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工廠地下室囚房
銀色別克汽車以時速九十公里,沿著寬廣筆直的路面平穩地行駛著。溫暖的太陽高掛在萬里無雲的晴空上,耀眼的光芒毫無阻擋地照射下來,令車身閃爍著如波𥻘般璀璨的銀光。由於四周沒有擁擠的車流,整條馬路幾乎暢通無阻,使周遭的路況能夠一覽無遺。
一路上,雷克斯的目光都默默注視著窗外流逝的風景,偶爾會裝作有意無意地偷偷揪向坐在前座開著車子的卡瑞莎。
自昨晚那場坦誠的對話結束後,她就一直躲在房間裡,完全沒有跟他碰過面。直到洛爾和羅曼.馬歇爾抵達他們的住處,她才總算捨得離開房間。他認為她的行為,已經很明顯透露出一個訊息——
她有意在逃避他,不願意面對昨晚的話題。
意識到這一點,他原本以為她會把他當作透明人似的,選擇無視他或不願意跟他交談。然而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她居然像若無其事一樣,跟他、洛爾和羅曼商討著今天所擬定的計劃:
為了確保梅森的雙親不會出現異常的狀況,海倫從上午到黃昏都會待在他父母的家裡陪伴著他們,等到晚上就換成由他們負責看守梅森的雙親。但洛爾相信今天的事情存在著太多無法預測的變數,他們有需要守候在屋外戒備,萬一出現任何突發情況,至少能夠即時作出應對的行動。
洛爾會參與這場行動,他當然是能夠理解。但狼人的事到底是跟羅曼.馬歇爾有什麼關係?為什麼他們的事非得要跟他扯上關係?
每次只要看見他靠近卡瑞莎,令她為他笑、為他擔心或難過,氣憤、苦澀、鬱悶等等的情緒全都像調味劑一樣交織在雷克斯的心頭,混合成一種難受到無法形容的感覺。結果最後,卡瑞莎只是用「答應了他」四個字來回應他,沒有作出更多的解釋,使他的胸口如同打了一個酸溜溜的結,窒悶難宣。
無奈的是,現在的情況並不允許他發出任何抱怨的聲音,畢竟他和卡瑞莎的關係還處於一個難以說明的狀態。因此他能做的,也只是默默咬牙忍耐。如果能讓他找到方法,知道她昨天跟羅曼見面後的談話內容,他一定會毫不猶疑去完成實行這個方法的計劃。
幸好她剛剛沒有讓羅曼坐在她的旁邊,要不然,他的雙眼早已噴出帶著濃烈醋意的火焰。雖然雷克斯並沒有很樂意坐在他的旁邊,但總比讓他得到跟卡瑞莎相處的機會來得好。
「戴維娜昨晚在夢裡跟萊特爾先生見面這件事,到現在依然讓我覺得很震撼。」縱使卡瑞莎的視線依然專注在前方的路面上,表情卻籠罩著哀傷的灰色重量,感慨的語調中夾雜著惋惜和敬佩,「我原本以為萊特爾先生已經徹底離開我們,根本沒想過他為了要扭轉整個局面,而選擇捨棄自己。」
在二十分鐘前剛上車的時候,洛爾用平緩的聲線把莫伊拉透過電話轉告他,關於戴維娜昨晚發生的事從頭到尾向卡瑞莎和雷克斯闡述一遍。
「我完全無法想像,傑瑞德在知道這些事情後的心情。」雷克斯從唇邊逸出一聲幽幽的嘆息,神色間覆蓋著難言的憂愁。
「肯定是糟糕透頂了。不僅僅因為萊特爾先生的事,就連戴維娜的命運都讓人感到擔憂不已。誰會想到她是阻止一切的關鍵,同時也是作為巫師祭品的人選?」卡瑞莎選擇暫時拋開昨晚對雷克斯產生的複雜心情,以一種夾帶嘆息的語調回應他的話,表情略顯惴惴不安。接著,她扭過頭望向洛爾,語帶關心地問道,「那現在戴維娜有什麼打算?」
「正因為她被選中成為祭品這一點,傑瑞德.賽伯特認為她不應該參與今晚的行動,擔心盧西安會因此對她下手。但你們都清楚戴維娜的性格,她又怎麼可能會同意這樣做?她很堅持要跟我們一起奮戰。
而莫伊拉認為,讓她跟著我們,總比安排她待在某個地方裡來得更安全,至少我們可以隨時掌握她的狀況。」洛爾的聲音依然保持沉穩,沒有刻意表露出個人立場,但眉頭間卻縈繞著幾分憂色,洩漏出對事態發展的緊張。
「雖然我目前參與這件事的時間只有很短,但坦白說,我能夠理解戴維娜的心情。一直以來,她都那麼盡心盡力想要挽救整件事,可現在要她只能光坐在一旁,什麼都不能做,這種感覺是相當煎熬和難受。」一直保持沉默的羅曼似是有感而發地開口答腔,慨嘆的語氣中隱隱透露出苦悶。
