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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伊拉從察覺到戴維娜異常的舉動開始,就一直處於煎熬的狀態,目光在孫女與左右兩旁的巫師陣線間來回游移,心跳的節奏因焦慮變得狂亂。
她緊緊地咬著下唇,指節因用力握住其他巫師的手而泛白。理智不斷告誡著她需要堅守崗位——結合魔力展開攻勢,每位巫師的力量都相當重要,缺一不可。一旦她鬆手,所有人的努力就會付諸流水。
即使他們無法確定,這股力量是否能夠攻破弗羅拉的防線,但她要單獨抵擋二十多位巫師連結起來的力量絕非易事。若然持續進攻,至少可以慢慢消耗她的魔力。
然而血脈相連的羈絆,不容許她對戴維娜的情況視若無睹,體內每個細胞都在瘋狂叫囂,命令她要立刻衝過去,喚回孫女的意志。
巫師的職責與母性的本能情感開始在她的內心展開激烈的拉鋸戰,就像兩頭猛獸在對峙,每一次糾結都會觸發牠們互相碰撞、撕咬對方,在她的心頭製造出鮮血淋漓的傷口,帶來難以忍受的痛楚。
最後,她沉痛地閉上眼睛,任由內心的天秤朝著親情那方傾斜。即使這個決定可能會讓其他巫師失望,但她無法接受自己成為一個只為大局而放棄至親的人。把戴維娜平安帶回去,可是她對羅莎琳的承諾。
「我很抱歉,各位。」
話音未落,她已毅然決然地鬆開與兩旁巫師緊握的手,不顧眾人投來驚訝的目光,朝著戴維娜的方向狂奔而去。
當莫伊拉切斷與所有巫師連結起來的紐帶,力量結合的平衡隨即被打破,令那道正在與黑魔法抗衡的白光開始不規則地扭曲擺動。原本氣勢澎湃的白光逐漸變得黯淡,宛若即將熄滅的燭火般忽明忽暗,最終消散在空氣中,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在場的巫師們全都陷入短暫的呆愣,無法相信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魔法攻勢,竟然轉眼間化為泡影。
「不要停下來!就算失去結合力量的優勢,我們還是能夠利用各自的魔力去攻擊她的。」洛爾擺出嚴峻的表情,當機立斷地發出指令,洪亮有力的聲音中帶著堅定的氣勢。
巫師們聞言,紛紛從錯愕中回過神來,迅速調整心態後,各自凝聚體內的魔力從掌心輸出,準備對弗羅拉展開新一輪的攻勢。
可惜為時已晚。
弗羅拉微不可察地往上翹起嘴角,陰冷的蔑笑中暗藏一絲得逞的狡黠。她的雙手先是微微向後收攏,動作看似漫不經心,卻醞釀著山雨欲來的氣勢,宛如地底的岩漿在不安地躁動著,快要破土而出。
一股無形的壓力自她周身瀰漫開來,扭曲著周遭的空氣,連地上的細沙都不由自主地顫慄飛舞,譜寫著危險的序曲。
察覺時機已到,她毫不猶豫地把雙手猛力向前推出,銳利的黑眸裡湧現冷冽刺骨的寒光。磅礡的黑暗能量猶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出,勢如破竹地掃蕩著整個戰場。
黑魔法強悍的爆發力遠超預期,無論是巫師、吸血鬼還是狼人全都無一倖免,紛紛被這股力量掃得人仰馬翻,有的重重摔落在沙灘上,濺起大片沙塵;有的則被巨大的衝擊力震得倒飛出去,翻滾好幾圈後才停下來。
有些巫師更差點撞上堅硬的礁石,讓骨頭受重創,幸好部分來得及展開防護罩的巫師及時利用魔法護住他們的身體,讓他們安全降落到地面上。
粗重的喘息、痛苦的呻吟以及身體撞擊地面的悶響頓時在夜色中轟炸開來,飛濺的砂石好似無聲的淚滴,見證著這場戰況的慘烈。
