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照平沙夏夜霜,昊天華月憐幽草,蝶衣曬粉花間舞,風定池蓮自在香,一霎荷塘清過雨,明朝便是金秋至。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yOax5Benc
隨著一夜一夜的蛙鳴,樹上的知了聲也逐漸轉弱,暮夏初秋交接之的驪昌國既沒有了令人汗流浹背的酷熱,也尚不至於使人凍到發抖的寒冷,本就擁有多樣化穿著打扮的驪昌國國民,更是在這個時候如萬花爭艷一般,各式各樣的時尚風潮盡數出籠,尤其是王宮貴族的夫人小姐們,更是萬紫千紅的比拼,若是能在一年一度的盛宴中脫穎而出,成為當下引領風騷之人,除了名聲大噪之外,更是會招來數不盡的衣料、香氛、紅妝廠家的青睞獻殷送禮,「名利雙收」也不過就是如此了。25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TqWV78uoH
而在被驪昌國國人又稱為「天蹟宮」的米加爾列宮中的花園內,更是除了常年都有的玫瑰之外,同時還有殘餘的蓮花、由盛轉衰的紫薇以及初開便香氣四溢的桂花與綻放後猶如遍地黃金的菊花,妥妥的就是一副花團錦簇、五彩繽紛、天蹟一般的美景奇色。
往日在這個時候,王后皆會邀請大臣的女眷入宮賞花並擺下「秋夜宴」,這場「秋夜宴」不僅僅只是賞繁花、品佳餚、飲美酒,同時還有著一項對於驪昌國女子至關重要的任務,那便是選定當年的時尚趨勢,因此每逢「秋夜宴」即將舉辦之前,那些受邀入宮的女眷們皆是忙的不可開交,既要搜羅當下看的順眼的服裝打扮,更要揣摩王后的喜好,同時還要提防著與其他賓客撞服撞裙的窘境。
然而今年的「秋夜宴」卻在王后冷尉緹麗加冕為驪昌國的國王後暫時取消了,畢竟如今身為一國之王,冷尉緹麗必須比過去當王后時做得更多,且需要顧忌的也更多,過去那些受邀入宮的女眷或多或少也都有諂媚奉上的心思,不過畢竟也就是女人家的事情,在大多數的人眼中看來無傷大雅,但如今不同了,雖是同樣的事情,可是冷尉緹麗的身分地位已然不同,面對的人多了,看著她的人也更多了,若是照常舉辦「秋夜宴」,難保不會被更多的有心人用來揣摩聖心,畢竟當了女王之後,她所面對的不再只是女眷,而是有更多的一心進取、求取功名富貴還有在官場上打滾多年的文武百官,驪昌國近年歷經劫難,好不容易才再次回復穩定,國內更是還有許多地方百廢待興,若是此時再擺「秋夜宴」,也顯的有些許不體民情的鋪張浪費,因此冷尉緹麗便決定取消了今年的「秋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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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之前與洛坎國連續幾年的戰爭使的「秋夜宴」停辦了好幾次,爾今女王又宣布今年還是停辦,這讓忙了一整個夏天的女眷和商家們在得知消息後,心中不免有了幾分的憂鬱,然而此時心中憂鬱的人不只有這些,還有驪昌國的三公主冷姮盈,自從那天在狄康武的房間內見到身著夕嵐粉色衣裙的玉蕊兒並受了她一個禮後,在冷姮盈內心深處知道自己曾經對狄康武的一切幻想都已經灰飛煙滅,而且當她後來從陳亭綺的口中得知玉蕊兒的名字以及以洛坎國的外交使臣身分來到驪昌國之後,心中更是隱約有種自己各方面都不如玉蕊兒的感覺,這讓冷姮盈更是不敢輕易靠近狄康武和玉蕊兒被安置的米加爾列宮東側。
除了憂鬱,冷姮盈心中也莫名地對狄康武感到怨懟,雖然如果認真想來狄康武其實一直以來並沒有她心中所想的那種對自己有特別的舉動,而且之前經由魯江崧和宋良君的一番解釋後,冷姮盈心中便早已經知道或許狄康武對自己所有的舉動,居多僅是出自於夥伴以及劍之聖約者對幻化術法術者的保護義務而已,真的論不上自己心中所想的那種男女關係。
