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青年沒想到自己被一條眼鏡蛇給咬死,更不敢相信他重生成一個小男孩,然後……然後……
「里特,你吃點東西好不好?」他一點他媽都不餓!心裡這麼想的青年還是接過美婦手上的魚湯,津津有味地喝了起來。
美婦一身亞麻製成的筒狀束衣,衣服上頭以陶珠串點綴,即便青年想再怎麼無視屋內構造與擺設,都在向他證實他來到了古埃及,重生成一個被丟進尼羅河裡父母不詳的孤兒。
在現代埃及是個孤兒就算了,怎麼到古埃及也是個孤兒啊?青年一邊在心中抱怨,一邊咬著美婦又端上來的麵包,等到肚子飽了,他稚嫩的指尖抓著亞麻製的薄被子,偏頭看著溫柔美麗的婦人問:「您為什麼不吃東西?」
該死,他的聲音怎麼可以聽起來這麼軟糯?他那變音過後的性感磁性聲音呢?
「我想等你先吃飽啊……」美婦笑出了眼角的皺紋,她年輕時是村子裡最美的女孩,卻沒有一個相匹配的美好人生,丈夫和兒子都因為染上時疫身亡,自那之後美婦過得很辛苦,除了要忍受忌妒她的美貌在她背後指指點點的惡言,還要到隨時都有鱷魚出沒的尼羅河邊為人漿洗衣物以換取食物。
如果當日美婦沒有到河邊洗衣服,也許青年又要再死一次也說不定。他還記得美婦不顧湍急的流水緊緊地拉住他,怕他失溫將他抱在懷中取暖,連本該以勞作所換取來的食物她也換成藥草,只為讓他能夠盡快好起來。
青年為了證明自己已經好了,他走下床,不管腳步有多虛浮無力,努力地來到正在洗碗的美婦身側,顛著腳尖堅持要幫她一起洗碗。
自此青年有了新名字叫里特,有一位他夢寐以求的母親妮芙蒂,他們生活在法尤姆綠洲附近的城市赫納‧赫恩特,亦即為法老孩子的家,這裡因靠近肥美的綠洲而農作物豐盛,徒步也能到尼羅河邊採水,地理條件非常出色。這裡的居民們都將功勞貢獻給尼羅河河床的化身──赫里沙夫,祂是一位擁有羊頭人身的神祇,掌管著生育、水、狩獵和捕魚技術。
不知是否在這優渥環境下生長的人們都性情良善,因妮芙蒂給里特的愛超出想像,認為里特是諸神再次賜給她的寶物,什麼事情總是自己來,不讓里特動手操心各種事務。
而里特並沒有領情,他會在妮芙蒂為他畫好防蚊蟲及防曬的眼影後到港口幫忙搬卸貨物,結果是妮芙蒂捧著他傷痕累累的雙手落淚,哽咽著用蜂蜜想將他手掌中的木頭倒刺弄出來,蜂蜜是何其珍貴的食材?自此里特被嚇得不敢再到港口打工。
一日妮芙蒂照常到河邊幫人漿洗衣物,本來平時會幫忙她的里特異常的說要到街上,妮芙蒂當他交到了朋友,一點都不氣惱本該在她身邊幫忙的里特,這樣全身心都奉獻給養子的妮芙蒂讓里特看得心疼,更加強他的決心。
他叩開一座工房的門,自告奮勇要來當學徒,工房管理人自然不會錯過一顆新鮮的肝臟,二話不說著手安排里特進來工房學習手藝,初期里特處處碰壁,因為工房委託案件太多,師傅們大多都沒時間或是耐心下來指導他,於是里特除了勤懇幫忙之外還會偷學師傅手藝。
偶爾在悶滯充滿汗臭味的工房待不下去,里特會拿著胚土到附近的生命之家偷學習古埃及的數學及文字讀寫,他會躲在牆外認真聽老師講學。
「吉思老師這裡有人在偷聽課!」這個愛告狀的臭小鬼!里特趕緊收拾起自己的胚土,打算逃離現場,人高馬大的吉思老師卻自窗戶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領讓他逃無可逃。
吉思將他抱在臂彎中,拿過他手上的胚土看了幾眼後問:「你會識字?」
里特點頭,他不敢和吉思說這也是他偷學來的。
即便他知道古埃及人民對十二歲前的小孩都有莫名強大的包容心與疼愛,就是無關乎於血緣,他也依舊不敢和嚴肅的吉思坦承。
「好孩子,之後就進來學習吧。」吉思摸了摸緊張的里特腦袋。
「咦?」這是來自里特與孩子們的吃驚疑問,吉思並沒有打算回答他們,給里特安排了個座位讓他坐下,在這些或貴族或商人的小孩之中里特彷彿是個異類,孩子們都不願意和他說話,像里特這種農民出生的孩子不是應該要農務,就是到他們家中成為家僕以求溫飽,可他卻偏偏能夠和他們一樣到生命之家上課,身為老師的吉思也對其另眼相看。
小孩子們忌妒心和欺負總是無傷大雅,光是把他的坐位弄亂都還算是可愛,以前里特還碰過比這更惡劣的對待,他木然的將位置擦乾淨,坐在上面垂下頭將師傅交代的功課完成。今天工房的師傅們終於抽空能驗收他的手藝,要他在三天內雕好一枚荷魯斯右眼給他們。
他在腦海中勾勒好輪廓開始著手雕刻,顏料他不敢帶來生命之家,深怕被這群臭小鬼拿去玩,開什麼玩笑,顏料可是可以拿來換三銅德本的小麥,等同於可以拿來換一頭羊來宰了。
突然里特發現孩子們似乎非常好奇他在雕刻什麼,在他一抬眼要對上眼時又故意避開視線,當他低下頭視線及目光又回來。里特眨了好幾下眼,勾起了一絲微笑,他打算回家再完成師傅的課業,現在他得和這群臭小鬼打成一片才行。
於是他在胚土上開始雕刻起彎彎繞繞的刻痕,既複雜又讓人看得眼花撩亂,他在自己隨身的工具包中找到一顆玻璃珠,這是工房師傅們看他可愛送他、哄他玩的,一直都被收在工具包的角落,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會派得上用場。
他將玻璃珠放在圓形的刻痕上,開始擺動著玻璃珠想讓珠子到另一側的圓洞上,奈何還是孩子的他手眼不協調,玻璃珠就這麼滾落,正當他跳下椅子要去撿玻璃珠,按捺不住的同學都湊到他的身邊問他做了什麼東西。
果然孩子最容易受遊戲吸引,里特像獻寶一樣將自己做出來的東西高高舉起大喊:「這是玻璃珠迷宮遊戲!」喔……他真的太沒有命名的天分了……里特尷尬的咳了好幾聲,顯然孩子們一點都不在乎這爛透的遊戲名,直起鬨著要里特再示範一次玩給他們看。
這樣簡單的珠子遊戲可比他們的賽尼特棋有趣多了。漸漸的里特利用這些現代小孩不屑一顧的小遊戲征服這些古埃及小朋友,孩子們開始跟他稱兄道弟,甚至完全忘了他是農民的小孩,總拉著他要一起玩遊戲。
這當中里特最不喜歡玩的就是跳背,他年紀本來就小,自然身形也比較矮小,總是跳不過那些高大孩子們的背,每次跳不過就直接耍賴,不能耍賴就去找吉思搬救兵,惹得吉思又氣又好笑,把孩子們都通通拎回教室繼續教課。
在里特兩邊都有所學成之時,妮芙蒂那據說船難的初戀情人回來了,這讓他心中警鈴大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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