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咬牙忍著痛楚,改用另一隻手朝文森特的下巴揮動拳頭,卻就在快要擊中他的時候,被他牢牢抓住手腕,然後再狠狠甩開。
文森特像是已經洞悉出他接下來的招數,面對每一次的攻擊都能相應地破解抵擋。而在艾登發動攻擊的期間,他並沒有打算出手反攻,只是一邊快速而靈敏地閃躲格擋,一邊享受地聆聽著對方的呼吸變成紊亂的喘息,顯然是要讓他不斷進攻,累得無法出招,再好整以暇地解決他。
不過他似乎是低估了艾登的智慧。縱使他不能說完全了解文森特,但突然停下來不進攻這一點,實在不符合他好勇鬥狠的性格。隱約察覺到他的目的,艾登故意在出擊時緩慢下來,讓對方以為他的力氣已經被消耗不少。果不其然,當文森特注意到這一點,馬上把握機會,再度發動連串速攻打算徹底收拾他。
艾登彷彿已預料到他會用相同的方式作出攻擊,不再做一昧閃避的愚蠢行為,選擇竭力接招抵擋。雖然有好幾回都被文森特的拳腳擊中,但他寧願硬著頭皮忍住如雨點降下般的疼痛,都不願意僅僅浪費力氣去躲避。
經過一番短暫的搏鬥,兩人頗有共識地往後退開,稍微拉開彼此的距離,一臉氣喘吁吁地對峙著。計劃的失敗並沒有讓文森特感到挫敗,對他來說,既然無法用智取勝,那麼靠力量就是唯一的辦法。
無可否認的是,論力量確實是文森特更具優勢,他那副厚實的軀體下蘊含著作為阿爾法狼巨大的能量,無論是速度、體力還是力度都絕對比貝塔狼的艾登更強、更優秀。
從嘴裡發出一聲輕喝,他用驚人的速度跳到艾登的面前,猛力地抬起手肘撞擊他的臉部,緊接著拳頭以雷霆萬鈞之勢朝他的肚子揮出猛擊,令他不由吃痛地彎腰,最後一記使勁的迴旋踢落在他的肋骨上,使他的身體橫飛出去翻滾好幾圈,痛苦地趴落在地面,三個連續的動作一氣呵成,出手乾淨俐落。
一股如同被車輛碾壓的劇痛頓時襲遍艾登的全身,使他整副面容痛到扭曲起來,眉宇擠壓成一個川字。好不容易把眼睛睜開來,他發現文森特正拼命地朝著他奔來,繼而起身一躍,把力量凝聚在一記快要落在他身上的重拳上,他趕緊往旁邊滾開,竭力地從地面爬起身,金黃色的眼瞳裡閃爍著不服輸的鬥志。
不過他的倔強在文森特眼中只是硬撐,更令他下定決心要速戰速決,將出拳的速度和勁力發揮到極致。雖然艾登及時閃避,拳頭從他下巴的旁側驚險掠過,但接下來卻被一記凌厲的手刀狠狠劈中咽喉處,痛得他踉蹌往後退倒。
面對文森特霎時變得凶猛的攻勢,艾登的腳步變得蹣跚,開始有些站不穩,每次攻擊都只是換來失敗的結果。這對文森特來說絕對是個乘勝追擊的好機會,立刻揮拳重擊他的喉嚨,將他打得再次往後摔倒,狼狽地跌坐在地,一縷猩紅的鮮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滲出。
文森特沒有絲毫猶豫,再次伸展利爪朝艾登的臉頰揮下去,伴隨著滲出血液的爪痕在臉上呈現,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旋即在他的臉部炸開。然而攻擊並沒有就此停下來,他再抬腿朝艾登的胸膛狠踢了一腳,令他的背部重重著地,面露痛苦地呻吟出聲。
佔據上風的文森特趁勢繼續發攻,把利爪收起來,單手揪著艾登的衣領,將他整個人提到半空中轉一圈,再用力摔向地面。劇烈的撞擊使艾登的身體產生像骨頭碎裂似的巨痛,一時間無法從地面上爬起身。
與此同時,一輛銀色廂型車駛到空地前的荒野草地上停下來。率先推門下車的是把俏麗短髮染成紅銅色的海倫,由於狼人擁有靈敏嗅覺的天賦,她輕易便聞到濃郁的鮮血鹹腥味在空氣中肆意瀰漫,連忙拔開雙腿,踩著急速的步伐奔跑到鐵網籬笆前,察看已經展開的對戰狀況,整副表情緊張到極點。
埃絲特剛剛尚未從海倫的敏捷速度中回過神來,現在才從另一邊下車。隨著車門打開,塵土、廢棄以及長青植物混合的味道頓時塞滿鼻腔,令她不禁因為難聞而皺起鼻子。
當耳朵清楚地捕捉到狠踢的重擊聲縈繞不斷,她的注意力霎時從空氣中飄散的氣味移開,轉移到海倫所站的位置上,馬上邁步,急匆匆地朝著她的方向走去。然而鐵絲網前的亂草已經長到膝蓋的高度,讓她走得有些費力,窸窸窣窣的聲音響個不停。
好不容易終於來到海倫的身旁,她小心翼翼地順著對方的目光向前看,當視線捕捉到正在空地上扭打著的兩道人影,整個人頓時嚇了一跳,雙目因驚恐而瞪得溜圓。
嚴格來說,那兩道高大的身影根本稱不上是人,而是外貌披著狼與犬類混合起來的人獸——尖長的耳朵、鋒銳的利爪、從嘴唇突出的尖銳獠牙,以及覆滿臉頰和手背的濃密毛髮。
她曾經有在影集上看過演員扮演狼人的模樣,有些是說他們會直接化身作為真實的狼,有些則說他們會變成野獸樣貌的人態。她從來沒有探究過哪一種才是狼人最真實的形貌,而現在總算是親眼看見他們活生生的站在不遠處的前方。
「被打到躺在地上的那個是艾登。」海倫冷不防地啟唇出聲提醒,以免她無法分辨清楚誰是艾登,但雙眼始終緊盯著戰場,沒有移動分毫。畢竟當他們化身為狼人的形態,樣貌都變得差不多,狼人們倒是能透過身上的氣味去分辨誰是誰。
倘若不是經過海倫的「好心提醒」,她確實沒有辦法憑著那副兇猛如獸的模樣認出艾登來,眼前那個他與用人類面孔展露出陽光帥氣姿態的他完全是判若兩人。雖然她尚未能夠適應艾登化為獸態的樣貌,但看見此刻的他傷痕累累地倒在地上,承受著對手猛烈的拳打腳踢,不但毫無還手之力,嘴角甚至湧出血絲,她還是會忍不住感到揪痛,彷彿被刀尖刺入心頭一般。
不管怎樣說,他始終是她認識的那個艾登,看見他受傷又怎麼能不心疼?
