比克里特島涼爽,我有給您多準備一些藥膏,請務必小心蚊蟲,那些可比埃及騎兵隊可怕多了。』
不,親愛的提特斯,埃及騎兵隊更可怕。被打得只能退守到海上的男子有些無奈地苦笑,他隨意拿了條繩子綁起捲而長的黑髮走出船艙:「去告訴埃及軍隊的統領,我要準備揚帆前往底比斯接回王子。」
獲得消息的麥拉肯早從底比斯那收到詔令,自然派了幾艘軍船跟著僅剩一艘能回克里特島的米諾斯軍船,他本可以將這些該死的米諾斯人擊潰,可王城那已經下達停戰的指令。儘管士兵們並沒有疲態,且有繼續打下去的決心,麥拉肯還是停止了作戰,並留了一支精良的騎兵隊在孟非斯,這期間還順便去整頓下埃及渙散的軍紀。
麥拉肯不得不承認若不是騎兵隊的投入,肯定會和米諾斯有場惡戰,米諾斯人打得很快,基本上都是靠著那位名為米諾陶洛斯的將領直取埃及軍領人頭。麥拉肯揉了幾下頸項,要不是騎馬的機動性比戰車好,他有好幾次差點被那傢伙給切下腦袋。
雖然自己也還擊了米諾陶洛斯不少刀,但麥拉肯得認同他的實力,勢均力敵的雙方總有一個得死不然兩敗俱傷,如今停戰了也好。
他得好好的活著回去底比斯,迎接孩子的誕生,擁抱他的哈托爾女神。
米諾陶洛斯以未釋放的戰俘來換回提特斯,這相當不平等的交易自然造成人們齟齬,甚至當米諾陶洛斯踏上底比斯土地時,還有埃及民眾朝他丟萵苣,叫囂著要他付出代價,不過皆被他身側的士兵擋下。他一點都不在乎這些待遇,只想接回姪子。他大步流星的在引導下領著戰俘走進宏偉高大的石灰岩宮殿,經過無數雕工精細雅致的廊柱。
敵視他的埃及侍衛打開了大門,賽開蓮就坐在黃金打造的椅子上,綠眸淡然地盯著米諾陶洛斯,而階下囚便是安然無恙的提特斯。
提特斯看起來沒有被苛待,氣色比在米諾斯王宮裡好上許多,看到米諾陶洛斯時眼底閃過波光。
「晉見埃及偉大的太陽神之子。」米諾陶洛斯快速確認提特斯無恙,才對著高高在上的賽開蓮行禮。
賽開蓮想既然已經將人誘引至此,就不能讓人返回米諾斯,現在米諾斯彷彿一盤散沙,只要沒有這兩位正統王位繼承者回去,米諾斯遲早會亡於內耗,這也是他作為法老該謀算的。
於是他微微抬起手,那些埋伏在宮外的士兵們列隊走入,紛紛對著米諾斯軍隊拔刀,而他們早在入宮前被搜身卸甲,拿不出其他武器抵抗。
「法老!」提特斯轉過身正想質問賽開蓮,頸間已經被抵上了利刃。
「呃!」傳來一聲短促的哀號,賽開蓮目睹著米諾陶洛斯是如何掰斷銳利的青銅劍,又是如何滿手是血的弄斷離他最近一名士兵的脖頸,他正要奪過其他突襲士兵手上的青銅劍浴血奮戰,卻被提特斯阻攔:「米諾陶洛斯叔叔住手!他們都是米諾斯的士兵!」
「對王室以刃相逼已是叛國行為。」米諾陶洛斯堅定凜然的回應提特斯,彷彿知道賽開蓮的計謀,是想要以此讓他們無法回去米諾斯嗎?會不會太小覷他了?
確實現在只要坐看米諾斯自取滅亡即可,只要不讓他和提特斯回去就毫無轉機。
「你們若是還有米諾斯士兵的驕傲就不該如此,認清你們的敵人,回國後你們依舊是戰場上的英雄!」
「所以你覺得你們還有命可以回得去?」賽開蓮手撐在下頷上嗤笑質疑。
「當然!」米諾陶洛斯記住了賽開蓮的容貌,下次肯定要讓這副猖狂的面容轉為灰白死色。
雖早就和埃及王后規劃好了,但如此受辱還是令人不快,但這是米諾陶洛斯能最快將提特斯帶回克里特島的方法,不必有太多繁文縟節與複雜手續,用搶的總是最快。
最後他終於來到提特斯身邊,那高高在上的太陽王之子依舊玩味的看著他們,像是在看兩隻蚍蜉掙扎。完全不明白他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情,米諾陶洛斯甚至有一股不好的想法自內心升起,該不會法老想要毀約,不放他們離開埃及了?
