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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三章 天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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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袁昊二人醒得大早，見外頭天色才亮，只感饑腸轆轆，想到昨晚甚麼也沒吃，已然餓得前胸貼後背。他倆向管夥食的大漢再三央求，欲要討幾塊饅頭充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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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夥食大漢認得袁、都二人，知他們這幾日負責指揮眾弟子，是峨嵋派中的大紅人，當下又拿了齋菜、兩碗素面，供二人用食。承著夥食大漢詫異目光下，袁昊、都爭先一陣狼吞虎嚥，很快將桌上食物通通送入肚腹，消滅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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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用完飯，喝杯青茶，謝過那夥食大漢，馬不停蹄登道上山，前往圓如師太的庵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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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向寺前佇候的女弟子施過一禮，道：「這位師姐，敢問師父和師叔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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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弟子見到袁昊二人，不知為何頗感吃驚，點點頭道：「師弟，圓容師伯剛到不久。你⋯⋯你找她老人家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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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不說為何而來，只笑道：「勞煩師姐通報一聲，就說弟子袁昊奉命前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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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來，袁昊三不五時就會登道上巔，會見二位師太，何況他於名目上還是圓容師太的小弟子，地位不同尋常弟子，那負責看守的女弟子見過他幾回，早已見怪不怪，不覺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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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那女弟子一改臉上吃驚之色，道：「師弟還請稍候片刻，我這就去告知二位老人家。」轉身走往寺後庵內，不久複返，卻道：「都師弟，掌門師伯只請袁師弟一人過去，還請於此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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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都爭先二人聞言，彼此立刻看過一眼，均從彼此眼中看出不解之色，明明昨日師太是讓二人一同前來，如今怎地只讓袁昊一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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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爭先貼到袁昊耳邊，小聲道：「注意一點。」向那女弟子一笑，退到寺外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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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半信半疑，穿過華藏寺，行入一旁小路，獨個兒來到後方庵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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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剛走近庵前，尚未開口，袁昊忽覺腦後生風，風聲沉沉，不知是甚麼沉物打將過來。那沉物速度不快，只是挾著不小勁頭，每到一處，非要生出亂風。倘若讓那沉物打中後腦，非得被砸得頭暈目眩，更甚頭破血流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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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俯身低頭，向前滾了一圈，躲過那沉物一擊，手順勢往腰間「雪中青芒」摸去，側過身子，眼珠子飛快一轉，見右方幾棵翠樹上，影影綽綽，似有人影在動。他戒備陡生，憶起適才那沉擊的威力，其勁力和自己相差無幾。來者應是境界差不多的弟子。心想古撫仙三派在此，絕千閣在此，趙元佑也在此，如今莫名其妙遭不明弟子襲擊，莫非是身分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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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念電轉，怪不得要將他和都爭先分開，心中戒備大起，催發道氣，吼道：「大清早玩陰人把戲，好你個王八蛋，哪路狗熊生了這般肥膽，吃我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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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雪中青芒脫鞘而出，青芒中透著白白暈光，如夢似幻，迸現一道亮光。他一劍刺了出去，使了執者三脈的六分力。對方境界和他相當，這一劍雖不至於取人性命，但也能叫對方受傷不可，隨著劍光湧動，劍到芒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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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樹梢果有黑影竄動，唰的一聲，躲開袁昊這一劍，竄到另一棵樹上。袁昊既知對方是沖著自己和都爭先而來，料想來者必然不善，殺心一起，長劍連連使動，追上那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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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長劍如暴雨般連點連攻，左一刺，右一砍，上一劈，下一撩，但每一劍都讓那黑影輕鬆避過，竟無一劍能打中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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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之間，忽聽那樹梢上黑影「咦」了一聲，道：「不對，不對，你這並非峨嵋派大名鼎鼎的峨山四劍。這是絕千閣的劍法，你從哪學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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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吃了一驚，這一劍尚未使畢，下一劍的念頭已然動及，長劍微抖，失之準頭，劍刃刺入一旁樹幹。他適才情急下決意出劍殺敵，時時關注對方一舉一動，就怕對方尚有援手，打算趁自己不備，來個出奇不意的偷襲。因此他使劍之時，處處留神，使出劍招亦無多加細想，不甚使出用慣的絕千劍法，而非近來所學的峨山四劍，是以一個不注意，讓人瞧出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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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心中尋思，道：「此人是誰？為什麼知道我使的是絕千劍法？若虛姐姐明明說過，這套絕千劍法，江湖中應該不會有人識得，怎地可能被瞧了出來？