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朝他們走來的人正是弗羅拉。
她的步伐顯得緩慢從容,泰然自若的神情毫無半分焦急,仿如一切皆盡在她掌控中。
「現在他的身上不單止擁有滿月賦予他的力量,還有著一股黑魔法的能量在他體內流轉,能夠消除附子草帶來的傷害。他是屬於我們的祭品,只有我們才能決定他的生死。妳以為傷害他有那麼簡單嗎?」
「妳這個瘋婆子。」積壓在卡瑞莎內心的怒火瞬間如洪水般洶湧而出,雙眸殺氣騰騰的怒視著她,咬牙切齒地問道,「戴維娜在哪裡?」
沒有看見戴維娜追上來的身影,卡瑞莎自然感到惶恐慌亂,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無數種可能性,但統統都不是令人安心的想法。當時是她決定要把戴維娜留在那邊的,要是她遇到任何危險,她絕對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哈,不要告訴我,妳真的天真以為她是我的對手?一位新來的小女巫能跟我相比嗎?」弗羅拉冷然地哼笑一聲,口吻裡帶著明顯的輕蔑和鄙夷。
她自信滿滿地抬起右手,攤開手掌,向前做出一個收取的動作。巫術往往能輕易達到讓人意想不到的效果——上一秒還緊握在葛蘭教授手上的手槍,下一秒卻自動脫離他的掌握,凌空飄浮到半空中。弗羅拉繼而將右手猛力地向著左邊一揮,手槍一下子被甩得老遠,響起物品跌落地面的「啪嗒」聲。
「我很抱歉,只是今晚沒有你們獵人參與的份兒。」
語畢,她將右手的大拇指和中指互相磨擦,打了個清脆的響指。一股強烈的倦意忽然朝葛蘭教授襲來,令他感到全身軟弱無力,眼皮沉重得快要睜不開來,視野漸漸變得模糊不清。伴隨著一聲悶響,他的身體便軟綿綿地癱倒在地上,徹底失去知覺,讓旁邊的卡瑞莎不由得嚇了一跳。
當然,她知道這是弗羅拉搞的鬼——他是受到她的巫術影響。於是,卡瑞莎迅速把視線收回來,轉移到眼前的敵人身上,眼眸驟然收緊起來。
「噢,這樣看來,找人類當妳的援手可不是明智的選擇。」
聽著她語氣中的譏諷,卡瑞莎心中的怒意燃燒得更加旺盛,二話不說地朝她直衝過去。殊不知弗羅拉猛然舉起右手,指節向內微微彎曲,掌心面向天空。下一刻,卡瑞莎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開來,整個人向後彈開,狠狠地摔倒在地。
「看來妳還沒搞清楚,只要我願意的話,現在就可以用魔法結束妳這條卑賤的性命。」
隨著這句狠毒的話語落下,弗羅拉的瞳孔微微一縮,倏地收緊五指握成拳頭。卡瑞莎才剛從地面躍起身來,一種突如其來的噁心感驀然從胸腔直衝而上,令她忍不住彎腰低頭,向著地面微微張開嘴巴。只見一股暗紅腥澀的血液毫不間斷地從喉嚨處湧出來,難受得她連一個字都無法說出口,只能不停地咳嗽吐血。
看見她的表情痛苦扭曲,弗羅拉露出得逞的竊笑,把手鬆開來垂回身側。卡瑞莎感覺到喉嚨的肌肉在慢慢放鬆,血液瞬間止住沒有再從口中湧出,胸口先前的不適感也隨之而消退,唯獨口腔中的腥味尚未完全散去。
她單手撫著喉嚨,緩緩站直身子,惡狠狠地瞪著弗羅拉,諷刺地問道:「不是說要了結我的性命嗎?怎麼了?現在又要假仁慈嗎?」
「哼,殺妳並不是我今晚要做的事,我才不會把力氣耗費在妳的身上。更何況——」弗羅拉以傲慢的姿態睥睨著她,意味深長地吐出下一句話來,「該來的,已經要來了。」
卡瑞莎起初聽不懂最後一句話的意思,直到一陣汽車輪胎與地面磨擦的聲音鑽進耳朵裡,她才拆解到當中的含意,一股濃烈的不安感立時爬上心頭。糟糕了!要是沒有估計錯誤的話,坐在這輛車子裡的人應該就是梅森的父母。換而言之,倘若在車子來到之前,她沒有辦法擊倒弗羅拉,並且順利解決梅森的問題,事情恐怕就會按照敵人原定的計劃進行。
狼人跟吸血鬼一樣,擁有敏銳的聽覺,當聽到車子由遠處逐漸駛來的聲音,梅森的眸光不由自主地轉向車聲傳來的方向,手腕上的印記忽地閃爍著一種暗紫色的光芒。受到印記的驅使,他的意識似乎被人剝離開來,行動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轉身邁出沉穩矯健的步伐,沿著筆直的公路大步前進,眼中煥發著毫無掩藏的嗜血慾望。