莫伊拉憑藉著本能的反應,及時在弗羅拉出招前,用魔法展開一道防護罩。儘管黑魔法衝擊的力度相當強烈,讓她不禁蹌踉地後退幾步,但至少也勉強抵擋住這波攻擊。待重新站穩腳步,她迅速收回心神,專注地凝聚魔力,企圖要釋出某種法術將戴維娜遠去的身影拉回來。
殊不知,弗羅拉的動作更快。她像是早有預謀,沒有片刻等待,即時展開下一波攻勢。
她閉上雙眼,敞開雙臂,集中精神運轉體內的魔力,讓漆黑的濃霧如同被打翻的墨水瓶,肆意地傾瀉而出。那些霧氣彷彿擁有自主意識,蜿蜒爬行,污染著每一寸空氣,飄散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腐臭氣息。
一股強勁的狂風猝然襲來,席捲整片沙灘。陰冷的氣流忽然變成惡魔的羽翼,瘋狂地拍打著空氣,將濃稠的黑霧攪拌成詭譎的漩渦,一寸寸地吞沒戰場的輪廓。原本清晰可見的月亮都被層層疊疊的霧氣吞噬,連半點微光都無法穿透而入。
濃稠的黑霧徹底侵蝕著莫伊拉的視野,令她難以捕捉任何身影或景物。無法尋回戴維娜的身影,一股無法抑制的慌亂有如潮水般快要把她給淹沒。
她輕輕地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試圖穩定情緒,不容許自己那麼輕易在黑暗力量的面前低頭認輸。
她努力讓自己心無旁騖,嘗試運轉體內的魔力,企圖利用魔法探測戴維娜的位置。然而可怕的是,這片詭譎的黑霧宛如魔法的墳場,似乎能夠吸收並消解所有接觸到的能量,令她的魔力才剛凝聚釋出,轉瞬間已消散無蹤,連最基本的定位都無法施展。
「戴維娜,妳在哪裡?」她只能朝著四面八方高聲大喊,語氣中飽含著痛苦與絕望。
可惜沒有換來半點回應她的聲音。
置身在這片濃霧中,莫伊拉只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心跳聲,其他的什麼都無法感知。無能為力的挫敗在她的心裡不斷膨脹,幾乎要將她的意志擠壓殆盡。
她應該要早一點鬆手的。她應該要在剛察覺到戴維娜異狀的時候,立刻衝過去,至少還來得及用光明的力量化為繩索把她圈起來,淨化那股影響她的黑暗力量。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太遲⋯⋯
懊悔與自責猶如尖銳的荊棘,一點一點地纏繞著她的心臟,令她每次呼吸,都像在吞嚥著碎玻璃一樣痛苦。
就在她快要被這股煎熬擊垮之際,濃霧開始以退潮的韻律緩緩消散,先從高處露出天空的輪廓,再慢慢顯現出腳下的沙地。黑暗的霧氣如同墨色的海水,安靜地向遠方流逝,最後在空中化為虛無。
當眼前的視野恢復清晰,莫伊拉卻發現弗羅拉、盧西安,以及他們的爪牙全都消失無蹤,連半點魔力的殘餘都沒有留下,顯然不知道靠著什麼強大的力量,已瞬間轉移到另一個地方。
莫伊拉著急地環顧四周,反覆掃視著每一個角落,試圖尋找孫女的身影。但是映入眼簾的,只有空蕩蕩的沙灘、拍打著岸邊的浪花,以及同伴、吸血鬼和狼人佇立在原地,面露沉重的身影。
「你們有誰看到戴維娜嗎?」她的嗓音止不住地顫抖著,目光在同伴的臉上來回逡巡,表情盡是焦慮和擔憂。
眾人只是面面相覷,臉上佈滿無奈和懊惱。剛剛那場黑霧不僅阻礙所有人的視線,更像是某種詭異的結界,完全切斷巫師對外界的感知。在那種情況下,要確切掌握周遭發生的事情都相當困難,更遑論要追蹤某個人的行蹤。
「不僅是戴維娜,我想就連傑瑞德都被他們帶走了⋯⋯」
聲音是來自卡瑞莎的。她沒有看著莫伊拉,視線瘋狂地掃視著四周,神色焦急萬分。可是結果卻是令人沮喪——
傑瑞德並不在這片沙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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