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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俠者非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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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愣了半神，臉上一紅，總覺得怪彆扭，道：「沒、沒事，沒事，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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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星目流轉，低聲道：「你為了朋友，連性命都不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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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打個哈哈，沒有應答，也不好應答，走沒幾步，忽然腿一踉蹌，重心不穩，果真摔了個大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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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地時，臉面正好朝地，直撞地面，痛得鼻頭都紅了。加上方才趙元佑所害，已是連續二回以面撞地。他勉力強撐幾次，只是右臂肩骨移位，痛得厲害，左臂則狂顫難止，根本起不了身，無奈之下，只好眼巴巴盯著竹令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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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同樣靜靜望去，鵝眉微挑，似笑非笑道：「你瞧我做甚麼呀？」卻也明白，袁昊想說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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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咳嗽一聲，苦道：「這路上有老人家跌倒不起，咱們作為人，都會好心攙扶。現下妳眼前有個可憐無助的小朋友，難以起身，妳的良心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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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抿嘴輕笑，朝他走了來，俯下身，那充滿自信而淡然的眸子好近好近，猶如會說話般，靈動勾人。只聽她輕聲道：「倘若真是個小朋友，我自然會寢食難安，不僅會扶起他，還會給糖吃呢。」話一說完，殷紅唇嘴幾乎快貼到袁昊耳畔，吐氣如蘭，字字句句說得緩慢，令他心中微癢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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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實在累得打緊，既知趙元佑無法動彈，當下又聽得有糖可吃，無賴性子大起，義正嚴詞道：「哪裡不一樣？哪裡不同？看看我這腿、這手，哪裡不像小娃兒？本人袁昊，十三歲，貨真價實的小朋友。糖呢？快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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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眨呀眨眼，噗哧一聲，又是笑了出來，搖搖頭道：「不行，不行，你不是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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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翻翻白眼，道：「妳年紀分明比我大，難不成想說自己才是小朋友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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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笑而不語，靜靜盯著袁昊看，過得一會，才道：「你年紀雖小，已然像是一名俠者，我不可能再把你當作一名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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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聞言，沒好氣歎了一聲，沒再央求，翻過側身，壓到右肩，嘴中不停啊啊亂叫，忍著酸麻乏力的腿腳，匍匐前行，爬往床邊，再倚著床邊緩緩起身，確認李若虛呼吸均勻，衣衫完整，並沒有受人屈辱，懸在半空的一顆心，總算安定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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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在床邊，哈哈大笑，笑聲既暢快又興奮，這救助李若虛一事，本該由都爭先親自而為，奈何事出有變，他決意充當誘餌，將一切託付於己，而自己排除萬難，不辱使用，完成所托，如何不開心？又如何不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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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道：「我說的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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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眼珠子一轉，又搖頭又晃腦，道：「不對，不對，大不對了！若虛姐姐教我武功，教咱們江湖處事之道，大恩實是難以回報，就算我報一次恩，也只是報已小恩，豈可算是償還那份大恩？因此我自行決定，只要若虛姐姐不見怪，我袁昊便是她一輩子的朋友。朋友相救，哪來那麼多該不該，又何必談甚麼俠不俠？我覺得該救，哪怕刀山油鍋，自都義不容辭！何況我和這趙王八羔子懷有過節，此事說來，只是剛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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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那「俠者」二字不敢恭維，這世上背信忘義的小人如此之多，要是真有甚麼俠者，怎地不出面教訓教訓這些人，而是任他們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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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俠者，根本不存在世上，只是讓人圖個安心的借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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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微微低吟，道：「你能這麼說，足見你的心好。」她漂亮的眸子微瞇，臉上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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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吟一會，低喃道：「倒也沒有想像中壞嘛。」可這聲音實在過於細碎，袁昊也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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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之間，袁昊有種遭人盯上的感觸，背脊生寒，渾身汗毛豎起，以為那江泰源回來了。他完全出於下意識的舉動，欲要跳開，可腿腳無力，跳不起身，只好爬去窗牖下，抓起黑槌子，回頭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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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瞇起那長而柔的眸子，細細凝望而來，彷彿想看透甚麼般，那眸子愈瞇愈細。她道：「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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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不知為何備感壓迫，額上冷汗涔流，左右顧盼，卻不見江泰源的身影，疑神疑鬼道：「沒……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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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蓮足輕踏，香風微拂，來到床頭邊，輕輕坐了下來，一雙慧黠眼眸直盯袁昊不放，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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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兩臂奮力一抬，勉強將李若虛抱了起來，搖搖晃晃走往當康，放在當康背上，回道：「趕緊逃命，還能怎麼辦？外頭那江侍衛武功高強，要是讓他發現，我哪裡能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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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微微一愣，似傻了眼般，笑了起來，道：「雖非正面相搏，你還是壞了人家計畫，又傷了大宋的王家人，你認為，大宋王室會放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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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哼了一聲，心中不以為然，反正瀛海島本就四面皆敵，多一個大宋，少一個大宋，敵人依舊數之不清，沒完沒了，既然如此，又有甚麼事比起保住若虛姐姐的清白，還要來得重要？且這是都爭先親自拜讬自己的大事，就算不幸暴露瀛海島的身分，亦是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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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續道：「況且，你還拿著一柄道寶槌子，四處亂揮亂打，鬧得撫仙人人皆知：有一個小娃兒手拿槌子大鬧金玉樓。你想想，這消息要是傳了開，有心人都會以為，你那柄黑槌子，就是撫仙派大半個月前遺失的『判官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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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令袁昊大吃一驚，道：「你、你怎麼會知道……」那「判官槌」三字不敢道出口，話說半途，趕忙閉嘴，不敢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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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淡淡一笑，眸光向外一掃，見窗外刀光劍影，那兩名高手仍在相鬥，道：「我知道。我不僅知道，還清楚對方不大喜歡我，所以……我既知道，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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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眉宇微蹙，苦不堪言，根本不敢詢問她話中矛盾之處，只覺自己要是這一眼神交會，或是聊上一句，就會洩漏出甚麼重要訊息。他可是狠狠吃過竹令謙的厲害，那一對眸子，乍看淡漠平靜，卻好似有看穿人心的本領，心底所想的事，幾乎都瞞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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