莫非、莫非這人是絕千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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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到這裡，以為是李正志又想殺他，心中大感不屑，突然笑了出來，道：「想不到堂堂絕千閣，會怕我這麼一位後生晚輩，當真可笑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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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停在一棵枝幹上，道：「什麼怕不怕的，絕千閣享名江湖多少年月，怕是比你我年紀都大，如何會怕你這麼一個小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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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冷哼一聲，道：「你們絕千閣要是不怕，幹什麼不把黑槌子交給古撫仙三派？為何栽贓到咱們身上？你們柜主狼心狗肺，打算借三派之手，殺掉咱們，不就是想強佔那黑槌子道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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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影道：「什麼黑槌子道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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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聽這人說話始終聲音沙啞難聽，暗道：「這人勁力分明和我差不多，不過仗著身法不錯，就想裝出老者聲音，也不知是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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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下道：「你們柜主當初說，要是咱們肯交出道寶，離開撫仙，就放咱們一條生路。和道寶相比，畢竟性命寶貴，我無奈之下，將槌子親手交到你們柜主手上，卻為何他又要謊稱沒有槌子，引得三派人馬追擊咱們？做人不講信用，還算什麼英雄好漢？我呸，我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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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似乎說不過癮，接著又道：「我告訴你，你龜孫子跟著那掌門人，同樣是不講信用的王八龜孫子，就是裝得再像老人，還是王八龜孫子。」說著，逕自朗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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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那黑影啞然不語，停留樹梢陰暗之處，半晌沒有回話，過得不久，黑影縱身跳下，落到袁昊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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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想都沒想到對方會甘願現身，兩眼睜大，邊瞪邊打量而去，就要看清此人面目。但見眼前來人，身形單薄，白髮蒼蒼，佝僂駝背，是個年邁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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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嘴中突然「啊」的一聲，眼珠子透著詫異，道：「你⋯⋯您是，飛雲派的天機子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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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子老臉不動聲色，道：「小家夥，你剛才說的所言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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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驚恐道：「我⋯⋯我⋯⋯」想到自己方才言語失禮，臉上一陣白一陣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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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子道：「此事你千萬不可說謊，須得一五一十說出來，你要是說了謊，我非但幫不了你，只怕會讓事情更加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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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奇道：「天機子掌門，您⋯⋯您老人家打算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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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子滿臉正色，皺起一張老臉，道：「這個自然！要是事情真如你方才所說，是李柜主陷害於你，老夫作為武者正派，豈有袖手旁觀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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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斜眼看去，問道：「天機子掌門，這一大清早的，您老人家為何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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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子瞧見袁昊臉上懷疑之色，一幅不信任的模樣，他臉上稀疏白胡微微抖動，右手飛快一捏，將袁昊拎了起來，左手反手打出，啪的一聲，打了他屁股一掌，喝道：「還不是因為從峨嵋派弟子那聽說你小子的事，只覺你這小家夥很對老夫脾氣。老夫又從二位師太那聽說，因此特意等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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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痛得哇哇大叫，眼珠子轉了又轉，暗想：「這位天機子老爺爺脾氣未免太過暴躁，他老人家是武屠夫的師父，那位屠夫俠肝義膽，是個大大好人。能教出那等弟子，應該也不會是甚麼惡人。」想到武、葉二人，心頭微暖，便將自己如何被李正志逼得交槌，連夜逃出撫仙鎮，說了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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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子愈聽花白眉間愈是深鎖，他抓了袁昊的手，道：「你過來。」大步往庵屋行去，推門而入，道：「李柜主，這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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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莫名其妙跟著入屋，放眼看去，只見圓如、圓容、定寧三師太，以及道盟五霸、武當、少林、絕千柜主盡皆於此。或坐或站，窄小庵屋中，竟是聚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當世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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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大師雙手合十，苦笑道：「阿彌陀佛，天機子兄，還請冷靜冷靜，此事還是先聽李柜主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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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明大師話才剛落下，就聽李正志重重歎了口氣，頗為無奈道：「感謝大師出言，天機子兄，還有諸位，這位袁少俠所說的話，確有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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