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對自己沒有信心,小莎。除了妳,我從來沒有試過對任何人動真感情,根本不曉得該如何面對真愛這種東西。在尚未變成吸血鬼之前,我已經是一個喜歡跟不同的女生交往的人。那個時候的我,對愛完全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單純認為愛的觀念就是平均分在每個人的身上,只要讓眼前的女生開心,就是一種愛的表現。
我會擔心自己沒有辦法給妳需要的快樂和幸福,害怕到最後只會讓妳傷心和難過。」雷克斯認真地直視著她的雙瞳,焦急而坦誠的表達著曾經令他感到困擾的憂慮。他的雙手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頭,洩漏出內心的緊張與不安,語聲裡帶著輕微的顫抖。
「跟妳像家人相處的這段時間裡,我逐漸意識到對妳的感覺很不一樣,尤其在布萊恩那個混小子企圖要傷害妳的時候,我整個人擔心到完全無法思考,憤怒到要親手宰掉那個垃圾。但後來考慮到,我根本就不符合一個好男人的標準,所以產生了退縮的想法。如果我們相愛到頭來會傷害到妳,我會沒有辦法原諒自己,也不知道日後該怎麼面對妳。」
「那你現在說這些話又算什麼意思?既然你這麼擔心、這麼害怕會傷害到我,為什麼現在又要對我坦誠你的心意?為什麼要讓我動搖放棄你的決心?」
結果他的坦白只是讓她更加怒火中燒,一臉憤懣地瞪視著他。儘管她的質問理應要顯得理直氣壯,聲音卻因為感到沮喪而變得嘶啞。無法消融的悲傷和氣憤漲滿她的胸腔,心臟痛得像被烙鐵灼燒著似的,讓她難以招架。
對於雷克斯現在站在她面前說出這番話,她實在是感到費解難懂。既然他一直以來都那麼擔心和害怕,為什麼不選擇繼續把對她的感情視而不見?
反正她都已經準備好要放棄他,為什麼要突然選擇改變,把心思轉投在她的身上?他的喜歡是可以那麼隨心所欲、令人捉摸不定的嗎?想要的時候就按「喜歡」的按鈕,不想要的時候就按「壓抑」的按鈕?
「我是需要感謝傑瑞德和戴維娜的,是他們讓我意識到過去的我有多麼愚蠢,錯得有多麼離譜。他們無畏去追求幸福的態度,讓我覺得很羞愧。他們兩個注定是要面對壽命差距的問題,但他們從來沒有讓這件事成為感情的阻礙,陪著對方走到盡頭的想法是很堅定不移。
是他們的愛讓我深深意識到,專注當下有多麼重要。」受到內疚的影響,雷克斯的聲音顯得有些微弱,裡頭滿懷真誠的懺悔。慚愧的情緒如同鋒利的刀子般扎進他的心裡,令他登時難受到極點,微微低垂眼睫,失去抬頭面對她的勇氣。
「過去的我,總是在擔心著不可預測的未來,害怕我們在一起,會衍生出很多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的問題。我不想在擁有妳的同時,又擔心著隨時會失去妳。而因為這樣,我就以為只要假裝不在乎,選擇對自己真實的情感視而不見,就能夠避免受傷。但事實上,我只是在欺騙自己。
這些年以來,雖然我一直跟不同的女生交往,但我從來都沒有對她們動過真情。無論是緊張、著急和在意,我都只是因為妳而產生這些情緒。後來我慢慢發現到,其實對妳的感覺從來就沒有隨著時間而消逝過。
因為我過去種種不成熟的思想和行為,令妳受到深深的傷害,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明明我選擇壓抑心裡的感覺,是因為不想傷害到妳,但到頭來只是把妳傷得更重。我覺得自己真的蠢到無藥可救,也讓我因為這一點,感到後悔至極。」
卡瑞莎採用沉默的態度傾聽他的一言一語。她能從他消沉的聲音中,聽出濃重的懊悔與自責,深信他所說的都是發自內心最真實的感受。不過,她的表情依然被苦澀和沉痛填滿,顯然情緒尚未平復。
「而且我真的快要受不了。每次看到妳總是要去找羅曼·馬歇爾,把對他的關心當成是理所當然,我就會覺得很害怕。每當妳提到他;每當妳因為他的遭遇而感到心疼,我的心就會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澀。妳已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都沒有談過戀愛,看到妳對他的事那麼在意,我真的很害怕妳的心隨時會被他佔據。」
「雷克斯,你真是一個爛到透頂的混蛋。」心如刀割的情緒令卡瑞莎的眼底氤氳著淡淡的霧氣,喉嚨緊縮得痛苦難當,指責的口氣裡帶著難掩的受傷,「你可以不顧我的感受,隨便找個女生調情,卻又不希望我的心向著別人?我的感受在你眼中到底算是什麼?要我看著你跟那些女生嘻嘻哈哈的走在一塊,你知道我有多麼難受嗎?當時的你有考慮過我的心情嗎?」
她很努力建造一道理解的橋梁靠近他,試圖用他內心的脆弱和擔心去合理化他曾經的行為。無奈的是,她始終難以忽視過往因為他而產生的傷痛和絕望。
儘管他說自己從未體會過真愛的感覺,或許他並不曉得真正愛一個人應該要怎麼做、需要怎麼去處理這份感情,但是否就代表她的感受和想法並不需要得到重視?為什麼每次他跟其他女生走在一起的時候,都沒有試著去細心觀察她的感受?
