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伯特夫人雙臂環胸,安靜地站在宅邸客廳的落地窗前,目光定定地遙望著遠方的山巒,眼神深 沉複雜,令人難以揣摩她此刻的心思與想法。
「媽,妳剛剛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妳知道弗羅拉他們想要復活的是誰?」
從他們走進室內到現在,吉爾伯特夫人始終保持沉默,沒有為先前的話做出任何解釋。要知道長久的寂靜往往最折磨人心,而卡瑞莎實在無法繼續忍受,於是急不可耐地率先打破沉寂。
「魯珀特,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萊特爾在很多年前提過,曾經的血族是由某位領導者所統治的?他是純種的吸血鬼之一,一位生存了千年以上的古老吸血鬼。直到六百年前,他才被馬丁內斯的巫師家族用一把施咒的匕首,將他的靈魂封鎖到另一邊的世界裡,不讓他繼續在世上作惡。」吉爾伯特夫人沒有回答她的提問,只是緩緩轉身把視線投向丈夫,語調宛如平靜的湖面般毫無起伏。
「記得,妳是說奧伯倫.道格拉斯吧?」聽見她提起吸血鬼久遠的歷史,吉爾伯特先生的神情陡然嚴肅幾分,連聲音都變得異常凝重,「萊特爾當時說過,他是一位很邪惡的吸血鬼,生性兇殘,性格也相當傲慢,要求所有吸血鬼無條件服從他的命令。而一直以來,他都希望組成一隊強大的吸血鬼軍隊,從而支配人類,將他們的世界完全變成吸血鬼的世界。」
卡瑞莎的眼瞳在她父母身上來回流轉,默默地聆聽著這些她未曾聽聞過的事情。她父母很少會將吸血鬼過往的歷史告訴她,一來認為她並不需要知道,二來是覺得他們不會接觸到那些古老的純種吸血鬼,根本沒有必要為這些事而煩惱。但事實證明,這是非常錯誤的想法。
「要知道吸血鬼不能生育,唯一擴大我們族群的方法只能靠不斷的轉化,將人類轉化成吸血鬼。奧伯倫是一位很有野心的吸血鬼,他一心只想擴大血族的勢力,控制人類的思想,讓人類成為吸血鬼的傀儡。」看見卡瑞莎的臉色蒙上一層迷茫,於是她的父親耐心地為她解釋著,「這些事情都是萊特爾告訴我們的,當然是在我們轉化成吸血鬼之後。因為他曾經跟一位古老的吸血鬼有過聯繫,才會如此了解這些事情。」
「所以妳認為,他們企圖要復活的就是奧伯倫?」卡瑞莎疑惑地把眼光轉向母親,用不甚確定的語氣問道,「那位生存了千年以上的吸血鬼?」
「暫時只是我的個人猜測,不排除他們要復活的是其他人。只是自古以來,有不少古老派的吸血鬼都企圖想要復活他,讓他重新成為血族界的主人。當然他們並沒有成功,要知道巫師的魔法不是那麼容易被破解的,尤其馬丁內斯算是在巫師界裡數一數二擁有強大魔法的家族。要不是八百年前奥斯汀家族創造了結界石這種黑暗的物品,我想世界上也不會找到任何喚醒他靈魂的方法,只因為結界石裡蘊藏著一股黑魔法的能量。
不過結界石一直以來都下落不明,直到現在才落在弗羅拉他們的手中,也因為這個原因,讓我不由得產生他們想讓奧伯倫回到世上的想法。」吉爾伯特夫人的雙眉因擔憂而擰緊,慎重地說出心中的想法,自她的眼底傾瀉而出,「我之前就在想,既然殺害萊特爾的吸血鬼是能夠吸食同族的血液,估計他也是屬於比較古老的吸血鬼。」
「但我不懂,為什麼他們都要費盡心思復活這麼邪惡的吸血鬼,讓他繼續成為我們血族的領袖?」卡瑞莎困惑地皺眉,不解地追問,「像我們現在這樣,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是更好嗎?」
「小莎,妳要知道古老派的吸血鬼都不會這樣想的。他們從來都認為血族應該像狼人一樣,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族群,並且透過族群來增強自己的戰鬥力,不應該像盤散沙一樣。狼人可以透過繼承或者打鬥成為族群裡面的頭領,也就是阿爾法狼。但吸血鬼不一樣,只有純種的吸血鬼才能成為領導人。而大部份的吸血鬼都認為,只有在領導者的帶領之下,我們血族才能得以壯大下去。」
聽見父親微帶嘆息的解答,卡瑞莎不由得想起一個永恆的定律——「年紀越大的人,思想越是古板守舊」。時代已經改變,來到這個推崇自由主義的世紀,任誰都渴望能夠無拘無束地生活,誰還會願意接受極權者專制的統治?
