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賽開蓮想如何拖延,來自底比斯的家書已成為詔書,要安赫舒和他回到底比斯,在眾神的祝福下成婚,成為上下埃及的正統繼承人。
接獲詔書的姊弟倆有段時間沒有交談,安赫舒撫摸著微隆的腹部,不知道能夠隱瞞多久,明明都迫在眉睫了……
「安赫舒。」臭小子還是依舊沒有禮貌地直呼她的名字。被迫習慣的安赫舒抬起眼,賽開蓮面上沒有以往的平靜冷漠,也沒有面對家人時的溫和。
「你的傷有好一點了嗎?」
「托妳的福。」賽開蓮並沒有得到安赫舒的同意坐到她身側,撐著線條優美的下頷,幽深的綠眸盯得安赫舒內心發怵,她抿著唇問:「你覺得我算計你?」
賽開蓮沒有正面回應安赫舒反問:「我只想知道妳是想警告我還是真心要幫我?」
「如果我說都有呢?」安赫舒低下眉眼,還會有比讓賽開蓮受傷更好的做法,可她就是想試探賽開蓮是否真會這麼做,如果他當下否定了這樣的計謀,安赫舒一定會為他想其他辦法。
可這孩子沒有啊……儘管如此作為長者她依舊失職,「對不……」
「也是我沒有想清楚。」賽開蓮打斷了安赫舒的道歉,在她吃驚望過來時苦笑,「如塔爾羅斯所說,幸好我沒事,不然牽扯出來受罰的人一定很多,到時候誰也不會被輕易放過。」
安赫舒有些懊惱的轉回頭,算是默認了賽開蓮的話,即便他們規劃的有多縝密及完美,但幾乎無法確保賽開蓮的傷勢。
到時一切都被查清時,無辜的里特會成為眾矢之的,人人喊打。
她長長嘆口氣,「不說這個了,我的肚子越來越藏不住了……」亞麻布材質貼身,安赫舒每日都得為此在清晨與奈烏一起苦惱。「看來我們得回到底比斯,賽提也一直在催促我們動身。」
「再拖延片刻也沒關係,反正這孩子始終都是我的。我可以和父王說等孩子平安落地,再回到底比斯成婚。」
「我還沒嬌弱到連懷孕坐船都不行。」安赫舒對賽開蓮翻了白眼,「賽提有這麼好說話的話就好了,他就是要趁著人民還記得你時和我成婚,以加固你在下埃及的統治權。」
時機可遇不可求,沒有好好保握的不是蠢貨就是無能之人。賽開蓮沉下臉,他還想在孟非斯和里特多相處,可機會不放過他,催促著他做下決定。
「怎麼?是里特不肯跟你到底比斯嗎?我記得他也快結束在卜塔神廟的修繕工作了吧。」
「就是明天……」賽開蓮若有所思的回應:「他會和我到底比斯,可我們得在赫納‧赫恩特停留一段時間,讓他和家人好好道別。」
「直接把人打暈帶回底比斯不行嗎?」安赫舒又出了一個不大妙的主意,直接被賽開蓮反駁:「我才不做可能會被他怨恨的事情!」
這還真把人放在心尖上疼寵。安赫舒不再亂出主意,將話題拉回:「那既然如此,你再繼續待在孟非斯也沒有意義了,還是盡快和我成婚,好讓這孩子被承認有繼承權。」
「麥拉肯知道這孩子的存在嗎?」眼見著安赫舒心意已定,卻沒有提到是否要帶著卜塔軍團回到底比斯,這讓他感到一絲古怪。
「我不敢讓他知道……」安赫舒深諳麥拉肯的脾性,他忠於自己內心,對法老忠誠,對埃及忠誠。可安赫舒完全無法預料得知這孩子存在的麥拉肯會怎麼做,他身邊的聶奧赫斯是他最大的助力,並且認為麥拉肯是有實力問鼎法老的繼承權,才會對於他和安赫舒的私情睜隻眼閉隻眼。
「我會不會給你出了個大難題?」安赫舒彎著背環住腹部,脆弱的對賽開蓮擠出苦笑。
姊姊罕見的脆弱令賽開蓮放緩語氣:「父王讓我將卜塔軍團帶回去底比斯,等我坐穩了法老繼承人的位置再和他說也不遲。」
「你不怕他反叛嗎?」
賽開蓮拍了拍安赫舒的肩頭,想讓她安心的回應:「他傻歸傻,不代表沒有腦袋,到時我會好好和他說的。」
在孟非斯也許麥拉肯可能反叛成功,自立為王迎娶安赫舒,可到了底比斯就是賽開蓮的地盤,哪怕麥拉肯在卜塔軍團多有權勢威望,在底比斯造反只有死路一條。
「好……我會回信給賽提,告訴他我們準備好會即刻動身前往底比斯。」
「嗯。」賽開蓮點頭,正要起身離開,被安赫舒留住,「你離開底比斯前賽提的身體如何?」
「很好。」賽開蓮斬釘截鐵地回應,即便父親在印象中逐漸衰弱,依舊是自己眼中最強壯的雄獅。
「賽開蓮,你我都知道他撐不了多久了……」不然也不會這麼催促著他們結婚,以穩固他們未來的道路。