只是自古就算明知是郎無情女有意的不對等關係,但又有幾個人可以真正看破,更多的人都是存有著一點希望,希冀著也許在無情郎君看盡世間繁華、經歷了無數紅塵之後,突然會有一天想起曾經有這麼一雙眼睛癡癡的望著他,那句一問世便驚動天下、道出了無數癡兒怨女心中最後一點希望之光的傳世名句「眾裡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是何其的震撼人心,同時也是多麼的荒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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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玉蕊兒的出現,除了讓冷姮盈心涼了大半之外,同時也在隱約間影響了如今驪昌國朝堂上兩位操舵手背後的各自算盤。
由於玉蕊兒以洛坎國外交使臣的身分出現,讓原本心中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將驪昌國好不容易再次聚集的兵力分派出去助狄康武復國的二公主冷姮娥就此打定了主意,在她看來,要決定這件事情的前提,那就是要讓狄康武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地重新坐上談判桌,而既然要堂堂正正、光明正大,那狄康武就不能再僅僅是遊俠狄公子,而是必須重拾身份,洛坎國唯一的王儲太子,而讓狄康武能重拾身分的,正是玉蕊兒手中的那枚牡丹玉牌,那枚玉牌之獨特不僅是從玉牌的質地,從雕工到花紋,甚至是細到玉牌上的任何一處花紋線條,皆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所以不只有在洛坎國境內,在整個伊盤大陸上都流傳著「見牡丹玉牌,如見洛坎王族」的說法,再加上玉蕊兒手中的那枚牡丹玉牌除了玉蕊兒自稱以及狄康武的確認,同時還有來自女王冷尉緹麗的認同,此枚玉牌所代表的正是洛坎國的六宮之首的皇后,在讓狄康武正其名的這件事情上,冷姮娥認為會是一項不可或缺的因素。
反觀另外一位操舵手陳李宜青,她雖早在第一次見面就看出了狄康武的身分背景,但起初身為驪昌國的臣子,也同樣對於狄康武這位出自洛坎國的太子心有所怨,但隨著暗中派人觀察並且回傳的情報來看,狄康武並沒有想像中身為洛坎國太子的傲慢,再加上自女兒陳亭綺口中聽聞由冷姮盈轉述狄康武一路上的事蹟,雖然冷姮盈為了避嫌而東減西扣,但陳李宜青還是從那些轉述中歸納出了狄康武在冷姮盈回家的路上扮演著相當重要的角色,而從以前就將冷姮盈視為第二個女兒的陳李宜青自然也很清楚冷姮盈對狄康武的感覺以及藏著不願意說出口但總是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感情,這讓陳李宜青對狄康武的好感亦是與日俱增,後來又被狄康武救了一命,陳李宜青雖知狄康武不可能成為自己的女婿,但基於救命恩情以及內心的喜好,她深知有些事情放在檯面上不好說,而一旦關起門來私底下說就會變得容易許多,再加上陳李宜青有把握軍中接納並且幫助狄康武的意願遠比動筆桿張嘴皮的文臣來的高很多,所以陳李宜青本就有意私下搓合狄康武和冷姮娥對於出兵相助一事,然而如今玉蕊兒的出現,卻是在不經意間打壞了陳李宜青暗箱操作的算盤,出兵相助一事如今變成了不得不放到檯面上公開談論。
而一旦狄康武的事情被放上檯面了,陳李宜青的立場就會顯得尷尬,做為「七城派」的領袖,就她所知,「七城派」派內過去對洛坎國的口誅筆伐的聲量可不小,
