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熟睡中的戴維娜
戴維娜正盤腿坐在床上,全神貫注地研究著排列在床鋪上的英文字母卡。她的雙眉因苦惱緊蹙成一團,專注的神情滲透出些許愁悶。
這些卡片不是從A到Z完整排列,當中夾雜著重複的字母。她剛剛試過拼湊出幾個單詞,然而那些單詞都無法用來組合出通順合理的句子。
直到現在,戴維娜依然覺得整件事很匪夷所思,沒有辦法理解讓她得到這些卡片的安排——跟傑森道別後,她讓意識回歸到自己的身體,當時手裡仍握著傑森給她的木盒。但奇怪的是,無論祖母、薇拉還是傑瑞德居然都無法看到那個盒子,以及放在裡頭的字母卡。
可能就像傑森說的,因為這個東西指明是要給她,因此只允許讓她一個人看到。可是到目前為止,她還是無法猜透究竟是誰要把這些東西給她。為什麼要由她來找出這個答案,而不是其他人?
倘若祖母和薇拉能夠觸碰到這些字母卡,就可以透過魔法試著把它們組合起來。無奈的是,她們現在只能把出現在卡片上的字母記錄下來,然後像小學生做拼字練習一樣,嘗試拼湊出多組詞語,最後從中挑選出最有可能的答案——
就跟她現在所做的一模一樣。
不久前,戴維娜也曾試圖運用自身的法力拼合字母卡,可惜未能成功,卡片絲毫沒有移動的跡象。她不確定是否跟資質深厚有關,只覺得心裡無比惆悵,對解開謎底的渴望越發迫切。
因疲累帶來的倦怠如同厚重的毯子般籠罩住她。戴維娜用力地晃了晃頭,強行推開襲來的睡意,努力讓渙散的思緒重新集中。祖母和薇拉因為敵不過睏意的侵蝕,在半個小時前已經投進睡眠的懷抱,打算隔天醒來再繼續進行這場「拼字遊戲」。
祖母在臨睡前還特地打給戴維娜,叮嚀她早點休息。可若未能順利找出卡片所傳遞的訊息,她始終無心入睡,整顆心會因為焦躁而忐忑不已。
她稍微扭動身子,從床頭櫃上拿起擺放著那些卡片的木盒,溫潤的楓木色在鵝黃罩燈的光芒下顯得幽沉了幾分。她用指尖輕輕拂過刻畫在盒面上的每一個字,並在心底反覆琢磨著「終結戰爭」的涵意。
假如給她木盒的那個神秘人或超自然生物,是要幫助他們終結敵人的陰謀,那就說明卡片需要傳達的意思是非常重要。她很希望能夠盡快探索出這條線索。
把木盒放回原處,她赤腳走下床,一路來到書桌前拿起父親那本厚重的魔法書,然後回到床上坐下。事實上,她並不確定能否從父親的魔法書中,找到破解這個謎題的方法。但既然魔法向來都是神秘莫測的,或許她能夠從他的魔法知識中得到一些啟示。
輕輕翻開書頁,她低頭認真地細閱著記載在裡頭的每一種魔法,當中涉及傳送、幻象、隱藏、感應等等的效果。她一邊欣賞著父親優美的手寫草書字,一邊仔細地探究著哪一種魔法能幫到她解決眼前的問題。最後經過二十分鐘的翻查,總算讓她在某一頁的附錄中有所發現,雙眼頓時為之一亮:
自巫師從遠古以來記載的信息,都顯示出文字是一種具備意識的工具,能夠感應魔法的能量,與其互相配合。
巫師能夠藉著魔法引導和控制文字的意識,替他們辦妥需要由文字來做的事情。作為巫師協會成員之一的凱爾·嘉德納曾在撰寫的《魔法與咒語》中,提到一個令我感到相當有趣的說法。巫師只要唸誦出呼喚式的咒語,文字就會變得像賦有生命力一樣,根據巫師的意念產生移動或各種變化。而在我把這段文字記錄下來之前,有親自證實過咒語能夠達到以下三種用途:
1. 自動令符號和文字進行轉換 (將需要表達的信息透過符號在紙上展現出來,但只有指定的對象能看見符號所代表的文字。)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u6Tu2dUua
2. 用來混淆視覺,只有指定的對象能夠看到正確的信息或意思,其他人只會看到截然不同的文字。29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Q5MAneaRR
3. 讓文字投射到活物的腦袋中,不需要透過聲音的傳播,直接讓需要傳遞的文字在對方的腦袋中顯現出來(但需要透過直接的接觸,如觸碰手掌等等。)雖然我所嘗試的並沒有涉及許多用途,但相信只要是任何跟文字相關的行為,都能夠透過這個魔法達到想要的效果。
父親在書上提到的這段文字對戴維娜來說是很大的鼓舞。縱然他沒有明確指出這個魔法能夠用來排序或組合文字,但光是魔法可以控制文字這一點,已經令她需要得到的答案呼之欲出。
懷抱著堅定的信心,戴維娜把魔法書闔起來,隨意放到一旁。接著,她深深吸一口氣,盡力讓心情變得如平靜的湖面般沉穩,把兩隻手掌凌空舉放到卡片的上方,繼而合上雙眼。
她輕輕張開嘴唇,低聲地吟誦出咒語:「Potestas vocat te ad perficiendum quae intra caput meum.」
戴維娜明顯感覺到一股帶著暖意的魔法能量從掌心溢出,並在數秒後逐漸消散。她下意識地睜開雙眼,結果發現自己的想法正確無誤——
卡片受到魔法的牽引自動排序起來,組合成完整的句子:
use the original weapon and your own power
戴維娜迷惑地緊鎖眉頭,對於句子的意思壓根摸不著頭緒。她能夠理解自身力量的含義,但什麼叫原始武器?而且是要用原始武器來做些什麼?他們是要去哪裡找?