對於這一點,她相信無論是人類還是正常的吸血鬼,都會抱持著相同的想法。
「假設他們要復活的是奧伯倫,那麼人類世界將會變得不堪設想。儘管在這世界上有一部份的吸血鬼是希望與人類和平共存,但如果他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我們也只能無條件地聽命於他——」說到這裡,吉爾伯特夫人再次將視線投向窗外的遠方,不安的語氣中隱約摻雜著些微憂懼。良久,她才繼續開口把話說下去,「因為他能夠完全操控吸血鬼的思想,迫使我們完成他的命令,是一位力量非常強勁的吸血鬼。」
在卡瑞莎的記憶中,她未曾見過母親這麼擔心某件事情的發生。這一點令她意識到敵方的計劃非同小可,心情顯得頗為沉重,沒有再出聲發言。而吉爾伯特先生同樣靜默不語,只是若有所思地望著妻子的背影,眼裡閃爍著暗晦不明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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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自然光線透過玻璃窗傾灑進教學樓的某間教室內,埃絲特在課堂結束後仍獨自坐在裡面,雙目正專注地盯著桌上的筆電螢幕,纖細的手指「啪嗒啪嗒」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打著。
當看見螢幕上彈跳出一個顯示「成功遞交」的通知欄,她總算如釋重負似的鬆一口氣。恰好這個時候,她的眼角瞥見右下角的小時鐘跳到十二點整,於是在關機後快速闔上筆電,把它塞進電腦包裡。
埃絲特從座位上站起來,準備動身過去飯堂與戴維娜會合。就在她即將踏出門口之際,一抹女性身影毫無預兆地從某側走過來,嚇得她的心臟幾乎要跳出來。
與此同時,那位女子略帶興味的嗓音像風輕輕拂過她的耳旁:「為什麼走得這麼急?我還需要找妳幫忙做個實驗的。」
待穩住心神,埃絲特定睛一看,發現眼前是一位陌生的金髮黑瞳少女——
尤妮絲雙臂交叉抱胸,以高傲的姿態睥睨著她,意味深長的眼神似在盤算著令人難以捉摸的詭計。
「什麼實驗?我不太聽得懂妳在說什麼。」埃絲特聽得一頭霧水,眼底浮現出濃厚的迷惑,「而且,我不認識妳。」
「妳不需要聽得懂。」尤妮絲的唇角噙起玩味的笑意,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瞳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她,字句緩慢清晰地自她的唇瓣間溢出,「妳只需要按照我說的話去做就可以。」
「呃⋯⋯」埃絲特不明白她這份自信從哪裡來,奇怪地皺眉,用怪異的眼神打量著她,「我為什麼要聽妳說的?」
「噢,真是該死。為什麼要讓我碰上這種狗屎般的事情?」發現精神控制沒有順利發揮效用,尤妮絲不顧儀態地直接蹦出髒話,聲音裡毫不掩飾煩躁的情緒,「妳們的身體是有什麼特別構造嗎?怎麼可能連妳都不受精神控制的影響?」
她記得塞貝斯提過,精神控制對戴維娜沒有效用,但他並沒有聞到她的血液有馬鞭草的味道,而這種情況竟然同樣出現在她的朋友身上。
處理這種麻煩事,此刻的她只能用最乾脆直接的方式。
尤妮絲抬手,一把抓住她的頭髮,將她的額頭猛力地撞向旁邊厚實的牆壁,動作乾淨俐落,快到只是一眨眼的事情。突如其來受到強烈的衝擊,一股頭痛欲裂的噁心感伴隨昏沉的眩暈猛烈襲來,令埃絲特瞬間覺得天旋地轉,眼冒金星。最終,她的眼皮不受控制地閉上,意識被拖進黑暗中。
要讓她昏倒,對身為吸血鬼的尤妮絲來說簡直是輕易而舉。從嘴角挑起得逞的弧度,她隨意地鬆手,讓埃絲特變得軟弱無力的身軀順勢倒在地上,大片青紫色的瘀血清晰地出現在她的額頭上。
「真是抱歉,小甜心。我本來沒打算要用暴力的方式對待妳,但面對這種突發的情況,也只能用特別的手段。」她單手叉腰,挺胸傲然地俯視著埃絲特,語氣裡盡是虛假的同情。
說完,尤妮絲轉身走到門邊,謹慎地來回張望著走廊的兩側。發現沒有半個人影,她自然感到稱心滿意。
要知道,她可是看準快接近中午的用膳時間,才會那麼放心走進教學樓尋找這位目標人物。而在這之前,她已經向學校的職員查探過,知道這棟教學樓在午膳時段沒有安排任何課堂,同時已經利用精神控制支開在樓下巡邏的保全。也因如此,她這場精心策劃的遊戲,才能夠這麼順理成章地進行。
當然,現在還尚欠主人公的登場。
想到這一點,她重新回到埃絲特的身旁,從容地蹲下身,從她的口袋裡翻出手機。利用她的指紋解鎖後,尤妮絲迅速點開通訊錄。
當滑到「戴維娜」這個名字,她纖細的指尖隨即在螢幕上輕輕移動,打開一個新簡訊的頁面。她流暢地在鍵盤上地敲打著,編寫著一則看似平淡無奇,實則詭計重重的簡訊:98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46YzE7YSxb
『嘿,戴維娜。我今天戴了一雙很心愛的粉紅色耳環,但我發現在教室裡弄掉了一隻。我找了好一陣子都沒有找到,妳能過來教學樓405室幫我找一下嗎?拜託!』
尤妮絲刻意在「拜託」後面加上一個楚楚可憐、合十雙手的表情符號,讓這條簡訊看起來更像是她朋友發送出去。她不禁在心裡暗自嗤之以鼻:人類就喜歡做這種老套又噁心的舉動。
看著簡訊成功發送出去後,她把手機放回埃絲特的口袋,唇角漸漸掀起宛似狐狸般狡黠的笑容。讓獵物自投羅網比起親手捕捉獵物,相信會來得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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