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貝斯
布蘭
時間回溯至半個小時前,艾登剛平息完幫派內部的紛爭,並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地下室。然而當他打開鐵門,目睹眼前的景象時,卻震駭到無以復加——
凱文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室內不見梅森的蹤影,原本嵌在牆壁裡的鐵環被人用巨力硬生生扯斷,鐵鏈不翼而飛,地上僅散落著細小的混凝土碎塊和鐵環斷裂的殘骸。
艾登震驚得瞠目結舌,思緒像被海浪捲入的泡沫混亂成一團,冰冷的焦慮宛如巨型的拳頭般緊緊掐住他的心臟,讓他感到難以喘息。他在回來之前明明有檢查過,魔法石頭依然完好無缺地擺放在工廠外面的鐵絲圍欄前,那現在這個情況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能聞到空氣中飄散著布蘭的氣味和電擊的臭氧味道,可單憑這個線索,他並沒有辦法拼湊出整個事發經過。
於是,他竭力壓住心頭的慌亂,重新尋回理智和冷靜,迅速奔到凱文的身旁蹲下來,著急地搖晃著他的肩膀:「噢,老天。凱文,快點醒醒!」
凱文在他的呼喚聲下悠悠轉醒,從唇間逸出一聲微弱的呻吟。隨著眼皮顫動了一下,他緩緩把眼睛睜開,視線朦朧地望著艾登,低沉的聲線聽起來略顯虛弱:「艾登⋯⋯我很抱歉⋯⋯」
「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艾登困惑地緊鎖眉頭,焦急地追問,試圖從他口中得到更多的訊息。
「是布蘭。」當意識慢慢恢復清醒,凱文逐漸重拾平穩的聲調,清晰而明確地對他說道,「布蘭利用泰瑟攻擊我。」
聞言,艾登渾身一顫,表情從震驚轉為錯愕,從來沒有設想過事情會跟布蘭有關。難怪剛剛兩位幫派成員都提到,是布蘭在稍早時對他們搧風點火,才會導致兩人發生爭執。這麼說,難道布蘭是故意這樣做的?
「那梅森呢?他在哪裡?」他連忙收回心神,急切地詢問凱文。
「我相信,布蘭進來是要帶走梅森的,雖然我不清楚他這樣做的動機。」凱文用手肘撐起身子坐起來,面色凝重地看著他,確信的聲音裡沒有夾雜半分猶豫。
他此言一出,艾登的身體像被雷電擊中般僵在原地,連同整個腦袋都炸成一團漿糊。他微微蠕動嘴唇,卻擠不出半點聲音。布蘭是清楚知道梅森今晚會面臨的危機,如果他會在這個時候帶走梅森,原因就只有一個——
他選擇背叛幫派,把梅森交到敵人的手上。
但他不懂,布蘭和梅森又無怨無仇,就算他平常有多麼不喜歡梅森,認為他像個外人一樣,也沒有理由要把他置於死地啊。
驀然間,他想起跟文森特對戰當晚,布蘭看著梅森那抹怪異的眼神。那不屬於嘲諷或鄙夷,而是帶著算計的意味。難不成,敵人當天已經找上他,要他負責在今天把梅森帶離幫派基地?
意識到這一點,亂七八糟的挫敗感猶如一團濃霧般緊緊籠罩著艾登,令他的心臟一陣緊縮,彷彿快要窒息似的。如果他當時有察覺到布蘭的眼神別有深意,他必定會暗中進行調查,並且對他加以防範,但結果他偏偏沒有放在心上。
他感到很氣憤,可這份氣憤的來源更多是屬於他自己。他覺得是自己親手把梅森送到敵人的手上,就因為他的失策!
