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瑞莎從冰箱裡取出兩包冷藏血袋後,轉身步出廚房,將其中一包拋給坐在沙發上的雷克斯。
「嘿,接住。」
雷克斯馬上舉起右手,讓血袋精準地落入手中,然後扭過頭,對她咧嘴笑道:「謝啦,小莎。」
兩人利用尖牙,快速把袋子的封口撕開,津津有味地喝著血袋中冰涼的紅色液體。與此同時,一陣平穩的腳步聲自樓梯間傳來,鑽進兩人敏銳的耳朵中。
卡瑞莎的唇角微微往上挑起,似乎已經猜到腳步聲的是屬於誰的。她一邊啜飲著腥甜的血液,一邊將視線掃向樓梯口,目光不偏不倚地落到戴維娜的身上,唇畔立刻綻放出親切甜美的笑容。
「早啊,戴維娜。」
「看到妳醒過來真是好極了。」雷克斯把視線瞄向走在她身後的傑瑞德,微微揚起眉毛,語帶深意地說道,「我想,某個人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對吧?」
傑瑞德依舊面無表情,沒有給予任何反應。他徑直地走到雷克斯對面的沙發坐下來,並將裝著動物血液的寶特瓶放到茶几上,靜靜地翻開手中的書本,繼續沉醉在由文字構成的世界中。
對於他這種無視的行為,雷克斯顯然感到相當無趣,於是拿起桌上的遙控器,把電視打開,一邊喝著血液,一邊欣賞著某個電視台播出的脫口秀節目。
等了好一會兒,傑瑞德依然沒有看見戴維娜過來坐,不禁感到有些奇怪,於是將手肘擱在沙發靠背上,轉頭望著她問道:「妳不過來坐嗎?」
「我⋯⋯呃⋯⋯」
她咬著嘴唇,一副有口難言的模樣,目光並沒有放到他的身上,而是落在卡瑞莎和雷克斯手中的血袋上。儘管她很清楚他們是吸血鬼,也明白血液是他們唯一的食物,但親眼看見他們將鮮紅的液體,一口接一口地嚥進喉嚨裡,她就感到胃部翻攪不適,產生一股噁心想吐的感覺。
畢竟她的身份是人類,自然難以適應這種場面。
「噢。我想,看見這樣的畫面,妳一定是覺得很不舒服吧。」卡瑞莎彷彿看穿她的心思,低頭瞥了一眼手上的血袋,嘴角的弧度漸漸斂起,撇著嘴說道,「但妳要知道,這裡是吸血鬼住的地方,看到我們喝血液自然是無法避免的事。」
「呃⋯⋯不,我沒有其他意思的,我只是⋯⋯就只是有點⋯⋯」戴維娜慌亂得手足無措,深怕對方誤以為她厭惡他們進食血液的行為,於是快步走向卡瑞莎,連忙擺手否認,「我⋯⋯我真的沒有介意。」
「嘿,沒關係的,妳不需要這麼緊張。」看見她驚得連舌頭都打結,卡瑞莎被逗得笑出聲來,改用頗為輕鬆的語調緩和氣氛,「妳真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也難怪傑瑞德會對妳特別在意。」
話到此處,卡瑞莎扭過頭望向傑瑞德,笑容顯得意味深長。不久,她把視線重新轉回戴維娜的身上,朝她眨眨眼睛,打趣般的說道。
「老天啊,真希望妳能看見昨晚傑瑞德堅持要留在房間陪妳的樣子。妳知道嗎?他不曾這麼關心過一個人類,差點讓我想拿出手機,將他那副擔心的模樣拍下來留念。」
「不需要這麼刻意強調吧,小莎。」傑瑞德的注意力依仍集中在書中的文字上,言詞聽起來像在抱怨,語氣卻平淡無波,不含任何情緒。
卡瑞莎只是不以為意地聳聳肩,眼中的笑意絲毫沒有減少。雖然傑瑞德從不輕易表露藏於心底的情感,但她可是能看出來,他對戴維娜的感覺並不一般,甚至可以說,她的存在對他來說是非常重要。
「對了,吉爾伯特先生呢?怎麼沒有看見他?」
戴維娜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著,沒有捕捉到這位長輩的身影,她不由感到奇怪。
「他一早出去了。鎮議會那邊需要開例行會議,作為成員的他必需要出席的。」卡瑞莎面露無可奈何的表情,言語間隱藏著譏諷的意味,「其實說白一點,根本就是個聽鎮長發牢騷的無聊會議。」
「噢,吉爾伯特先生是鎮議會的成員?」戴維娜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吃驚地問道。
「是啊。」看見她臉上佈滿震驚的表情,卡瑞莎會意地一笑,改用緩慢且清晰的語速對她解釋,「因為我們會在這個鎮上定居,自然需要與警察和政府官員維持緊密的聯繫。妳要知道,要是被鎮上的人發現超自然生物存在的事,我們可是會很麻煩。
因此,如果發生任何特別的狀況,例如出現吸血鬼殺人,又或者像昨晚,那個狼人的情況被其他人看到,不幸傳了出去的話,就會由我父親負責編造合理的故事,讓警局和鎮議會能夠給鎮民一個交代。」稍作停頓,她又再補充一點,「當然啦,必要時會利用精神控制的方法。」