「……他很好……」賽開蓮的嗓音帶著一絲顫抖,此刻內心比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動搖,賽提對他的重要性遠比任何人,是他敬愛的父親,也是人生最重要的導師,即使做好了隨時別離的準備,可光是討論父親時日不多的問題,都會讓他痛心。
看出賽開蓮還在自欺欺人,安赫舒沒有再多說些什麼,不想醒的人說再多也不會醒。
直到不想面對的事實成真才會清醒過來。
安赫舒看著賽開蓮離去的背影,抱著自己的肚子闔上眼。
再次睜眼瞬間他們已經搭上前往底比斯的王船,狹長精緻的大船少說能容納兩百人,但乘客只有寥寥幾人。
而安赫舒也大意自己在孕期間對暈船的耐受性,此刻她只能癱在典雅的躺椅上平復呼吸,等奈烏換了個乾淨的陶瓶,又偏頭埋進陶瓶裡嘔酸水,這段路程她是吃了吐,喝水也吐,根本沒有好好休息過,令人窒息的暈眩根本沒有消停過。
正巧搭上船的迷朵兒供上了以香蜂草及蕁麻葉加上蜂蜜調和成的藥草茶,希望能減少安赫舒的不適,溫熱的藥草茶喝下令人昏昏欲睡,暈船不適的症狀也有所減少。奈烏為終於能夠好好休息的安赫舒蓋上柔軟的鵝毛毯,和迷朵兒一同離開室內。
「謝謝妳迷朵兒,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公主能夠好好入眠。」奈烏揩掉眼角心疼的眼淚,笑著對迷朵兒道謝。
「這是我應該做的,奈烏姊妳太客氣了。」雖然迷朵兒和奈烏同年,但奈烏早出生她幾天,又比她有資歷,迷朵兒自然乾脆的稱呼她一聲姊姊,也覺得奈烏是王宮中罕見的心地純善之人,想想也許是安赫舒保護出來的。
「不,我是真的很感謝妳,公主比任何人都需要休息……」奈烏拉住迷朵兒的雙手,「我聽說妳對藥草有些知識,到底比斯前可以請妳和我一起照顧公主嗎?」
「那當然好啊。」迷朵兒露出美麗的笑靨,這是可遇不可求的機遇,當然會好好把握。
她們有說有笑的前往廚房,討論著該給安赫舒做些什麼食物,讓她能夠好好攝取不再吐出來,正巧碰到廚房的常客──里特。
「里特!」奈烏亮了雙眼,高興地湊到正在清洗椰棗的里特身側,興奮地詢問他:「你又要給殿下做什麼了?」
「妳怎麼每次都在問我要給他做什麼吃?」里特有些無奈,嚥下一顆椰棗搖頭,「是我餓了想吃些水果。」
「你總這麼說,到最後還不是都有殿下的那一份。」奈烏甜美笑著反駁里特,而里特只能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隨後奈烏在廚房裡逡巡一圈後疑問:「廚師呢?怎麼沒看到他們的影子?」
「現在還不到殿下們的用餐時間,他們都去休息了。」里特拿了個軋子將椰棗壓成泥去核,再由洗淨的亞麻布包裹果泥捲成一股,再用力扭動兩端,椰棗汁便從亞麻布裡滴出原汁到杯中。
奈烏和迷朵兒圍在他的身側嘖嘖稱奇。「每次看里特你弄出一些奇怪的工具做料理,都會覺得真厲害啊!不愧是赫納‧赫恩特搶手的工匠!」
里特被奈烏這樣天花亂墜的誇獎忍不住笑出聲:「謝謝奈烏姊姊的誇獎,我待會也會弄一杯給妳喝的。」
「好耶!你也弄一杯給迷朵兒喝吧!」奈烏高興的將雙手放在迷朵兒肩頭,讓里特的視線能夠落到美麗的迷朵兒身上。
知道迷朵兒遭遇的里特沒有拒絕,微笑點頭,「好啊。」
「那也可以請你用一杯給公主喝嗎?椰棗養胃,說不定能讓她開開胃口。」迷朵兒早前在孔蘇神殿見過里特,短暫聊過幾句,沒有面對陌生人的隔閡,自然的開口要求。
耳聞安赫舒自從上船來一直在暈船,吃什麼吐什麼,連船醫都束手無策,心想一個堂堂的下埃及主人這麼被折磨,里特再次發揮濫好人的性格,點頭應下。
有口福的兩人自然不會撇下里特發揮,她們到船艙倉庫找來新鮮的椰棗,細心地替椰棗去核壓成泥,而扭成汁的體力活就交由里特來做。
三人分工合作之下,好幾杯椰棗原汁出現在桌上,正當奈烏想要犒賞自己喝下一杯時,被里特給攔住,「等等,再加點薄荷氣味會更好。」於是在飲料上灑上一些薄荷,才讓奈烏試試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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