若要按照她所願的發展,她就必須要既能鎮住派內的反對,同時還要聲音維持住「七城派」的勢力,畢竟由謝允和徐泰順二人所把持的「輝金派」可是一點都不會對她留情的,但凡是一點小把柄都能讓這群自恃有功而都用鼻孔看人的大臣們無限放大,若不是謝、徐二人忌憚「七城派」人多勢眾以及陳李宜青有女王在背後撐腰,恐怕如今早就因為「廢除死刑」一事而想盡辦法將陳李宜青一網打盡了,若屆時在狄康武一事上出了什麼么蛾子,那些對洛坎國有強烈反彈情緒的「七城派」官員恐怕將會成為「輝金派」獨攬驪昌朝堂大權的最佳助力,有了這樣的顧慮,陳李宜青想要出手幫助狄康武的困難度就大大提升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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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冷姮娥如火如荼地籌備著該在什麼時候讓狄康武可以重新回到談判桌以及陳李宜青殫精竭慮地思考著該如何做到面面俱到時,身處風暴中心的狄康武與玉蕊兒卻是意外的安然自若,雖稱不上是自得其樂,但可以很明顯的感覺出來玉蕊兒的出現讓狄康武心情輕鬆了很多,有時甚至在眉宇間還能看出些許少見的喜悅情緒。
至於玉蕊兒,她除了幾次與冷姮娥、陳李宜青還有冷尉緹麗見面並淺談了一些事宜之外,其餘時間基本都與狄康武在一起,狄康武練劍她就在一旁砌茶,狄康武打坐冥想她就彈起之前在宮外好不容易找到的一把洛坎古琴,而且讓狄康武感到意外的是,玉蕊兒總能時不時地突然就端出只有在洛坎國才吃得到糕點或是餐食,每每玉蕊兒端出來時,狄康武總是心中激動卻也有著些許傷懷,吃的時候總是特別的安靜,而玉蕊兒似乎也很懂狄康武的心,每每當狄康武沉默時,她就也是靜靜地在狄康武身邊,陪著狄康武。
這天在玉蕊兒堅持下,狄康武便陪著玉蕊兒來到米加爾列宮位於北側的花園,此時花園內桂樹枝頭上已開滿了素有天香之稱的桂花,香味之濃讓人一入其中便好似走入了人間仙境一般,心中的煩惱憂鬱都在頃刻間消失。
「原本我以為他們驪昌國都只種玫瑰,這次來了,才知道他們也跟我們一樣,也種這麼多種花」玉蕊兒笑著說。
兩人並肩而行,玉蕊兒時而停下腳步蹲下身或是抬起頭賞花品香,而狄康武則是靜靜地陪伴在玉蕊兒身邊,只不過若是被冉亮攸看見此情此景下的狄康武,恐怕會要笑著調侃說他從未看過狄康武眼神如此溫柔過,對於此時此刻的狄康武而言,真的是好像身處天堂一般,有玉蕊兒這樣心上人在身邊,以美花好香點綴,人生之美好不外乎如此。
二人行至一座亭內,亭內的圓形石桌上擺著好五個小盤子還有一只茶壺和一對茶杯,玉蕊兒笑了笑說:「我前幾天在宮外找了幾家,總感覺少了些許味道,所以就拜託二公主讓我借用一下膳房」
狄康武看向小盤子,只見六疊小盤子上均擺放著一種洛坎國獨有糕點,桂花糕,雖同樣都是桂花糕,但六種桂花糕卻是型態各異,有晶瑩剔透如金色玉石並在裡頭包有枸杞和搗碎的桂花樣子的、還有外表如皚皚白雪並在上頭灑上桂花加以裝飾的、而將白雪樣的嵌入玉石狀裡頭又是一種、將玉石貌的置於形似白雪上的也是一種,再來還有一種有著黃澄澄並且厚實的圓形糕點外表,外表上頭刻有桂花圖樣,而放在被五個盤子圍住並居中那個盤子中的則是形似顏色最深的,猶如一塊塊頑石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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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入座後,玉蕊兒指著那一盤說:「這是我以前在街上的時候看到過的一種,那時候偷聽到是加了紅豆,不過我沒有吃過,所以就只能憑藉著想像做了,康武哥,要是不好吃,你多見諒啊!」
