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房間,傑瑞德與戴維娜一同走向貼著牆邊的木質階梯,踩著小心翼翼的步伐下樓。當兩人拐彎進入客廳,便看見尤妮絲頹然地坐在琴椅上,表情空洞呆滯。那雙曾經氣勢洶洶的眼神,現時變得像蒙上萬年灰塵般黯淡無光,渾身散發著一種被遺棄的落寞與脆弱。
「倘若現在的情況不是那麼嚴峻,我確實會很高興看到妳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簡直讓我覺得大快人心。」
戴維娜本來打算吞下湧到嘴邊的嘲諷,儘管此刻的尤妮絲與昔日的她幾乎判若兩人,但她曾經做過那些傷害人的行徑,早已像刺青般刻畫在戴維娜的心底,讓她無法忘記,也無法放下。當心頭的憤怨一湧而上,她始終按捺不住情緒,出言諷刺對方一番。
聽聞此聲,尤妮絲不由一陣愣怔,僵硬地抬起頭,把視線掃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當注意到走在傑瑞德身旁的戴維娜,她驚愕得圓瞪雙眼,毫無頭緒為何對方會出現在這裡。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ugcEOoVt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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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是怎麼⋯⋯」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Rx0sB73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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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怎麼來到這裡並不是重點,重點是,妳確定真的希望看到即將來臨的局面嗎?」戴維娜來到她的面前停步,毫不猶豫地截斷她的話,神色無比凝重。「讓盧西安成功完成計劃,結果換來傑瑞德的死亡,妳確定自己真的不會後悔嗎?我們還是有機會改變這一切的,尤妮絲。」
察覺到尤妮絲眼中晃動著迷惘,她趁勢而上,進一步解釋,把握這個能讓對方動搖的機會。
「儘管我很不甘願這樣說,但目前的我需要妳的幫忙。說實話,我會跟著盧西安來到這裡,是因為我需要找到吸血鬼和狼人的祭品,利用我的力量喚回他們被控制的意識,切斷他們與儀式的連結。但弗羅拉已在我的身上施展了詛咒的印記,當中的黑暗元素會對我造成一種障礙。我需要借用妳的身軀擺脫這個束縛,才能夠順利進行施術。」
戴維娜沒有拐彎抹角,直接把話挑明,並用有史以來最快的語速,簡略表明事情的始末。接著,她猶豫地蹙起眉頭,好似在掂量著什麼般停頓下來。片刻後,她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氣,改用軟化的語氣試著請求對方。
「與我們結束這一切,讓事情到此為止吧。拜托妳。」
上帝啊,她居然會對尤妮絲說出「拜托」這兩個字,真是一個從未想過的奇蹟。可現在尤妮絲是他們唯一的希望,怎麼說也是需要好言相勸,讓她心甘情願出手幫他們。
「我不認為,我有能力幫到你們。」
然而,尤妮絲只是收回目光,讓低垂的眼簾籠罩在哀淒的陰影中,並擠開貼合的嘴唇,用苦澀空洞的語氣拒絕她。
「這是什麼意思?」聽到她的回答,戴維娜的神情先是轉為呆愣,後來當猜想到當中的原因,平和的綠瞳剎時湧現出惱怒的火光,氣憤不已地說道,「不要告訴我,妳到現在依然信任盧西安,要⋯⋯」
「不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出奇地沒有對戴維娜惡言相向,只是矢口否認。下一秒,她絕望地閉上雙眼,彷彿要說出那個理由,是一件痛苦不堪的事。
「直接說出來吧,尤妮絲。我們已經沒有能夠浪費的時間。」傑瑞德凝重地深鎖眉頭,盡量耐著性子對她提醒道。
「在我答應幫盧西安完成他的計劃當天,他要求我用一種方法證明自己不會背叛他。」尤妮絲說到這裡停下來,神情流露出一絲為難,似乎接下來要暴露的實情讓她很難啟齒。不知道是否受到愚蠢形成的羞恥感所影響,她的聲音變得很沒有底氣,忽然微弱了幾分,「他讓我喝下一瓶以他的血液混合黑魔法的液體,把我的命與他綁定在一起⋯⋯」