種種疑問像洶湧的巨浪般在她的腦海裡翻騰,但不管她如何費力思索,都沒有辦法想出這些疑問的答案。本來以為只要把卡片順利組合起來,她就能夠解開困擾著心頭的困惑,結果沒想到只是帶著她跳進另一個謎箱。
儘管她很著急想要理解出當中的意思,然而她的精神已經接近極限。源源不絕的倦意再次席捲而來,重重壓在她的眼皮上,令她感到頭昏腦脹,連睜開眼睛都變得有點困難。在失去抵抗的力氣下,她連續打了好幾個哈欠。
戴維娜把目光掃向床頭上的電子時鐘,原來轉眼間已來到凌晨一點。即使她沒有心思睡覺,卻很清楚祖母在電話裡頭對她說的話是對的——明天月圓之夜的戰爭至關重要,是很需要足夠的精神和體力去應對敵人。
想到這裡,她強迫自己清空腦袋,將雜亂的思緒暫時擱置開來。把卡片整齊的疊好後,她重新放回木盒中,連同魔法書一起擺放到床頭櫃上。關上照亮著室內的鵝黃色罩燈,她蓋上溫暖的棉被,躺到鬆軟的枕頭上,緩緩闔上沉重的眼皮。
或許因為精神已被消耗殆盡,難以阻擋的疲倦感讓她很快便進入熟睡中,不經不覺飄向夢鄉裡。不對,這個畫面應該稱作為夢嗎?雖然她未曾到過這個地方,但看見的景物卻異常真實——
漆黑的天幕宛似被倒滿濃稠的墨汁,無月無星,僅靠著一顆顆凝滯在她周身的藍色螢光粒子照亮整個環境,瀰漫著神秘詭譎詭異的氣氛。這裡四面八方環繞著奇特的巨樹,黑溜溜的粗實樹幹像被烈火燃燒成炭黑一般,長滿銀灰色葉子的紅色樹枝朝四方伸展,葉片在微弱的藍光映照下顯得閃閃發亮。
「總算是讓我等到跟妳見面的這一天了,戴維娜.貝拉米。」
正當她懷著好奇心,試圖伸手觸碰那些粒子時,一道沉厚的男性嗓音驀地從前方飄進耳際,令她下意識地把手收回來,垂回身側。
她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發現一抹不算高大但結實的身影正背對著她站在某棵樹的底下。他穿著深褐色的皮衣、黑色長褲以及同色短靴,這身打扮讓她覺得有些似曾相識。
「你是誰?我認識你的嗎?」戴維娜微瞇起眼睛,戒慎地打量著他的背影。
男人沒有出聲回應,只是緩緩轉過身面對她。當戴維娜清楚看見他的樣貌,頓時瞠目結舌,神情震撼得猶如被幾百道雷劈中一樣。她曾經在夢中見過無數次的面孔,瞬間與眼前的他重疊成同一張臉。
「噢,我的老天!這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你⋯⋯你是萊特爾先生?」戴維娜的思緒霎時凌亂得像糾結成一團的髮絲,無數個疑問擠滿她的腦袋,導致她無法冷靜思考,只能略顯激動地出聲追問:「不對,你怎麼可能會在這裡的?你不是已經⋯⋯」
「我確實是已經逝世沒錯,妳現在看到的,只是我存放在卡片裡僅餘的意識。」萊特爾明瞭地接下她未盡的話語,一邊用平穩的聲線解答她的疑問,一邊邁著穩健的步伐朝她靠近。當他往前移動時,懸浮在空氣中的藍色螢光粒子彷彿具備感應能力似的,紛紛自動往兩旁散開。
「而我最初會留下這個意識,也就是為了要得到跟妳見面的機會。在妳剛剛把卡片順利拼湊起來後,同時間也開啟了鎖住這個意識的鑰匙。因此在妳入睡後,便自動進入到我的意識世界裡。」
「這麼說來,難道要把木盒交給我的人就是你?」結果他的回答讓她陷入更深的迷惑,更多的問題接踵而至地從腦海中湧現,「但我還是無法理解這是怎麼回事。那些字母卡是屬於你的?既然你已經逝世,又是怎麼放在傑森身處的那個空間裡?」
「相信妳已經知道,人類倘若不是在自願的情況下死去,又或者順從自然死的安排,他們能夠自由選擇要不要接受轉世。可是吸血鬼並沒有這個權利,因為我們本來就是死人,只能選擇接受靈界的安排。但我沒有辦法就這樣離開。我很清楚盧西安要用結界石來做些什麼,現在結界石落入到他和弗羅拉的手中,必定會釀成很嚴重的後果。在這件事上,我是有責任的。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事情演變成不可收拾的局面,所以我根本不可能安心接受靈界的安排。
靈界擁有作為先知的能力,他們能夠洞察未來,並且掌握阻止事情發生的方法。因此,我跟靈界做了一個交易,以獻出自己的靈魂作為代價,藉此換取終結事情的方法。」萊特爾先生很有耐心地從事件的開端慢慢解釋,最後把目光穩定地鎖在戴維娜的身上,口吻如同在說明事實一般肯定無疑,「而一切就正如我當初的想法。妳是整件事情的關鍵,必須要由妳來關上終結的按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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