不過艾登明白,自責和懊悔在這一刻是於事無補的,趕快找出梅森的下落才是當下需要做的事。他閉上眼睛,緩緩地深呼吸撫平情緒,接著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從通訊錄中翻出戴維娜的號碼,繼而按下撥號鍵。
待電話彼端被接通後,他馬上用正色的口氣開口出聲:「嘿,戴維娜,我們這邊出現了狀況。梅森被人帶走了。你們是否能夠利用魔法戒指的力量幫我找出他的位置?」
⚜️⚜️⚜️
一輛橄欖綠的越野車以穩定的速度,穿梭在蜿蜒的山林小道上。輪胎因壓碾過地上的砂石和樹葉,不時發出嘎扎嘎扎的聲音,凹凸不平的路面令車身有些輕微搖晃。
坐在駕駛座上的布蘭雙手握緊著方向盤,當注意到一抹男性身影正雙臂抱胸地倚靠在某棵老杉樹下,他隨即減速,把車緩緩停在空地上一輛酒紅色的老派賓士車前。
熄火後,他解開身上的安全帶,一腳跨出車門,竟發現那抹男性身影已離開樹下,快如疾風般眨眼間來到他的面前。幸好布蘭能透過聽覺捕捉到細微的空氣流動聲,並沒有被他使用的瞬移嚇到,儘管後者仍表現得很樂在其中。
還未等塞貝斯開口詢問,布蘭已經主動給他需要的信息,平板的語調中沒有透露出絲毫情緒:「他就在後車廂裡。」
說完,他馬上轉身,引領著塞貝斯來到車廂後端。隨著後車蓋被推開,映入塞貝斯眼簾是一位陷入昏迷狀態的年輕男子。由於後車廂的空間不算大,他的四肢全都蜷縮起來,雙手和雙腳被結實的鐵鏈緊緊纏繞著。如此虛弱的姿態,實在令人難以聯想他是一位充滿爆發力的狼人。
「在過來這裡的路上,他有醒過一次,後來我強行用泰瑟再將他電昏。」等待半晌,布蘭依然沒有聽到塞貝斯開口發言,於是逕自出聲說明情況。
聞言,塞貝斯沒有回應,只是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樣。接著,他慢條斯理地從外衣的口袋裡取出一根細的塑膠針筒,打開保護蓋後,迅速把尖銳的針頭刺向梅森的脖子,讓針筒裡不明的灰色液體全都推進去。
「你給他注射的是什麼鬼東西?」見狀,布蘭沒有出手阻止,只是微微蹙眉,按捺不住好奇心開口詢問。
「具備魔法藥力的鎮靜劑。」要是塞貝斯再不出聲說話,布蘭還真以為他是變了啞巴。只見前者隨意地聳聳肩,一臉漫不經心地回答道。「至少我需要確保在運送他的過程中,他不會突然醒過來,像發狂的野狗一樣襲擊我。」
布蘭並沒有興趣知道梅森後續所發生的事,因此沒有再刻意過問。現在塞滿他的腦袋裡,就只有要讓愛妻活下來的想法,於是他把目光牢牢鎖住塞貝斯,用緊繃的聲線提醒他:「我已經按照你的意思辦妥事情,我需要得到應有的報酬。」
塞貝斯當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於是從另一側口袋裡取出一枝裝著藍色液體的試管瓶,封口以軟木塞塞住。他沒有把試管瓶直接遞到布蘭的面前,只是明確地提出自己的要求︰「幫我把他搬進我的後車廂裡,這瓶用來救命的魔法藥水就屬於你的了。」
布蘭露出陰沉的臉色瞪著他,毫不掩飾眼中的鄙夷——明明吸血鬼和狼人一樣擁有力大無窮的蠻力,卻非要讓他來做這件事,擺明就是故意利用他來滿足自己的趣味感。然而,他實在沒有時間再與對方糾纏,只能把不滿壓在心底,默默依照他的指示搬運梅森的身軀。
