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沒有半分遲疑,踩著穩定的腳步,徑直地來到梅森的面前蹲下身。赤紅的雙眸牢牢地注視著他,眼神裡飽含著對他的信念,以及不離不棄的關懷。
「梅森,我知道「原本的你」還在這裡的,請你抬頭看著我,好嗎?」
他張開嘴唇,讓字句清晰地溢出。渾厚的聲線裡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直接撕破籠罩著梅森那張混合黑暗元素的巨網,闖入他的心底,試圖尋回被魔法壓制的人性。
透過滿月作為傳遞的使者,阿爾法狼與幫派成員的力量緊緊環扣在一起,使艾登的全身散發出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磁場,對邪惡的控制魔力顯然造成了某種程度的影響。
梅森強忍著痛楚,一邊艱難地喘息著,一邊下意識地抬起雙眼,迎上那雙虹膜閃爍著亮紅光彩的眼眸。當發現覆蓋著他眼睛的紫色光芒有些閃爍不穩,讓原本屬於雙眼的黑褐色開始若隱若現,艾登的心裡頓時燃起一束希望的火光——
他原來的意識尚未被魔法徹底吞噬。
「我知道,因為身體受到的傷害讓你感到很痛苦。但沒事的,只要你握著我的手,我可以減輕你體內正在承受的痛苦。然後,我們一起回去幫派那邊,讓我們用連結起來的力量來治癒你,好嗎?」
他知道這場危機還是有逆轉的機會的,只要他能夠牢牢抓住梅森,不讓他從懸崖上掉下去,事情就不會按照敵人的計劃繼續進行。他必須要專注集中在首領的力量上,讓梅森平安回到他的身邊。抱持著這種堅定的想法,艾登緩緩對他伸出手掌,雙目依然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懷著不安與期待的心情,等待著他的下一個動作。
梅森沒有即時做出舉動,只是垂下眼眸,惘然地望著他的手掌,眼神裡揉雜著迷惑和混亂,似乎不確定自己需要怎麼做。但艾登對他始終抱持著信心,認為他一定會奪回自己的意志,與侵蝕著他思緒的混沌力量進行對抗。
不久,梅森緩緩抬起顫抖的手,放到艾登溫暖的掌心上。雖然他的眼睛並沒有看著艾登,但這個明確的舉動已經讓艾登的心情難掩欣喜,嘴角悄然滑開寬慰的弧度。他就知道,梅森是不會離棄他們,甘願臣服於黑暗勢力的支配。
察覺到傷口的劇痛令梅森的面容再次變得扭曲,艾登隨即不假思索地閉上眼睛,讓力量在體內沸騰燃燒。象徵著阿爾法狼的紅色光輝從他的掌心間蔓延而出,滲透進梅森的掌心,進入對方的血脈。散發暖意的光芒宛似夏日的艷陽把寒冰融化一般,讓梅森因銀毒帶來的痛苦得到些許舒緩,呼吸不再那麼急促。
然而,這個平靜只是維持了短暫的兩秒。一道帶著壓迫的阻礙力像似旋風一樣襲來,令光芒眨眼間被熄滅,彷彿有人拿著一把無形的剪刀,把力量的連結紐帶硬生生給剪斷。
「啊——」
隨著一股尖銳的刺痛自背部傳來,艾登的身體變得僵硬如石,迅即把眼睛睜開,兩顆眼珠因驚駭而瞪得溜圓。只見一縷縷互相交纏的墨黑霧氣恍如活生生的毒蛇,圍繞著梅森的身體盤旋舞動。
每一縷黑氣都散發著惡毒和毀滅的氣息,不僅對艾登的力量發出抵抗的咆哮,甚至還在加強對梅森思想控制的威力。由魔法賦予的殺意和暴戾重新在梅森的雙目內點燃,詭異的紫光似是在宣示主權,奪回整個瞳孔的色彩,壓制住他的所有情感。
而此刻的梅森正用另一隻展開黑爪的手,深深地刺入艾登毫無防備的背部,動作迅捷且殘酷,讓人防不勝防。鋒銳的利爪宛若注射針筒的尖端,無情地貫穿他的皮肉,把一股冰涼且帶著寒意的液體傳入他的體內。
這些液體就像一條條飢餓的幼蟲,急速鑽進他的血管壁裡,肆意地侵蝕和破壞著血液的組織,繼而滲透進肌肉和骨骼,大規模地在他的體內進行佔領行動。麻痺而劇烈的疼痛不斷擴散,如同四肢百骸正被燒得通紅的烙鐵觸碰著,讓艾登的神經和細胞都彷彿浸泡在熔岩中,全身痛得無法動彈。
當梅森毫無預警地將利爪從他的背部抽出,鑽心般的痛楚令他禁不住再次爆出痛喊,難受得整張臉都扭曲成一團。他的雙腿剎那間失去支撐的力量,整個身體癱軟倒在地上,呼吸變得劇烈急促,彷似烈焰在燃燒著肺部,感到灼熱又滾燙。他試圖想開口出聲,對梅森說些什麼,可惜喉嚨像吞了刀片般,聲音全被痛苦淹沒,只能發出破碎和微弱的呻吟。
艾登的視野開始陷入模糊,周圍的景物宛如被蒙上薄霧一樣,不再鮮明清晰。他想要掙扎,想要抓住任何能用來支撐的東西,然而他的力量卻在持續流逝,有如沙漏中的最後幾粒沙子,不可逆轉地徐徐落下。他以為自己剛剛已經在懸崖的邊緣抓住了梅森,但原來只是一瞬間的錯覺。難道他真的被文森特說中了嗎?拚命抓住情誼不放,到頭來只會換來損失慘重的下場?
他還沒來得及去思考這個問題,身體的力量已經被徹底抽走。隨著眼皮不受控制地闔上,他的意識已慢慢往下墜落,被張開血盆大口的黑暗深淵殘忍地吞噬。
「本來狼人透過滿月產生的連結,已經讓我大開眼界,沒想到這股控制的力量居然強到能夠切斷他們之間的連結,簡直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議。果然黑魔法從來不會讓我失望,能夠達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見盧西安把雙手交疊在背後,一邊氣定神閒地從側旁慢慢走過來,一邊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注視著在發出怒吼的梅森,滿意的神情摻雜著對事情發展產生的趣味感。不久前,他被葛蘭教授用武器攻擊的傷口已經完全癒合,壓根沒有找到受過傷的痕跡。雖然被對方襲擊是讓他憤怒到極點,恨不得要殺死對方,以宣洩心頭的氣憤。
但花費時間和力氣去追逐一個人類對他來說並沒有任何意義。他今天要做的,是確保事情會按照著原來的計劃進行,正如他現在所看到的畫面。
「我只是突然想到,既然他剛剛舉動是想要減輕他的痛苦,不如就乾脆由他來承受掉那份痛,不是更好嗎?」弗羅拉抬起一隻手掌,讓黑色的魔光粒子自由地在掌心上跳躍,另一隻手放在肘上,盡顯傲然的神態,「現在,縈繞著他的那些黑氣會替他擋掉任何人或物品的接觸,不會再出現剛剛那種意外。」
盧西安從嘴角扯開扭曲而猙獰的邪笑,故意用優雅的言語去包裝他們殘酷的計劃:「既然如此,就讓他來為我們完成樂曲的最後一章吧,弗羅拉。」
她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從容地收回於掌心上舞動的魔光,輕巧地讓食指和拇指互相摩擦,發出一個清脆、具備某種意味的響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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