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章 蘇長老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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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與雪平交鋒的最後關頭——袁昊清楚看見長劍完全崩壞，失去兵刃，要想反敗而勝，就僅有一個法子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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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後果就是，不想讓判官槌鬧出太大動靜，盡可能遏止槌子勢頭和氣息，想當然爾，反過來被判官槌的蠻橫槌力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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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樣道氣和異樣道寶……呵呵，老身之前就覺得你深藏不露，不像個孩子，現在看來老身還是低估你了。」蘇姥姥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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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素來溫雅體貼的慈目，忽然迸射一絲精明銳芒，彷彿想看穿袁昊的心思和能耐，連同周身氣場都為之一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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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多年前，老身志在懸壺濟世，只盼以這身醫術改變中原……甚至西域，化干戈為玉帛。所以，當老身習得恩師所有醫術，當夜就決心告辭而去。老身師父是個多智而寡言的奇人，明知前路茫茫，卻從不阻止老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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訴說斑斕泛黃的記憶，不禁讓蘇姥姥語速加快，不似平時的輕鬆口吻，顯得生動而歡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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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年的老身終究太無知，把世間想得太美好。事事險惡，人是如此，門派是如此，國家是如此……大道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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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最後幾個字，袁昊內心如遭電擊，震驚難言，甚至一時忘卻身上疼痛，用力昂起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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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戰禍，何嘗是一域一方能夠獨自掀起——當雙方都期待殺戮，存心併吞敵人，消滅反抗勢力，老身那時才知道，微不足道的力量，不足以遏止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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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姥姥邊說著話，邊從藥籃取出剛採摘的新鮮草藥，放入缽中，藥杵搗碎草藥，接著以十分熟稔的手法研磨成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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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藥香飄散房內，一成不變的平穩研磨聲，隱然讓氣氛變得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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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老身問你，江湖二域有和平相處的一日嗎？不許開玩笑，也不許逃避，老身想要聽一聽袁昊這名武者的想法。老實回答，如此一來，老身或許還能視而不見——身懷不祥道氣，那個萬惡島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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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迫逼來的氣勢，伴隨含著威嚴的話音，一口氣膨脹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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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當世強者的刻意試探，直讓袁昊後頸一陣刺痛，豎起的汗毛引起雞皮疙瘩，臟腑在氣勢的壓迫下，整個人變得甚是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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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與難受相比，比方才更讓人錯愕的話語大大動搖袁昊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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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拼命運轉的「逍遙定心訣」，正忙著調理紊亂的道氣，能夠抵禦強者氣勢的道氣所剩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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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氣勢剛有摩擦，袁昊的道氣轉眼頹靡，氣息愈發微弱，蘇姥姥的道氣根本不必動手，紫氣化成的尋常道氣很快就敗下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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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久違地感到呼吸不得的窘境，自定心訣與修為日益精進，又有「判官紫氣」這世上最古老強大的根源之氣，只要他有意全力釋放紫氣，以如今少沖境界，除非碰到體道境以上的強者，否則甚少會被武者氣勢壓得喘不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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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飛快轉動思緒，奈何肚裡剩餘空氣無多，勉強動著嘴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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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妳……妳是從甚麼時候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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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姥姥聞言，停下磨藥的動作，周身強大的氣場同時散去，她側頭看向袁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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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應各門派心法，武者的道氣存有迥異，老身聽說如今的峨嵋派有一位女弟子，再現當年峨嵋派創派掌門人擁有的陰寒道氣。某些方面而言，道氣比人還頑固，平民老百姓拚死一搏，或許有機會一躍龍門，可是道氣呢？老身能保證，一個人再怎麼刻苦修練天地道氣，也絕不可能產生你們那種純正無垢的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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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曾經聽說過你們的傳聞，只覺有五成可能為真，想不到你真是那個『惡島』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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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雖然擺脫了氣勢壓迫，當下卻感到一陣頭皮發麻，情急之際，他竟忽略對方只是猜測的可能，呆了許久，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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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還有人發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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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姥姥道：「這老身不清楚。昨晚你們三個躲到畫宮過夜，老身找不到機會明說。剛才主殿方位傳來的驚人道氣，老身想那應該是你的道寶吧？老身必須提醒你，再這般下去，你遲早瞞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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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不是沒想過遭人識破瀛海島民身分，但哪裡會想到是在這種糟糕情狀下，對方武功高過自己，自己則受了內傷，道氣運轉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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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手？還是不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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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還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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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姥姥是蘇護的至親，自己當真能狠心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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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陷入兩難，緊繃不動的右拳滿是手汗，緊緊握著掌心內的判官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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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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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蘇姥姥留下一聲意味深長的嘆息，半瞇的老目似乎想表達甚麼，就見她把磨好的藥粉倒入木碗，以熱水沖泡。她把盛著湯藥的木碗放到袁昊身邊桌上，轉身緩緩走出房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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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緩解道氣內傷的湯藥，喝下去，不出一個時辰，便能緩解病症。老身話已至此，孩子，你們今後的事，由你們自己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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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望著蘇姥姥離去的老影，又驚又疑，對方已知自己是誰，也沒有必要再裝傻下去，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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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長老，妳難道不殺我？正如妳所說，我可是江湖二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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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蘇姥姥停下腳步道。她最後瞟了袁昊一眼，續道：「孩子，你是中原人與西域人的敵人，於理，老身確實該殺你。只不過，你同樣是護兒難得交到的真心朋友，更給予他一個擠身當世高手的契機，於情，老身無法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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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噬的道氣再次逆循經脈，衝上胸臆，兩乳周遭、肚腹均有不同程度的痛麻感，袁昊咬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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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著！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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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身已經老了，嗷嗷待哺的雛鳥也該長大，江湖固然凶險，但作為武人，就該出門好好闖蕩，有朋友結伴而行，那比甚麼都要好。今後，老身會繼續裝作毫不知情。不過孩子，老身要勸告你一句，你的道寶太過強大，依你如今實力，無法完全抹消那道寶的氣息，如果你還想活命，不被你的敵人察覺，就不要再輕易嘗試那道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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