雷克斯面露幾分猶豫,用微弱的聲線謹慎地啟口:「問題是,既然盧西安他們是需要得到戴維娜,那她參與今晚的行動,不就等於向敵人自投羅網嗎?」
他此言一出,車內的氣氛頓時被一股壓抑和鬱悶所籠罩。雷克斯點出的問題關鍵,如同尖銳的箭頭般直逼四人的心房,令他們同為戴維娜的安全而憂心忡忡,一語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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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早上開始,艾登的神經就像弓弦般繃得緊緊的,顯得異常敏感。他清楚知道梅森今晚會面臨巨大的危機,自然會感到萬分焦慮,慌亂和擔憂始終縈繞著他的心頭,揮之不去。
只要在幫派的基地裡捕捉到細微的風吹草動,他都會像箭一樣,馬上衝到現場查看,生怕是敵方要來襲的前兆。此外,他也會無時無刻留意著梅森的狀況,幾乎整天都跟他形影不離,確保對方的安全在他的看管範圍內,就像把雛鳥嚴密地圈養在羽翼下。
坦白說,這種如同保護嬰兒的行為實在讓梅森覺得難以忍受,不滿的情緒塞滿整個胸腔。不過他明白艾登會這樣做,純粹是出自於對他的擔心,只能硬生生把怨言吞回肚子裡。
直到下午四點為止,無論是梅森還是他的父母都暫時安然無恙,至於幫派基地也沒有出現任何異常的跡象。然而隨著滿月的時間逼近,艾登的心情便越發緊張,壓根兒無法放鬆。儘管他竭力保護著梅森,仍然害怕事情最終會脫離他的掌控。無法擺脫的不安如同蟄伏的毒蛇一般,蠶食鯨吞著他的理智和冷靜。
畢竟事情真正的關頭,是在滿月來臨的時刻,無人知曉會否是一場血腥的戰役。
「魔法還真是一種神奇又有趣的東西,我的戒指看起來明明沒有任何變化,卻居然蘊含著一股魔法的力量,就像你擺在基地門口那兩顆毫無特色的石頭一樣。」
梅森和艾登此刻正身處在廢棄工廠地下室的囚房裡。那是一個空曠的矩形空間,幾根裝在天花板上的光管正散發著幽暗微弱的光線,照亮著這個殘破的空間。地板和四面的牆壁都是粗糙厚實的混凝土,部分壁面因遭副歲月磨蝕而斑駁剝落,毫無美感。
當初文森特挑選這裡作為幫派的基地時,認為地下室只是在滿月時用來困鎖狼人的地方,會製造出一定程度的破壞,並沒有必要花費金錢來進行維修,只是換了一道經過特別強化的鋼門——據說能夠禁得起狼人的破壞力,以及在室內增設隔音性能。因此,裡面的環境相當陳舊簡陋。
四面的牆壁上嵌著多個黑色鐵環,梅森的手腳正被粗大而堅固的鐵鏈拴在其中一組鐵環上。這是艾登為了提早控制局面而作出的決定。當然,他是有得到梅森的同意。
而在百無聊賴之際,梅森把戴在食指上那枚銀戒指舉到眼前細看,嘖嘖稱奇起來。鐵鏈隨即因他的動作,一起一落地發出清脆響亮的硄啷聲。
只見戒指呈簡約流暢的圓弧曲線,頂端鑲嵌著一顆色澤濃艷的綠松石,切面為光滑的橢圓形。它的四周環繞著浮雕的精細花紋——中間是類似花瓣的彎曲紋路,上下被曲折的小藤蔓包圍,呈現出立體鏤空的效果。
那是海倫送給他的生日禮物。艾登昨天要求他把戒指摘下來,讓他轉交給戴維娜,使他們能夠利用它,以及另一枚屬於他們的戒指施展連結性的追蹤咒。
她昨天已經跟他約好在隔天清晨碰面,親自把已施術的戒指和兩顆魔法石頭交到他的手上。雖然說是魔法石頭,但看起來其實平平無奇——拳頭大小的橢圓形狀,色澤黑亮深沉,表面被打磨得圓潤光滑,沒有任何雜質或磨損的痕跡。
當艾登開車載著梅森來到基地時,他第一時間就把兩顆石頭分別擺放在進入工廠的鐵絲網後面,並在心裡祈求著上帝,保佑石頭確實能夠用來抵擋來自敵方的巫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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