「米諾陶洛斯,我記得你有一半的埃及血脈。」他的聲音在刀光劍影中顯得突兀,一時間室內沉靜下來,米諾陶洛斯緊緊將提特斯護在身後,眉頭緊鎖,聽著來自身後的低沉嗓音蠱惑:「你要拿提特斯王子來換取榮耀嗎?只要你將手上的青銅劍插進二王子的胸口,你不僅能夠獲得米諾斯的統治權,還能獲得來自埃及的助力。」
猛然賽開蓮感到頰側一陣風劃過,米諾陶洛斯渾身浴血的朝賽開蓮勾唇一笑,「希望我們別再見面了,太陽王之子。」
賽開蓮看了眼插進黃金王座的青銅劍,上面正滴落著鮮血,匯聚蔓延至椅腳,逼得賽開蓮不得不站起身。
當其餘兵力趕來時宮內早已滿室血腥,除了賽開蓮之外沒有活口。知悉的大臣們還直奔跪到賽開蓮面前,緊緊握住他的雙手感謝拉神保佑,那一把插在王座上的青銅劍更是怵目驚心的讓幾個大臣暈厥過去。
塔爾羅斯也罕見的臉色蒼白,匆促急召孔蘇祭廟的祭司來查看法老的傷勢。
賽開蓮看著擔憂的塔爾羅斯,「我沒想到那傢伙會這麼殘暴無情,連自己國家的人都下得了手。」
「我想現在不是檢討算計錯誤的時候,陛下。」塔爾羅斯低頭輕語,關切的等待孔蘇祭司的診斷。
「陛下還有感覺哪裡不適嗎?」孔蘇祭司念誦完咒語便抬眼詢問賽開蓮。
賽開蓮覺得自己好得狠,他沒有回答孔蘇祭司,反而對著塔爾羅斯說:「有找到提特斯王子與米諾陶洛斯的屍體嗎?」
「沒有,已經在著手調查他們的蹤跡。」
「封閉港口,別讓他們活著回去克里特島。」賽開蓮冷淡的發話。
「是。」塔爾羅斯滿意他的當下立斷,緩步離開宮殿。
可惜即便塔爾羅斯速度再快,米諾陶洛斯還是帶著提特斯返回克里特島。重拾回愛子的米諾斯王后立刻讓提特斯成為國王,本以為還可以以王太后的身分來掌握權力,卻被提特斯給送到鄉下安養,另外立了米諾陶洛斯為攝政王。
米諾斯王太后自然是不服的,當她正要發動政變來懲罰不聽話的兒子時,卻早已被米諾陶洛斯給識破,死在了前往安養之地的路上。
某日提特斯在夜深人靜之時,梳著米諾陶洛斯黑捲的長髮,問起了為什麼他們還能自埃及全身而退。
「因為這些都是預謀好的,那艘及時出現在尼羅河邊的蘆葦船是法老替我們準備的,再沿著只有我知道的海路回到克里特島就好。」米諾陶洛斯拉過提特斯的手揉捏,讓他枕著大腿的青年眨了好幾下眼,「什麼時候你和法老預謀好了?」
米諾陶洛斯轉身壓倒了提特斯,大掌揉著他的腰側,密密麻麻的吻痕落在他的頸側,一口熱氣吹進他發紅的耳裡,「你還記得他讓安赫舒王后來和我談判嗎?」
「可你們只是書信來往……」提特斯顫抖著身子,在米諾陶洛斯的身下他逃無可逃,只能有些難堪的撇過頭,任由男人在他身上肆意妄為。
這是當初米諾陶洛斯答應他對付王太后的代價,成為米諾陶洛斯的少年,成為他的玩物,有誰知道大難不死的從埃及手下逃回來的二王子,在夜晚會雌伏在攝政王身下,連身邊的王后也得經過他的挑選。
「是啊……信上內容只要我們演一齣戲而已。」米諾陶洛斯有些瘋狂地望著眼前的青年,他心心念念的二王子。猶記拿著金色毛線走進迷宮的男孩,有著一雙比天還要澄淨的藍眸,捲曲的黑髮貼著稚嫩的脖頸,像是蛇女神派遣來的精靈,撫慰了他被拘鎖於重重迷宮的憤怒。
害怕殘暴的自己會嚇跑提特斯,他戴上了溫和無害的面具,一步步誘使青年放下戒備,放任那愚蠢的女人為所欲為。他要讓提特斯身邊沒有親近的人,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只有自己。
提特斯忍不住低喘一聲,他無力的雙手推了下米諾陶洛斯的胸膛,上面錯落著細微刀疤。提特斯闔上眼不再發問,要求長髮的男人將燭火熄滅,攀上男人寬厚的肩膀,往泥沼中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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