「提起昨晚的事,梅森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想起那個狼人昨晚失控變身的模樣,戴維娜的神經倏然像琴弦般緊繃起楚,語氣顯得頗為緊張,「你們有查到什麼線索嗎?確定他就是用來獻祭的祭品嗎?」
「還沒。洛爾現在正在梅森的家裡,他剛才跟我通過電話,說梅森剛剛才恢復意識,清醒過來,但對於昨晚發生的事,以及當時被施咒的情況毫無印象。」開口應答的是傑瑞德,他抬起眼望向她,慢慢解答著她的提問。
雖然他臉上沒有顯露太多情緒,但從言語間能聽出,事情比想像中還要更棘手。他暗暗地嘆息一聲,繼續補充著,「洛爾打算透過法術,獲取梅森腦海中的記憶,希望他能夠從中查出弗羅拉到底施下什麼咒語吧。」
「現在為你報導一則特別新聞。在南部小區的某間酒吧,今早發生了一宗謀殺案件,兇徒不但無情地將受害人殺死,更殘忍地將他的心臟掏出來,手法令人毛骨悚然。警方表示在現場沒有找到任何兇器,兇徒行兇的手法還在調查當中。事發當時有一名目擊者在場,對方是酒吧的女職員,懷疑被兇手擊昏後暈倒在地上,目前被送往醫院……」
正當他們討論著梅森的事件時,電視突然播報著一則新聞快報,迅速引起他們的注意,視線不約而同地投向電視螢幕,神情變得認真專注。此時,螢幕剛好播放著救護人員抬著兩張擔架床步出酒吧的畫面——躺在上面的,分別是一具被蓋上白布的屍體和一位受傷昏迷的女人。
「老天在上,到底是誰這麼變態,會將人的心臟掏出來啊?」看著新聞報導播出的畫面,戴維娜不安地凝緊眉頭,眸中閃爍著恐懼的光芒。
傑瑞德微瞇起眼睛,目光變得異常精銳,啟唇說出三個字:「吸血鬼。」
「你的意思是,這是吸血鬼做的?」
她猛地倒抽一口冷氣,臉龐覆蓋著驚駭的情緒。天哪,這個消息真是有夠糟糕,居然又是跟吸血鬼有關,不是已經有一段時間,再沒有出現吸血鬼襲擊人類的案件了嗎?可為什麼現在又⋯⋯
「你猜,會是他做的嗎?」雷克斯的視線從電視螢幕上移開,轉投到傑瑞德的身上。他緊鎖著眉頭,語氣罕見地正經起來,「你不是一直以來,都認為他和弗羅拉匿藏在這個鎮上的嗎?」
「不排除這個可能性。」傑瑞德把雙臂環抱在胸前,神情萬分凝重,謹慎地分析著,「如果是一般的吸血鬼,直接將對方的血液吸乾就好了,何必要用這種沒有價值的手段?」
戴維娜起初對於兩人的對話感到一頭霧水,直到後來聽見他們提到弗羅拉,她總算明白過來了。他們口中提到的「他」,是指殺掉萊特爾的那個吸血鬼。
一直以來,他們只知道弗羅拉是屬於奧斯汀家族的巫師,對於那個吸血鬼的身份以及背景卻毫無頭緒。然而現在,他居然肆無忌憚地走出來殺人——
想到這一點,一股濃烈的不安悄然攀附著她的心頭。
「但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卡瑞莎雙手抱著手肘,眉間的皺紋加深了些,一針見血地帶出疑問,「很明顯,他不是要把那個人類轉變成吸血鬼,只是單純要殺死他,但如果是這樣,為什麼只殺一個呢?不是應該進行屠殺才對嗎?」
「只有一個可能性,他的目的不是要殺人,而是去找人或尋找某種東西。」傑瑞德的語氣幾乎確信無疑,微微瞇起的雙眸劃過一抹精銳的光芒。「我敢相信,他背後的動機一定不簡單。」
「我們應該去那邊調查一下嗎?」卡瑞莎單手叉在腰間,垂眼看著他,表情變得嚴肅幾分。
「不,去醫院。」他平靜地開口回答,語調沒有任何起伏,「新聞不是提到事件中有目擊者嗎?我們可以嘗試利用精神控制,從她的口中探出事情發生的經過。」
「在起啟之前,我們應該先讓吉爾伯特夫人知道這件事的。」說完,雷克斯將血袋中餘下的血液一飲而盡,然後從沙發上站起身,看著卡瑞莎問道,「她還在書房裡吧?」
「我倒認為,她已經知道這件事情。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消息向來很靈通的。」卡瑞莎左手拿著血袋,右手的食指無聊地捲繞著髮尾,漫不經心地說道,「更何況,要去找她的不應該是我們。而是⋯⋯」
說到這裡,她停頓下來,把視線轉移到戴維娜的身上。
「我?」戴維娜微微瞪大雙目,下意識地吐出這個單字。
不單止是她,就連傑瑞德也顯得頗為訝異,馬上轉頭看著卡瑞莎,眼神浮現出一絲困惑,彷彿希望她能夠作出解釋。
「噢,別看著我。」卡瑞莎無奈地朝他翻了個白眼,接著聳聳肩膀,表示對原因全然不知情,「她只是說,希望在戴維娜醒來後與她見個面。」
接著,她再次將視線投向戴維娜,刻意強調一句。
「進行一場單獨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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