狄康武看向那一盤如因為加了紅豆而顏色深如頑石的紅豆桂花糕,他伸手拿了一塊,咬了一口,味蕾霎時間便被猶如排山倒海的紅豆香味以及如漫天星辰的桂花香氣填滿,然而這兩股一濃一雅的香味卻是搭配的相得益彰,紅豆之濃並沒有完全強壓過桂花之雅,同時桂花之雅也讓紅豆之濃甜而不膩,最初看似毫不相干並且相互牴觸的兩種食材竟是在這小小一塊名為桂花糕的天地之中,完美的融合並且更是起到了讓對方更上一層的絕妙用圖。
然而當紅豆之香在口中瀰漫散開後,狄康武心中卻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相思之情,自從玉蕊兒的出現,狄康武心中那股思念之情看上去的確是淡了不少,但實際上是不減反增,見到玉蕊兒,狄康武就不禁想起曾經在洛坎國的一切,那座被譽為天下最大也是最宏偉的皇宮,還有那在一首一首邊塞詩下壯闊的邊關,以及生活在洛坎國國內人民,而在這些之上,更是有兩道身影令他最為掛心。
玉蕊兒看出了狄康武的相思之情,並沒有出聲慰藉,而是靜靜地在一旁陪伴狄康武,直至狄康武看上去情緒稍轉穩定後才又替狄康武倒了一杯茶,以那一雙光是輕輕一瞥便能蕩漾人心的丹鳳眼望向狄康武,輕聲問道:「味道還可以嗎?」
狄康武轉頭回看向玉蕊兒,點了點頭並且拿起茶杯,喝了一口,驚奇的是當茶香入喉的剎那,竟是與紅豆桂花糕的絕妙滋味相互交織出更加美妙的味道,茶水入口的最初將在口齒間留香的紅豆桂花糕味道一同帶入味蕾,然而在茶香的香氣回甘之際竟是讓紅豆桂花糕的香味再次以另外一種姿態衝擊味蕾,一入一回之間,神奇又巧妙的姿味滿滿的充盈了狄康武的口舌齒喉。
狄康武看向玉蕊兒,玉蕊兒看見狄康武的眼神,不由面露擔心地問道:「怎麼樣?不好吃嗎?」
「你真的是第一次做嗎?」狄康武問。
「痾……算是,不過也失敗了好幾次就是了」玉蕊兒雙頰微微發紅地說。
「好吃」
狄康武邊說邊又拿起另外一種桂花糕,而聽見狄康武的話並看見狄康武的表情和動作,玉蕊兒這才放下了心,嘴角微微向上一勾,如一道可人的上弦月一般,分外地醉人心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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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應該是在滿園的桂花香中你儂我儂、溫言軟語的場景,然而卻因為狄康武的寡言和玉蕊兒的知心,花園中唯有嚶嚶雀鳥啼和簌簌秋風聲和偶爾自亭中傳出的嬌笑細語。
人們常說春天恰似少女一般多變,卻也總道秋天猶如後母一樣難測,尤其是經過了一段如不知疲倦而不斷綻放光芒和熱氣的幼童的夏天,每逢當西風漸起時,人們總是在衣裳的薄厚之間猶疑不定,此時一陣帶有著些許料峭寒意的秋風忽然穿過株株桂花樹直往亭中吹拂而來,一身淡粉色襦裙的玉蕊兒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不大也不小的寒顫。
雖只是剎那一顫,但一心一意皆放在玉蕊兒身上的狄康武怎麼可能會放過呢,只不過狄康武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有說出那種如三月暖風暖人心並會讓少女笑顏逐開的窩心話,他只是伸出一手,輕輕地握住玉蕊兒的手,玉蕊兒臉上一熱,一雙丹鳳眼更是升騰起令人心癢難耐的曖昧之情,她想抽手卻被狄康武按住,玉蕊兒望向狄康武,隨後一股暖意自掌心緩緩傳入,玉蕊兒知道是狄康武在以內功替自己暖和身體,那如戲水鴛鴦的相悅情愫讓玉蕊兒不由自主地輕啟朱唇,用那如黃鶯一般的聲音輕聲地喚了一聲:「康武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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