她到底能怎麼確定,他現在說這些話並不是只考慮到自己的感受——因為不想看到她跟羅曼在一起或單純不想看到她屬於任何人,而是認真想要跟她展開一段新的關係?
「我知道過往的我傷透了妳的心,小莎,我真的覺得很抱歉。」他對自己曾經面對感情的軟弱感到很挫敗,弱弱地出聲乞求她的原諒,「請妳原諒那個這麼懦弱又不成熟這麼的我,好嗎?我保證現在的我會全心全意去愛妳,絕對不會再看其他女生一眼,對她們做出調情的舉動。只要妳答應留在我的身邊,無論要我做什麼都無所謂。拜托妳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雷克斯輕輕牽起她纖細的手,用大拇指輕柔地磨擦她的掌心。他屏息凝神地看著她的雙眼,那雙深情的目光裡跳躍著熱切的期盼,盼望自己的真情能夠再次觸動她的心弦。
可惜,卡瑞莎卻從他的指間緩緩抽出自己的手,瀰漫在臉龐上的傷感絲毫沒有減退。看著她這個似有含意的舉動,他的臉色驀然一僵,原先的滿心期盼逐漸轉為愕然和慌亂,面露惘然地注視著她。
「坦白說,能夠知道你的心意,我是真的覺得很驚喜。但同時我也覺得很混亂,我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能夠理解和接受你說的那些話。所以現在的我,沒有辦法給你任何答案。我需要一點時間去好好消化。」她深吸口氣,強迫自己把在眼睛裡顫動的淚水吞回肚子裡,拚命地壓抑著即將潰堤的情緒。她努力讓聲線恢復平穩,明確地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們都清楚明天是一場硬仗,早點休息吧。」
說完,卡瑞莎便轉身踏上樓梯,頭也不回地沿著梯級往上走,沒有半分猶豫或停頓。
雷克斯原本想開口挽留她,但後來意識到自己並沒有資格這樣做。他本來就沒有奢望過,她會輕易原諒他。畢竟他對她造成的傷害是那麼深,他是很需要接受這樣的懲罰。
縱然她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在樓梯的末端,他仍沒有把目光收回來,被哀傷和頹喪淹沒的眼神變得黯淡無光,神情盡顯落寞。
一股黏稠的酸澀從喉嚨湧上口腔,味道苦得讓他難以吞嚥。滲透著涼意的淚水溢滿眼眶,令他的雙眼紅得像隻兔子一樣。然而他選擇把頭抬起來,拒絕讓眼淚湧出。
他心裡害怕得很厲害,害怕無論他多麼盡力想要挽救這段關係,但最終還是會錯過她。當聯想到各種事情被搞砸的畫面,強烈的悔意宛如硫酸似的無情地腐蝕著他的心,使他難受到無以復加。
他不懂自己以前為什麼會那麼白痴,認為只要把對她的感情嚴密地包裹起來,假裝自己不會在乎,那麼對她的喜歡就會自動消失?
實際上,他的心緒早已被她的一舉一動所牽動,只是他從來沒有真正去正視過這份感覺。當她受傷或可能會面臨危險,他會擔心緊張;當她在每年的聖誕都慶幸能夠模仿人類一樣慶祝佳節,他會被她歡喜享受的情緒感染;當她對他生悶氣的時候,他的內心會感到鬱悶難受;當他意識到自己隨時會在下一秒失去她,他會痛到骨子裡心碎。
最後在這些情緒的提醒下,他終於認清自己對她情意早已根深蒂固,既無法控制也無法忽視。只是現在要挽回,會否真的已經太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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