戴維娜和傑瑞德微微開闔嘴唇,思緒宛如當機般陷入停滯,震驚到無以復加。兩人都忍不住連眨幾下眼睛,一時無法接受耳朵接受到的信息。1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rM8n1ND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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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拿妳的命去跟他做交易?」她這個做法壓根不在傑瑞德的設想範圍內,令他對此備感衝擊。藏在他語氣中的失望,恍如充滿殺傷力的鐵鎚,猛烈地敲擊著她已支離破碎的心,「老天在上,妳到底是瘋到什麼程度?妳在答應他提出的條件之前,都不會動腦筋思考一下嗎?」
「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人生有多麼需要你,傑瑞德。」如果這份責備是出自於其他人的口中,她還是可以忍受。偏偏傑瑞德無法理解,卻讓她感到忿忿不平,原本壓抑的委屈瞬間轉為堆滿怨氣的憤慨,每一個字都帶著求而不得的痛苦。「在我想到幫助他,是唯一能夠得到你的辦法時,我怎麼能拒絕?那可是我當下唯一的希望。」
最該死的,都是塞貝斯那個王八蛋!要不是他當初對她提出那個方案,她也不可能會主動找盧西安幫忙。只要她沒有找盧西安,就不會掉進對方故意設下的情緒陷阱中,令她現在處於不可退、不可進的局面。
「也不能怪她會作出這樣的選擇。」
艾芙琳的聲音倏然從某個方向傳來,引起三人的注意。他們不約而同地循著聲音的來源望去,卻沒有捕捉到對方的身影。直到她的語聲再度響起,他們才看見她從某一面的牆壁直接穿越過來,身體輪廓的邊緣由模糊柔化逐漸轉為清晰實在。這種顯現的方式,著實令人瞠目結舌。
「操控情緒向來是盧西安最擅長的手段,只要她的情緒被他牢牢掌控在手裡,他自然能夠輕易利用她渴望得到的結果,連哄帶騙誘導她心甘情願助他一臂之力。所謂的理智,也只會變得卑微如鼠。」
她顯然是以過來人的身份為尤妮絲幫腔,字字句句都蘊含著深切的感同身受。倘若當初沒有祖先的提醒,她也不能確保自己能夠及時意識到,她的行為會造成怎樣的後果。當一個人已被情緒徹底蒙蔽,要理智思考談何容易?
「如果想讓她活下來,看來就只有不殺死盧西安這個辦法。」
「可是她喝下那瓶混合黑魔法的東西,我還能夠透過她的身軀施法嗎?」戴維娜的雙目停駐在她的身上,眼裡帶著困惑與迷惘,些微憂慮蘊藏在著急的語氣中。
「我相信盧西安是用血液綁定她的靈魂,與她的軀殼無關。始終吸血鬼不屬於一種生命體,單純是靠著血液,灌輸力量給靈魂延續壽命,綁定軀體是不會得到他想要的結果。」艾芙琳回答得有條不紊,顯然經過一番審慎的思索,而非隨意判斷。讓戴維娜有足夠時間消化這個資訊後,她隨即皺起眉,嚴正地表示,「但若然妳問我,要如何解開這個綁定性命的法術,怒我沒有能力解答。黑魔法的運作層面,並不在我們白巫師的認識範圍內。」
「妳剛剛說,只有不殺死盧西安,她才能夠活下來,妳是不是想到什麼辦法?」直覺告訴戴維娜,她會提出這一點並不會沒有理由,於是讓盤踞在心中的疑問從嘴裡逸出。
「就像當初對付奧伯倫·道格拉斯一樣,用魔法對他進行封印。既然妳說有同伴正在趕過來,結合所有巫師的力量,或許是有機會辦到這一點的。」
縱然艾芙琳說出了另一個取代的方案,但她的樣子看起來沒有很充滿信心,而是飽含錯綜複雜的情緒,眉間的皺摺如同暗示,她對採取這個方案有所猶豫。
「不過妳跟我都無法確保,直到最後一刻來臨之前,盧西安還會做出什麼事情。我們是否真的可以不需要殺死他,我相信沒有人能夠保證到這一點。在這種情況下,我也很好奇,她是否願意冒險為我們賭一把。」
隨著她的話音落下,戴維娜和傑瑞德的視線隨即轉回尤妮絲的身上,臉色和眼神都顯得複雜至極。
「除非妳確定,真的願意接受傑瑞德會死在我手上這個事實,否則就算妳動手阻止盧西安做這件事,他都會毫不猶豫率先殺死妳。」戴維娜主動出聲,採用實事求是的策略迫使她正視這件事情,口吻極其慎重,「該怎麼選,妳可要好好想清楚。」
雖然尤妮絲選擇沉默,沒有開口回應,甚至企圖避開他們的眼神,不願意讓他們看穿她的情緒。然而戴維娜相信,她的心裡已經泛起了激烈的交戰,對於該怎麼做感到猶豫不決——
沒有斷言拒絕,至少表示她願意考慮。而他們暫時也不是毫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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