其後把魔法藥水拿到手,布蘭重新坐回橄欖綠的越野車上,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隨著車影逐漸模糊遠去,塞貝斯慢慢收回目光,瞥了一眼被擺在後車廂裡、依舊毫無意識的梅森,唇角悠然地往上挑開,噙起一抹富含樂趣的笑意。
「嘖嘖,狼人之間的出賣和背叛真令人感到心寒啊。」他低聲喃喃自語,言語間盡是滿滿的嘲諷。
把後車蓋關上,塞貝斯邁步來到車旁,彎身鑽進駕駛座裡。關上車門後,他重重踩下油門,伴隨著怒吼的引擎聲響起疾駛而去。
⚜️⚜️⚜️
藍色吉普車和白色奧迪汽車前後在一條杳無人煙的公路上急速呼嘯而過,兩道低沉的引擎聲如同在發怒咆哮的獅子,劃破寂靜的氛圍,令原本停歇在路邊的小鳥被嚇得四處竄飛。
經過半個小時的路程,兩輛車順利抵達坐落在偏僻郊區、一間散發著蒼老氣息的破舊房屋前。當車輛在砂石路上停下來時,輪胎和地面因磨擦而發出輕微的沙沙聲響。
在前方不遠處是一棟雙層式的建築物,屋頂鋪著深紅色的瓦片,有些地方已出現缺口,露出下面的木板。原本漆上黃色的外牆受盡風雨的摧殘和歲月的侵蝕,被灰塵和霉菌斑斑地染成深淺不一的灰色,有些範圍被大量藤蔓植物攀爬著,有些更因為日久失修而出現裂縫。
已出現幾道裂痕的玻璃窗因長期沒人清理,覆蓋著厚厚的灰塵和和蛛網。曾經純白優雅的蕾絲窗簾,如今已被黃點和污漬所沾染,但仍緊緊拉起,嚴密地遮蔽著裡面的環境。
空曠的門廊上遍佈散落的樹葉,地面的條狀木板某部分已經破裂,石柱依然堅挺地支撐著屋頂,可上面的油漆已隨著年代逝去而剝落。胡桃色的實木大門看上去褪色斑駁,光滑的表面變得粗糙不平,顯露出被鏽蝕的木質。石製台階兩側各自擺放著花壇,原本生長得艷麗的花朵早已凋零枯萎,只剩下鬱鬱蔥蔥的野草以及零星的野花。
一個鏽蝕斑斑、染上污漬的郵箱仍然歪斜地屹立在房屋的前面。郵箱的門已經不翼而飛,裡面擺放著一些泛黃的舊報紙和破爛的廣告宣傳單。
樹叢和雜草在四處雜亂無章地生長著,令整間房子看起來像快要被大自然的生物給吞噬。
根據網絡上的新聞報導,這間房屋已經被荒廢超過四十年,本來是一間由家族傳承的住宅。不過在某代沒有後裔的繼承人因疾病過世後,由於長時間找不到願意租買的業主,這裡便一直空置著,導致整個環境變得如此荒涼淒清。
昨天,莫伊拉是利用她和梅森的戒指進行帶著連結性質的綁定術。因此得知梅森失蹤的消息後,她立刻透過自己的戒指感應他最後的位置,最後順著得到的線索追尋到這裡。
傑瑞德、戴維娜、莫伊拉和薇拉各自開啟旁邊的車門下車,目光全都集中在那間顯得冷清蕭瑟的房屋上,神情嚴肅凝重。正當傑瑞德嘗試集中精神,仔細聆聽屋內的聲音時,感覺到手機在褲袋裡不停震動。他把手機拿出來一看,發現螢幕上顯示著「艾登」的名字。
他沒有猶豫直接滑動接聽鍵,把手機舉到耳邊,用凝重的語調問道:「我以為當我們來到的時候,會在門口看到你們的身影,你們這群狼人到底在哪裡?」
「我不認為,我們能夠到達你們口中說的那間房屋。」手機彼端傳來艾登咬牙切齒的回應,低沉的聲音顯得相當氣惱,光聽聲音已經能想像出他氣得眼冒火星的模樣。
「什麼意思?」
傑瑞德顯然聽出他話中的端倪,於是把手機從耳邊放下來,點開擴音器,讓另外三人能夠在同時間內聽到他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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