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里特慌張地跪在賽開蓮膝邊苦苦哀求:「請您饒恕我,我不是已經受懲罰了嗎?我被迫離開埃及……」
「拉下他──!」迪雅尖銳的尖叫要刺穿在場每個人的耳膜,她目眥欲裂,張開血盆大口,像是冥界中最兇惡的猛獸指著里特怒斥:「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殺了他!」
「希碧……」眼見著那些精兵不再脅迫眾臣步步進逼,里特用著只有他與妹妹能夠聽見的音量吩咐:「保護好賽開蓮。」
「哥……」希碧想要拒絕,但里特給她一個微笑,「會沒事的。」
於是希碧只能繼續守在王座前,守護虛弱而無力再庇護里特的法老面前,任由那些精兵將里特帶走。
在無人知曉的角落中有暗影閃動,一道影子跟上了帶走里特的隊伍。
被獨留下來的女子還跪在賽開蓮跟前,她心疼賽開蓮蒼白虛弱的面龐,「陛下,只要那傢伙不在您的身側,您會好起來的。」
「他會被帶去哪裡?」
迪雅沒有回應賽開蓮,而賽開蓮沒有這麼在乎她的無視,隨意指個人整理現場,起身準備離開這混亂的宴會。
希碧正伸手要去攙扶莫名虛弱起來的賽開蓮,卻被迪雅一把推開,她狠毒的瞪著希碧沒幾秒,便打了身寒顫,眼神對上希碧身後渾身殺意的塔盧。
「陛下……」沒有強兵護衛的迪雅脆弱的朝賽開蓮伸手,早已回到賽開蓮身邊的希碧隔開了她,「退下!妳以為妳還可以靠近法老嗎?」
「我是側妃迪雅!」迪雅扯著唇角對希碧叫囂:「妳又是什麼東西可以待在法老身邊?」
「我是復仇女神的主祭司,受命保護法老,只要是威脅法老的人事物,我會以瑪弗德特女神的名義給予制裁。」希碧冰冷而不容輕視的氣息令迪雅懼怕,她退後了幾步跌坐在地上,希碧不齒的看著迪雅,「將迪雅側妃帶下去休息,她可好不容『死裡逃生』,我想陛下還有很多話想跟她說。」
「不對……」終於意識到自己走進了陷阱,迪雅慌張地想要爬起身逃跑,卻被圍上來的士兵以長槍擋住退路,迪雅絕望地望向從沒將目光放在她身上的賽開蓮,「您都計畫好了嗎?」
賽開蓮沒有回答她,鏗鏘有力地吩咐:「帶下去好好關押,別讓她有機會再次假死。」
這次迪雅沒有抵抗,她心如死灰,慘澹的笑了起來,瘋狂的大笑著,讓士兵們都不敢動作,隨後她衝向最近的長槍,讓利刃穿刺過她的心臟。
此刻賽開蓮終於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她口吐鮮血,對著賽開蓮笑,希望能夠讓她親愛的法老記住她。
可他的注視一瞬即逝。
「讓醫官治療她吧,治不好就丟去荒漠。」留下了離去的背影。
「不……」眼淚奪眶而出,迪雅來不及接受治療,睜著眼癱倒在士兵的長槍上。
❁ ❁ ❁ ❁ ❁
里特被關進了不見光的室內,雙手雙腳都被粗繩牢牢縛綁,在他試圖想要掙脫繩子的束縛時,有人走了進來,背著拉神的光線讓里特看不清來人的模樣。
「你是誰?」
來人沒有回答他,只是上前解開他手上與腳上的束縛說:「我找你好久了。」
「找我?」里特任由來人替他解開繩索,在他終於能夠習慣光線之後,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一頭米白的微捲短髮,雙眸中盡是擔心,但卻給里特有強烈的違和感。
「是啊,你是我失蹤多年的弟弟,十幾年前你不慎跌入了尼羅河裡,我和家人找你很久了。」
「我看起來有這麼蠢嗎?」里特嗓音低了好幾度,目光冰冷憤怒,「你是誰?為什麼要利用迪雅來對付我?」
「安瓦爾……」男人喊出了他另外一個名字,看著里特像是在看另外一個人,「你不記得我了嗎?」他的手來到里特的頸間逐漸收攏,一滴滴眼淚落到了他的手上。
里特不明白為何自己感到沒來由的心痛,淚水也不受控制湧出,一股背叛油然而生,憤怒、不解與埋怨盈滿內心。
「為什麼要哭呢?我的弟弟。」
──不是!你根本沒把我當作親人!
