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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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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淺淺一笑，忖想：「果然師姐就是江小二的女兒，不枉我和姓都的費了大把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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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小琉璃渾身微微發顫，低垂腦袋，面有大愧，貝齒緊緊咬著下唇，微微滲出殷紅血珠，滾滾淌落。此時她腦中空白一片，實不知該如何啟齒才對。她想起師父曾說過江湖之中，「人心難料」四字，想起霍尹、霍哲等人的嘴臉，害得爹娘飯館生意慘澹，還被冠上莫須有的罪狀，蒙受冤屈，想到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就覺通體發寒，難受地宛若肝腸寸斷，無顏面對爹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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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二抽抽鼻子，沙啞嗓子道：「傻孩子，傻孩子，快過來！讓爹好好看看，妳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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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琉璃想了片刻，面容一板，依言慢慢靠去，動作卻是僵硬十足，一步一舉都動得極緩極緩，好似蝸牛前行，那一步踏出，感覺和原地踏步並無二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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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看不下眼，道：「小二，要是你家女兒在山上過得不好，讓人欺負，那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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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二為人父母，向來把小琉璃當成寶捧在掌心，不許任何人傷著愛女，一聞此言，哪裡還能沉得住氣？只見他氣得哇哇怒叫，罵道：「誰！是誰，誰敢欺辱我寶貝璃兒？要是讓我知道，我、我雖然不會武功，定也要和他拼命個三百回合，好替璃兒討個公道。」他這話全憑一股惱怒說了出口，全無半點虛假之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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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琉璃聽得是一陣感動於心，這些年下來，自己為爹娘添了許多麻煩，卻從未下山探望過二老一回，現下總算相見，也不見對方提及這些年的任何一件事情，或一絲抱怨憤懣，反倒是關切起自己安危。小琉璃心腸軟下，再也忍受不住，淚如泉湧，怎地也停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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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二見女兒如斯，眼眶微熱，驚道：「璃兒，妳……妳這是怎地啦？」聲音中微微帶有一片哭腔。小琉璃只管搖頭，才剛抹掉了淚，不久又熱淚盈眶，索性便不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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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就見江小二、小琉璃父女倆愈靠愈近，相擁一塊，低聲抽泣起來，誰也沒有多說甚麼。片刻之後，他倆應是顧及店內來客，雙雙退開幾步。但見小琉璃臉上梨花帶雨，頰上一抹淡淡紅暈，襯著滿足喜色，以及些許羞色，目中精亮，顯是了卻一大心事，整個人愜意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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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二忙邀袁、都二人入店，找處座位，替他們備好茶水，急急忙忙拉著小琉璃逕自走入灶房。但聞灶房連連傳來又驚又喜的叫聲，卻是那位有孕大娘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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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內來客多是陪伴孩子的隨僕或親人，他們循聲看去，紛紛想探個究竟，目中洋溢著好奇，奈何灶房前用塊鵝黃色大布簾虛掩，除非有人撥開布簾，否則外頭是難見著裡頭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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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均想：「方才那姑娘穿著峨嵋派的袍子，那她定是峨嵋派的哪位師姐，如此說來，只要和這家飯館打好關係，討得那位師姐高興，指不定就能拜入峨嵋派門下。」想畢，趕緊讓身旁孩童拿了武幣，待小二一出來，多點幾壺好酒、幾道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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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忽聽得灶房傳來「啪」的一聲脆響，眾人不由吃了一驚，有的人摀著自己臉頰，一副吃疼模樣。緊接著又是「啪」的一聲亮響，更是嚇得眾人脖頸一縮，微微抽了口氣，有的人更是心有戚戚焉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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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得少時，只見江小二拉著小琉璃走出灶房，向袁昊、都爭先走來。袁昊吃了一驚，但見江小二左右二頰上都有個巴掌印子，又紅又腫，卻一點也不礙他喜氣洋洋的臉色，好是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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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琉璃忍受店內來客異樣的目光，當下羞赧一張小臉，再也不見平時知性和藹的模樣，似個靦腆的小女人般。她落座袁昊身側，瞪著還凝望自己的袁、都二人，氣而冷笑，道：「你們兩個看甚麼看？再看一眼，我就請掌門讓你們多寫幾千遍經文，讓你們整整一個月都不得出房門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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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都爭先聞得這話，臉露驚恐之色，忙打個哈哈，大聲嚷道要吃甚麼紅燒魚、雞腿、豬蹄子云云，再也不敢看小琉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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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二大是感激袁、都二人，他們一家終於得以團聚，實感心神大慰，心想人世間最快樂的事情，莫過於此。他熱血湧上心頭，一口氣剛出，便朗聲道：「各位客官，今日店內用飯，就由小的我全說了算，通通免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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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來客一聽免錢，雖不知個所以然，還是不由歡聲鼓舞，叫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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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二讓妻子燒了一手好菜出來，有菜有肉，葷齋皆有，盛大招待了袁昊、都爭先。袁昊二人久違地吃上葷食，只感格外美味，他們在派中不是吃些青菜豆腐，就是饅頭淡粥，平時吃這些清淡之物，倒無不妥，但連連五天都吃這些，實在受也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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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飯用過，待店內客人走得差不多，江小二早早收了店，和江大娘親自出來奉茶，感謝袁昊、都爭先二人仗義相助，讓他們一家得以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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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忙稱不敢，笑道：「小二……呸，江大叔，江大娘，你們寶貝女兒已是咱倆的師姐，今後別說你們感謝咱們，咱們還想請二老讓師姐別太嚴苛，咱們也好混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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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琉璃本來聽得江小二、江大娘說起自己的過往事情，只感一陣靦腆，滿臉紅撲撲的，但一聽得袁昊的話，臉色當沉，頓時冷冷道：「袁師弟，此次多虧有你們相助，我和爹娘才能……才能團圓，我自然好生感激，大恩大德，永生難忘。但事情一碼規一碼，你們要是以為我會通融你們胡作非為，那可就大錯特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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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瞧小琉璃臉色說變就變，是非分明，目光銳利如刃，和適才嬌羞模樣大是不同，不禁暗暗佩服，笑道：「師姐，這我曉得，不過就開開玩笑，咱們可不敢得罪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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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娘滿意點點頭，笑道：「大牛，你好好瞧瞧，咱們女兒是不是和她老娘一樣，巾幗不讓鬚眉，哼！一群臭鬍子，有甚麼好神氣？」江小二連連搗頭，稱是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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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娘接著又道：「璃兒，妳這樣做就對了，聽好了，對付男人，千萬不可向他們示弱，更不得軟語順從他們，男人這種東西，就是賤性子皮癢，不好好管教，他們定會背著人再外胡搞瞎搞。妳以後要是嫁了人，這馭夫之術，娘再好好教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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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琉璃飛紅上頰，道：「娘！妳說甚麼呢，我、我……」她本要說「我可是峨嵋派的弟子，怎麼能夠嫁人？」，但轉念一想，自己並沒有出家為尼，確實是可以嫁作人婦，不過如今她沒有半個物件，那馭夫之術，想來不學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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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聊得興致大好，茶水喝盡，江小二拗不過江大娘的要求，硬是拿了幾壺好酒，非要和袁昊、都爭先、小琉璃痛飲幾杯不可，確實有巾幗佳人的豪爽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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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傍晚，師姐弟三人假借不辭酒力，約定改日再來，告別二老，悠悠慢步於街上。此時天邊泛黃透紅，烏鴉聲呀呀叫響，夕陽斜照，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又瘦又長，好似沒有盡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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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回到峨嵋山下，發現平地靜悄悄的，再無任何一人身影，派中的收徒大會已然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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