「妳剛剛在車上並沒有跟我說,艾登會被打得那麼重,為什麼站在一旁的狼人都不上前幫他嗎?」埃絲特著急地對海倫問,語氣中溢滿掩蓋不住的擔憂。
她只記得海倫對她提過,每個狼人幫派都會由一位領袖統領,負責帶領和管治整個族群。每個幫派的狼人都是由隸屬於那個幫派的狼人所轉化的,否則通常會被視為異類。狼人首領絕大部分都是通過上一任首領挑選或者透過進行對戰來定奪。而今晚艾登要進行的對戰正是屬於後者——為了要保護一位被視為異類的狼人。
「爭奪首領的地位是屬於一對一的肉搏戰,其他狼人一概不許插手,這是幫派的規定。這場對戰的結局必定是其中一方被打到重傷,甚至因此而死去的。」
海倫感覺到喉間有著嚥不下的苦澀,眼裡的憂色絕不比埃絲特少。雖然狼人跟吸血鬼一樣,受傷後能夠奇蹟似的復原迅速,但若然面對的攻擊接踵而至,根本不會有足夠的時間讓傷口癒合。換而言之,艾登在這場對戰中受傷是絕對無可避免的。
雖然看到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她也覺得很心疼,但除了默默為他祈禱和打氣,她跟支持著他的狼人們根本沒有辦法做些什麼。因為這一場不是因爭執而發生的戰鬥,而是決定誰能夠在幫派中作主的對戰,需要遵照正式的程序進行決鬥。要是他們出手參戰,就是在證明艾登根本沒有資格和實力擔當起頭領的重任。
這不僅僅會讓艾登輸掉這場對戰,更會讓他在幫派裡變得毫無地位與尊嚴。
收回沉重的心思,海倫朝空地的入口撇了撇頭,對著埃絲特說道:「過來吧。我帶妳進去。」
「但是……」埃絲特欲言又止,雙腳像被釘在原地似的無法挪動半步,猶豫的表情摻雜著明顯的憂懼。
她把視線重新轉回空地,心裡很清楚聚集在裡面的全部都是狼人,而且男性的數量明顯比女性的多,每一位的身材都高大魁梧,渾身全是鼓脹的肌肉,嚴肅凜然的表情看來不太友善。縱使女性狼人的樣貌並沒有很兇悍,但她們的體型都健碩強壯,論力量絕對不比男性遜色。要她站在這群狼人當中,自然會感到畏怯。
「但裡面全部都是狼人……」
「難道我就不是狼人了嗎?」海倫環抱雙臂瞪著她,皺起的眉頭滲透出一絲不悅。
她當然知道海倫是狼人——戴維娜早已在電話裡表明她的身份。雖然海倫剛開始見到她的時候,那種來回打量著陌生人的眼神讓她覺得很不舒服,但至少沒有對她釋出半分惡意,甚至願意用平和的語氣對她說出關於狼人的一切。
可是站在空地那邊的狼人至少超過有二十位,她相信他們的性格未必都像海倫那麼親和,更沒有辦法確定他們會否因為她的出現產生憤怒的情緒,繼而對她作出攻擊。想到這裡,她的胃部一陣抽搐,巨大的壓迫感猶如暴風似的席捲而至。
「是妳親口跟我說,妳喜歡艾登,希望成為讓他勝出的力量,我才會帶妳過來的。要是妳這個想法根本沒有很堅定的話,那麻煩妳現在給我他媽的離開。我們這裡不歡迎膽小鬼。」事實上,海倫並沒有真的想把話說得那麼狠絕,但如果喜歡艾登的對象,連面對僅僅是他們族群的狼人都感到那麼害怕,又有什麼資格成為他的伴侶?
埃絲特咬著嘴唇,再次把視線望向艾登的方向。她看見他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咬緊牙關朝對手奮力揮出拳頭,無奈卻被對手穩當地擋了下來,隨後抬腳猛力踹向他的胸口,令他難以招架的再次倒在地上。
不。她不願意看到艾登因為輸掉這場對戰而丟掉性命。她需要讓他清楚知道,她就在這裡等著他,等著在他結束這場戰鬥後,與他正式和好,並且對他確實說出自己的心意。
「不,我不要離開。我跟妳一起進去。」她換上毅然勇敢的眼神望著海倫,咬字清晰而明確,毫無半點退縮。
ns 15.158.61.50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