心底有聲音在嘶聲吶喊,里特想要停下眼淚卻怎麼也停不住,他也不想說話,卻有人奪走了他的聲音:「皮耶……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皮耶?是迷朵兒曾告誡過他不要靠近的男人。
「你會原諒我的對嗎?」
再沒有人控制他的聲音,皮耶也再也無法得到安瓦爾的答案。
只因他不再是貴族安瓦爾而是平民里特,這一次是屬於「里特」的人生。
「你是阿匹卜的祭司嗎?」里特趁著皮耶失意閃神的片刻推開他,從腰間摸出藏起來的小刀直指皮耶。
阿匹卜都是孤身一人面對太陽船上的諸神,此刻的皮耶亦是如此,他忌妒太陽神有許多神祇的幫助,忌妒不管是「安瓦爾」還是「里特」,總是有無數人在陪伴。
將他推下尼羅河成為孤兒卻碰到了溫柔善良的養母,本以為他的養父會將他驅離家庭,可那愚蠢的男人卻將他當親兒子在保護,那對雙胞胎也將他視為親生大哥敬重,即便他害得家裡人跟著他遭罪貶為農民。
更可恨的是法老!他們本應該是敵人才對,應該為了那華而不實的王座爭得頭破血流。
皮耶笑了起來,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好事都會讓里特給遇上,不管他如何去阻攔,諸神的寵愛從不偏移的落在里特身上,成為人們景仰的對象,受到平民的愛戴,連那些貴族也不再針鋒相對。
只有他還在汙泥中打滾,阿匹卜的咒術都會在拉神的照耀下失去效果,最後連唯一想要的老師也不將他放在心中,滿心裡只有宰相。
他跟阿匹卜一樣,一直都只有一個人。
『是你將他推開的。』渾沌的大蛇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像是甩不開的陰霾低語:『他也曾愛過你不是嗎?』
『將你獻祭給我……你們還可以有重來的機會,不管是「安瓦爾」還是「老師」,都會回到你的身邊,這次你可以自己當法老,他們就不會離開你了。』大蛇在誘哄他,皮耶向里特伸出手,僅學過幾招防身術的里特怎會是皮耶的對手?
里特的短刀被奪過,皮耶看著不再對他笑的弟弟,揮起了短刀。
「不行!」里特阻止了即將自傷的皮耶,他緊緊抓住皮耶的手腕,緊張地大喊:「琉亞斯!快來幫我!」
藏在門邊的琉亞斯立刻現身,正要成功繳械皮耶時,那把短刀卻不偏不倚的射向里特,刺入了他的右肩。
里特的呼痛聲讓琉亞斯無暇應付皮耶,在他轉身去察看里特傷勢的同時,皮耶已經召來了在外守候的精兵。
「永恆的阿匹卜……」他低聲喃語,烏雲遮蓋了太陽的光輝,血紅的天空彷彿被吞噬的太陽神。
「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嗎?」里特的聲音傳了過來,打斷他詠唱咒語。
皮耶轉頭望向里特,勾起了唇角,「把你殺了的時候我還是沒辦法得到我要的,老師也不接受我。我想著這一次讓你變得與我無關,變成可憐無依的孤兒,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一切,但我錯了安瓦爾,你還是活得比我幸福。怎麼可以呢?你應該要跟我一樣悽慘,跟我的阿赫一樣被束縛,永遠都飛不出時間的牢籠。」
「不過這都沒關係了,要不要你的性命都沒有意義,我不可能有解脫的一日。」皮耶張開了雙臂,面帶胡狼面具的精兵動作起來,舉起手上武器刺穿皮耶,頓時間血肉分離,滿室血腥。
琉亞斯及時擋住里特,沒讓他看到這混亂殘暴的一幕。
可本應該死亡的皮耶的屍塊開始聚集,精兵們原地融解成水,與撒了一地的鮮血重塑了皮耶,如荊棘般的疤痕錯落在皮耶的肉體上,沒有眼白的黑眸對著里特微笑,「嘿……」
如同來自冥界的惡魔低啞細語,里特的心臟被狠狠掐住。
感到危險的琉亞斯擋在里特身前,絲毫不畏懼變異的皮耶。
「索貝克的祭司,你應該保護太陽船上的拉神,而並非這叛變的無能之王。」
琉亞斯沒有回應皮耶,他繃緊渾身肌肉,像是拉滿的弓弦。
「不過只有瑪弗德特守護的法老還有什麼威脅呢?」皮耶話落,天空正式暗下,埃及人民跪求太陽歸回,而皮耶消失在里特與琉亞斯面前。
「賽開蓮……」里特不顧肩上傷口,慌張地抓住琉亞斯的手臂,「琉亞斯我們快回去王宮!賽開蓮和希碧有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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