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女人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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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奴隸」二字一落，氣氛霎時驟變，凝重氣壓籠罩現場，中年漢子苦著一張黝黑方臉，嘆息搖頭，其他大漢咬牙握拳，亦是滿面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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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自知說了不該說的話，心中懊悔的同時，忍不住暗嘆一聲，這裡（靈瑤雪山）的事，他早從笑婆婆、竹令謙口中打聽到一二，想不到嚴重到這般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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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那二位的話來說，簡而概之──靈瑤雪山，此地是女人的地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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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道上常言：江湖是大夥的江湖，而靈瑤雪山是女人的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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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來到靈瑤雪山，袁昊才明白這話深意，江湖女流不在少數，可是江湖終究男人為多，名門大派的掌門人也多是男人，靈瑤雪山一帶的姑娘天性強悍自主，見同為女子的武者平時沒少被男人欺負，因此起了同仇敵愾之心，對男人極不待見，加以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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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十分憐憫地掃過在場赤裸上身的漢子，想起竹令謙怕他惹事是非，臨別前不停耳提面命，要他冷靜行事，萬萬不要與當地女流武者起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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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靈瑤宮的武功傳女不傳男，所以……本門創派以來，當地百姓受惠良多，久而久之，每個村子都有數十名武功遠勝男子的女子。在這裡，男人形同女人的所有物，你千萬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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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靈瑤宮與此事脫不了干係，竹令謙說出這話時的尷尬神情，要笑不是，要哭不得，當真只能說是「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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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當時聽竹令謙眼神閃躲，字句隱晦，不大明白「所有物」的意思，此刻聽這些漢子一說，驚悟過來，撇撇嘴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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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龜爺爺的，甚麼所有物，說得那般好聽，不就是「奴隸」的意思？哼，敢做不敢當，算甚麼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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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那句「英雄好漢」想到一半，便想不下去，她們不過是諳得一點武功的老百姓，說英雄不是英雄；她們是女人，說好漢就更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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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廣闊無垠的江湖，女人是相對少數的弱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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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靈瑤雪山的江湖，男人是相對多數的弱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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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縱然靈瑤雪山女子的惡名流傳在外，仍有無數江湖漢子前仆後繼拜入靈瑤宮，就算不受待見，遭人鄙夷冷語，也甘之如飴，他們目的無他，自然是為一睹各有千秋的絕美四瓊，追求四朵異花的芳心，是以靈瑤雪山的漢子數量遠比女子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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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袁昊旁敲側擊下，不肯隨竹令謙一同離開的漢子們，這才動著僵硬的嘴巴，原來他們長年飽受村中女村長迫害，又不甘一輩子都被女子壓在頭上，暗中策畫逃亡計畫，雖然順利趁夜逃出村子，卻是迷了路，最後不慎落入雪元虎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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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孩子，所以你於心不忍，決定留下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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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谷隱地，銀瀑隆隆大響，飛濺滴落的水滴，在碧色湖面上蕩漾層層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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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湖旁有個破木屋，屋旁擺著二張木椅，左首椅上坐著一名慈祥老嫗，她靜靜凝視碧綠湖畔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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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袁昊挺直背脊，閉目打坐，判官槌置於兩腿前端，隨著他平穩地一吸一吐，槌身輕輕嗡的一響，半空中流淌著淡淡紫氣，迸著璀璨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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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時，紫氣盤據袁昊天靈蓋，不肯進一步接近袁昊，但隨著他加快呼吸，紫氣像是受到吸引和催促似的，緩緩爬到後頸，纏繞肩膀、胸膛、手腕、小腿，最後滯於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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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輕輕沉吟一聲，表達催促之意的呼吸恢復平靜，眉宇漸漸放鬆，放任紫氣與軀體接觸，透過皮膚滲入血肉筋骨，與經脈道氣渾然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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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對了，槌主。不要心急，想像自己與它並無不同，不分彼此，不要試圖壓制它，你不是它的主人，它也不是你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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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袁昊身旁，似老非老的老者──笑老翁雙手負後，炯炯有神的老目盯著袁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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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袁昊有沒有在聽，笑老翁接著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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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氣』是天地初成之氣，是根源的道氣。你們瀛海島民透過定心訣萃成的純正之氣，就是次一等的根源道氣。紫氣，是萬千道氣之祖，正因有它，槌主你面對比自己高強的武者，才能屢屢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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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自那二個大道出現，紫氣就漸漸消失於世。如今，唯有你手中的槌子，可以催生最為純淨的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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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主，你要用紫氣徹底袪除身上殘留的異氣，然後──以紫氣修練境界，如此一來，方能發揮判官槌的最大威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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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得一會兒，袁昊周身紫氣頓散，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嘴唇愈發殷紅，突然咳了一聲，吐出一口鮮豔中泛著微黑的血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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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著笑老翁指點，提起紫氣，引導氣的流向，然後放任紫氣逕自流轉經脈，調養內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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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感覺紫氣就似個純真活潑的嬰兒，充滿溫暖生機，卻甚難控制，一但有動用意念壓制它的念頭閃過，紫氣便會暴走衝竄，拉也拉不住。是以笑老翁才會說，只能安撫、引導，然後隨著洪流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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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他也拿不準紫氣、瀛海島道氣與尋常道氣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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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老翁聽了袁昊的困惑，沉吟片刻，豎起右手食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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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境界不同、功力不同、道寶不同，無法一言以蔽之。不過，假若拋開一切，只比相同境界，尋常道氣的力量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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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瀛海島民的純正道氣便是五。而判官槌催生出的紫氣⋯⋯」笑老翁五指大張道。他接著伸出左手，伸長五指，又道：「紫氣的力量則為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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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驚喜萬分，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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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思是，我可以一個人打上十個武者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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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老翁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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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槌主，武者勝敗，豈是只憑境界就能決定，倘若如此，槌主你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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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撇撇嘴，掃興地繼續萃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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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反覆數十日的正午，袁昊一個周行結束，吁了一口長氣，睜開眼，滿臉疲憊之色，還有一絲放鬆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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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笑老翁走上前，右手貼在袁昊後背，凝神內視，笑吟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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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你槌主，你體內異氣已盡數袪除，多虧那二道異氣，你變得十分擅長引導紫氣的流動，正是因禍得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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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翻翻白眼，這算個甚麼因禍得福？他發覺笑婆婆關切眼神，乾脆不理笑老翁，抹抹嘴邊鮮血，咧咧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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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我不得不這麼做。聽說逃村男人被捉到的下場，要被強迫去……去勢。龜爺爺的，這裡的女人簡直瘋了。我若是不讓他們留下，這輩子怕是夜裡都要睡不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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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到「去勢」二字時，猛地打了寒顫，雙腿微微內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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