察覺到梅森的舉動,卡瑞莎的神經立刻繃緊,正要拔腿追上去,卻駭然驚覺雙腳被牢牢地黏在地上動彈不得,轉頭一看,發現是弗羅拉所施的魔法。
「還在癡心妄想,要跟我的法術對抗嗎?」她咯咯地低笑出聲,得意地挑高眉毛,嘴角噙著刻薄的蔑笑。
卡瑞莎用力咬緊牙根,目光憤恨地瞪著她,對於目前的狀況感到相當挫敗和懊惱。傑瑞德和雷克斯還在陷入苦戰當中,戴維娜現在的情況尚未明確,唯一能阻止梅森的就只有她,但他媽的是,面對巫師的法術她實在是無計可施,真是可惡啊。
正當她感到焦心如焚之際,一道高大的黑影快速地從右邊的樹林中飛竄而出,將梅森重重地撲倒在地,兩人同時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卡瑞莎這時才清楚看見剛剛撲出來的是一位男性狼人。他的形貌基本與梅森相差無幾,滿月的力量令他原本就壯碩的身材顯得更加精實,手臂隆起的肌肉看起來充滿爆發力,論力氣絕對不會輸給梅森。
他迅速撐起上半身,一手緊緊地揪住梅森的衣領,一手揚起拳頭,在對方的臉頰上使勁地連續砸下幾拳,像是要試圖讓他趕快清醒過來。
卡瑞莎顯然認出這個狼人的身份,驚得倒抽一口涼氣,雙目登時瞪得滾圓,面露難以置信的神情。憑著那雙煥發著金黃色光芒的眼眸,她可以很確定——
是艾登。
意識到這一點,卡瑞莎震驚得幾乎茫然。就她所知,只有極少數的狼人可以在月圓下做到意識自我控制。尤其艾登並不是阿爾法狼,只是一頭普通的貝塔狼。在這個非常時刻,他居然沒有被滿月的力量給控制,還能保持意志清醒,這絕對是一種不可思議的驚人能力。
「梅森,拜託你停下來!如果你讓事情繼續發生下去,一定會後悔的。」艾登雙手緊揪著梅森的衣領,將他上半身拉起來,低沉粗啞的聲音夾雜著幾分深深的無力感。
可惜梅森早已經喪失原有的理智,根本就聽不進去。他用力扳開艾登的雙手,猛力地向著對方的下巴擊出一拳,隨後提起左腳,朝著他的腹部踹下去,使他整個身體向後彈飛,後背重重地撞到結實的大樹,繼而貼著樹幹滑落到地面上。
隨著梅森從地面躍起,一條掛著月牙吊墜的黑皮繩項鍊恰好從他褲袋裡掉了出來,「咚」一聲清脆地跌落到地上。他下意識地垂下眼光,注視著掉在腳邊的項鍊,動作忽地停頓下來,整個人如同被定格一般,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從他的表情看來,這條項鍊似乎對他是有著某種特別的意義。
與此同時,艾登已經敏捷從地上爬起身,打算繼續這場無法避免的戰鬥。趁著梅森此刻毫無防備,他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準備給對方一個猝不及防的偷襲。然而就在他晃動身影的時候,一道陰沉的施咒聲冷不防地在空氣中響起,令他的計劃徹底破滅。
「Diabolus enim sanguis meus in obice.」
一股無形的力量將艾登反彈回去,踉蹌著後退幾步,好不容易才穩住腳步。他低頭一看,發現一條由血液形成的直線莫名地出現在路面上,將他和梅森的位置分隔開來。當艾登試圖要跨出血線,那股不明的力量再次將他反彈回去,令他徒然失去重心,跌坐在地。
他當然很清楚,這是來自於魔法的傑作,不假思索地轉頭,目露凶光地瞪向在他眼中唯一的敵人。不出他所料,弗羅拉將手掌朝著梅森的方向舉起來,在她的掌心上有一道輕淺的傷口。他猜,她大概是利用自己的血液製造了一道肉眼無法看見的屏障,目的就是為了不讓他接近梅森。
艾登俐落地翻身站起,本想將攻擊的對象轉向她,但卡瑞莎的話卻把他的注意力扯回來。
「嘿,艾登,等一下。你有沒有發覺梅森有點不對勁?」
他微微一愕,下意識地把目光轉移到梅森身上,才發現他一直在盯著地上的月牙項鍊,久久沒有移開視線——艾登知道這個物件對他來說意義很深重。
說不定那是個機會,可以利用這種方法試圖喚回他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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