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施加在梅森身上的黑魔法沒有成功替他抵擋傷勢,讓他重新站立起來,弗羅拉的眉頭微微蹙起,並從嘴裡溢出三個字:「是銀毒。」
「告訴我,妳會有能力解決現在這個狀況,弗羅拉。」當「銀毒」兩個字鑽進耳朵裡,盧西安的雙目陡然變得陰沉,期待著她會給他一個滿意的回答。
「我會用盡所有方法,讓事情繼續進行下去。」儘管弗羅拉沒有預想過這一幕的出現,她的表情依舊鎮靜從容,完全找不到一絲慌亂。她始終相信,沒有任何情況是黑魔法無法解決的。她會站在這裡,就是為了要證明這一點。
「很好。別讓我對妳的能力感到失望。」
說完,盧西安快速晃動身影,憑著瞬移眨眼間從原地離開。他跟隨著剛剛銀箭飛行的聲音和軌跡,判斷襲擊者的位置。吸血鬼靈敏而精準的感官向來是一個優勢,輕而易舉便讓他找到需要捕捉的對象。眼前穿著長風衣的男人正背對著他,像似準備要拉動弓弦,發動下一波的襲擊,壓根沒有意識到他的到來。
盧西安的嘴角不由扯開輕蔑的弧度,暗自在心裡嘲笑他的愚蠢。正當他使用瞬移,準備給對方一招致命的攻擊時,後者居然猝不及防地轉身,矯健地鬆開拉緊的弓弦。盧西安尚未意識到攻擊的來臨,一根木箭已經呼嘯而出,以完美的直線迎面奔向他,毫無誤差地正中他的左眼窩。
大量鮮血伴隨著箭矢的刺入像泉湧般洶湧而出,顯然上面還黏附著馬鞭草的液體,令傷口處冒出帶著灼燒氣息的白煙,猶如熾熱的岩漿正在眼裡翻滾,畫面讓人觸目驚心。
感受著眼睛傳來被烈焰焚燒似的劇痛,盧西安忍不住從嘴裡發出低吼般的痛嚎,跌跌撞撞地往後倒退。
「啊嘶——」
噢,真感謝上帝讓他正中需要射中的部位!看見眼前這一幕,葛蘭教授不禁在心中重重地鬆一口氣,暗自慶幸累積已久的獵殺經驗,讓他訓練出如此精準的箭法。
當意識到自己中了對方的詭計,盧西安顯然感到相當氣憤,馬上咬緊牙關,忍住痛楚,抬手緩緩拔除深埋在眼眶中的箭矢。
葛蘭教授見狀,迅即把弓掛在肩上,並從風衣口袋裡摸索出兩個小型的金屬物體,謹慎地把雙手藏到背後。他鎮定且熟練地拔除保險插銷,並且緊緊地握住槓桿,防止引信即時被啟動,讓爆炸開始進入倒數計時。
「給你一個忠告,不要隨便看輕獵人,我們可都是經過訓練去獵殺你們的。」
乾脆俐落地丟出這番話,他鬆開槓桿,以帶著經過專業訓練的冷靜和效率,果斷地把兩個金屬物體往盧西安的方向拋擲過去,隨即轉身撲向預先選定的掩蔽處。幾秒後,手榴彈發出沉悶的轟鳴,碎片四處飛散,馬鞭草和炸藥混合的濃烈氣味迅速在空中擴散,令他不由因刺鼻難聞的氣味而皺起鼻子。
確保現場的情況已經安全,並且聽到多重皮膚被灼燒的聲響,葛蘭教授立即從地上爬起身,轉身拔腿逃跑。雖然他的步伐有些搖搖欲墜,卻絲毫不敢停步或放慢步速,只能依靠著多年來磨練的逃生本領,在林木間急速穿梭。
既然剛剛那位吸血鬼直到這一刻依然站在戰場上,葛蘭教授當然不認為剛剛使用的武器足以取走他的性命,但至少能讓對方的嗅覺被手榴彈的氣味掩蓋,並且等待傷口癒合的期間,為他爭取逃跑的時間。面對力量如此強大的吸血鬼,若然盲目地與他單獨進行戰鬥,葛蘭教授相信自己只會必死無疑。目前的他,只能先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以順利躲開對方的追擊為首要的目標。
他傾盡全身的力量,以最快的速度一邊沿著某個方向拼命奔跑,一邊在心裡暗自祈禱,希望剛剛銀箭所造成的傷口能夠阻止那位被受控制的狼人繼續展開行動,以及——
瑪姬必定要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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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箭帶來的毒素正在梅森的血液中燃燒,猶如萬千螞蟻在他的血管內奔走,螫咬著每一寸細胞。對於事情出現突如其來的轉變,弗羅拉沒有讓自己陷入慌亂的焦躁中,即時作出應對的策略。她緊緊鎖定梅森受傷的身影,讓左右的食指順時針地旋轉一圈。
盤旋在周身的黑色靈氣隨著她的指令開始湧動,像是獲得生命似的,組成絲絲縷縷的煙霧,從她的身旁直接衝向梅森。
煙霧像藤蔓攀爬般自行纏繞著箭身,繼而快速轉動,形成一團急速的漩渦。當弗羅拉用雙手做出拉扯的手勢,煙霧如同被施加了巨大的力量一樣,猛然將箭矢從梅森的傷口中拔出。
深入骨髓的痛楚自他的傷口處爆裂開來,令他的面容更為扭曲,再次發出淒厲的痛嚎,直闖艾登的耳際,震撼著他的心,激發出要進行對抗的意志。黑魔法所帶來的精神折磨仍然壓迫著所有人,讓他們全都無法擺脫那份無形的痛苦。縱然艾登的頭部恍如被無數根荊棘刺穿一樣,被痛不欲生的感覺徹底佔據,但只要想到梅森的情況,他就不甘願輕易屈服。
他讓蘊藏在體內的狼發出野性的咆哮,試圖與天上的滿月進行連結,請求它為他抵抗由黑魔法施下的約束,迫著自己的四肢動起來,從地上支撐起身。可惜,每一次當他快要成功爬起來的時候,雙腿都會因為頭部傳來的劇痛再次發軟,重新倒在地上,被痛苦和絕望的鎖鏈拉回谷底。
該死的!他一直以來都認為保護同伴是作為首領的責任,他現在又怎能眼睜睜看著梅森淪落為受魔法操控的工具?如果無法挽回這一切的話,那他當初從文森特的身上取得阿爾法狼的力量又有什麼意義?
「嗷嗚!」
正當艾登整顆心被無力的憤恨填滿之際,整齊且氣勢鏗鏘的狼嗥聲宛若救贖的頌歌般穿越夜空,毫無阻隔地傳入他的耳朵裡,令他的心頭為之一震。他能夠辨認出,這陣狼嗥是由幫派的同伴結合而成,每一次的迴盪彷彿在回應著滿月的號召,凝聚成一股獨特且龐大的能量。月亮似乎為他們搭建出一道無形的橋梁,讓力量直通他靈魂的深處,滲透進他的神經和細胞,成為最佳的止痛藥,令侵襲著他的痛楚瞬間如薄霧般自動消散。
隨著力量在體內匯聚,艾登全身的肌肉像被拉緊的弓弦一般,重新變得緊繃而有力,痛苦的呻吟聲被野蠻的怒吼取代。原始的野性不斷衝擊著他,推動他從地上爬起身,重新站立,閃爍在雙目中的赤紅如同火球一樣,熾熱明亮,燃燒著不屈的鬥志和決心。
捕捉到艾登穩定地從地上站立起來,臉上不見痛苦的表情,弗羅拉的瞳孔微微收縮,一抹不易察覺的驚愕從眼底劃過,壓根沒想到他能夠抵抗黑魔法侵蝕的威力。不過這份驚訝只是維持了數秒,她很快鎮定下來,利用兩隻手掌凝聚出一團漆黑如墨的魔光,冷冽的眼神閃爍著蛇蠍般的凶狠。
不,她絕不容許任何人試圖阻礙她進行的一切。
弗羅拉帶著堅定的念頭,迅猛地推出滿載著破壞力的魔光,打算輕鬆地用魔法把他給收拾掉。令她感到疑惑的是,艾登居然絲毫沒有閃躲,繼續堅定地前行。
後來,當魔光觸碰到他的身體,出乎意料地像雪花遇到炎熱的陽光般,無聲無息地融化,並沒有對他造成傷害。即使弗羅拉嘗試運用精神念力入侵他的意識,也宛似波浪撲打在堅固的礁岩上,無法動搖他的步伐。他就像是已經對她的魔法免疫,令她的雙眸洩漏出難以掩飾的錯愕,思緒一時陷入停滯。
艾登壓根沒理會過她,雙目自始至終都緊鎖著梅森,眼神宛如火焰中孕育的鋼鐵,堅定而熾熱。他往前踏出的每一步,都帶著剛毅不屈的意志,承載著整個幫派帶給他的希望和決心。
他一步一步慢慢地接近梅森,不久終於來到隔離著他和梅森之間的最後一道防線——
一道由黑暗力量築成的魔法屏障。
艾登幾乎是順從直覺地把兩隻手掌放到屏障上,同時展開利爪。當他的黑爪觸碰到屏障時,散發出與他的瞳孔一樣的赤紅色亮光。耀眼且明亮的紅光在整個屏障上蔓延開來,就像在吞噬著黑魔法的力量似的。
當亮紅的光芒完全把屏障覆蓋,艾登的雙臂猛然發力,兩隻手彷彿是要撕開厚重的幔簾般,將屏障從中間往兩側撕扯。他的手臂肌肉即時膨脹隆起,線條緊繃得如雕塑般分明,每一根都代表著力量的象徵。
滿月的強盛與幫派給予的支持互相結合,使作為首領的他獲得了一股超乎尋常的能量。隨著艾登把全身的力氣集中在雙手中,眼前的屏障開始發出不穩的瓦解聲,猶如布料被粗暴地撕破的聲音,同時又帶著金屬破裂的清脆聲。
見及此狀,弗羅拉自然不可能坐視不理,連忙加強魔法的能量,藉此鞏固屏障的威力,與他橫蠻的野性進行拉扯的對抗。艾登的面容因持續用力變得扭曲,不屈的怒吼伴隨著更響亮的破裂聲傳來,使裂縫因雙臂撕裂的幅度而逐漸擴大。
兇猛的狼性有如火山爆發一樣,不可遏制地傾瀉而出,令一道道裂痕迅速在屏障上擴散開來。那個曾經無人能夠破壞的障礙,最終在艾登驚人的力量下,被粉碎成黑色的光點,如冰碴般消融在空氣中,僅剩下零碎的能量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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