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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絕千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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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千閣乃中原歷史最為悠久的老字賭坊，數百年來挺過一次又一次改朝換代、興盛衰敗之危，歷屆柜主多受各朝皇帝青睞，近年來更走向各門各類的商販，財大氣粗，聲名自是大噪，是以武律道盟等門派外一大勢力。閣中弟子不僅賭術高強，於武功方面，更是不遑道盟弟子，大有不少實力強悍的武者，只是不願專美於前，因此始終默默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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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千賭坊，那是絕千閣位於撫仙鎮子的根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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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起得老早，她身為絕千閣下任柜主，雜事繁多，自然沒有閒暇玩鬧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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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她深知父親頻向大宋王家獻媚，又向武律投入大筆資金，暗地結盟，此舉作為，大有和瀛海島解除盟約之意。因此當她一得知瀛海島來人是都爭先，欠了賭坊三百萬，心念一動，便打著欠債還錢的名目，當即捉拿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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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無心背叛絕千閣，可也不願瞞著昔日盟友，害得他們遭逢死難。她本欲告知父親的盤算，再和瀛海島二人共謀打算，可王家之人實是來得不是時候，打亂她的計畫，好不容易事情有所進展，卻發覺那瀛海島二人嘴上說怕，行事上卻看不出半分懼意，竟還反過來要求自己教他們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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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問這天下之間，誰會當著未來大敵之面，央求對方傳授武功，又有哪一個人，會答應未來大敵的無禮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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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這般費盡心思，卻換得那二人跪地說要拜師，一氣之下，就將二人踢出絕千閣地牢，不願管他們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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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剛亮，絕千賭坊一處閣樓中，長桌前佇足四名男女，只見這些人臉上全是精幹之色，看起來約莫二十來歲左右，衣式一模一樣的黑袍，顯都是絕千閣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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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些人的黑袍，和尋常絕千弟子很不一樣，不僅質料精良，領口、袖口處還繡有金線邊，整體看來，有種富麗別然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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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絕千閣內門弟子的特製黑袍，絕千閣就如中原各門各派，有內、外門之別。在場二男二女，皆是絕千閣的後起之秀，也只有閣中長老特別關注的物件，才能送往李若虛身旁，輔佐她一切日常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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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頗有姿色的絕千閣女弟子道：「小姐，趙公子要我留話給您：『趙某斗膽，今日酉時，金玉酒樓，委屈若虛小姐大駕。』小姐，您是去或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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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一聞「趙公子」，柳眉便及微蹙，昨晚趙公子突如來訪，害得事情險些不成，心感微怒，自己不好責難趙公子，他卻頻頻施壓，彷彿不將昨日之事當一回事。她又想起昨晚半答應袁昊和都爭先之事，大是頭痛，搖搖頭，道：「芫兒，替我婉拒趙公子，公事繁多，不克前去。還有，近日若有人求見，就說我身子不適，謝絕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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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兒微微皺眉，遲疑一會，欲言又止，道：「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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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名男弟子上前，細聲道：「小姐，這是昨日商鋪盈虧，請過目。」遞上表單之時，輕輕低了頭，臉上溫和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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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只接過表單，眸子盯著表單，「嗯」了一聲，便不再理會。那男子臉上略為失色，不及說些甚麼，另一名男弟子已然上前，淡淡笑道：「小姐，這是其餘賭坊的盈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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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弟子遞出表單，見李若虛又「嗯」了一聲，像是早預料到般，接著道：「小姐，前些時日，我買了武夷山的提神茶，取來九曲甘甜的溪水，泡上一壺，定是絕佳好茶。而且這提神茶，對武者修練亦有大益。小姐您事務繁忙，該好好顧及身子，不如這就替您泡上一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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芫兒冷然道：「董師弟，正如你說，小姐日機萬里，事務繁多，沒有必要為了這點事，浪費寶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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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師弟臉色當即沉了下來，知這王芫兒又想和他作對，哼了一聲，道：「王師姐，妳這話可說得不大對，怎地會是浪費時間？這是為了小姐，特意跋山涉水取來武夷山的茶，和九曲的水，我作為小姐的師弟，是怕小姐累著了，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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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芫兒鳳眼一瞇，蠻腰一扭，回頭道：「陳師兄，這可是你教出來的好師弟？」望向那臉上略有失色的男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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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陳師兄冷冷一笑，道：「師妹，我可不是師弟肚裡的蛔蟲，哪裡會知他是甚麼意甚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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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師弟笑道：「哪裡，二師兄的教誨，身為師弟，我可記得清清楚楚。」說著，兩隻眼睹中流露好強之色，回過頭，轉而流露出貪婪之情，凝望著李若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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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師兄、王芫兒自然曉得那目光之意，前者臉上一沉，後者蹙眉反感，李若虛身為下任柜主，端莊秀麗，脾氣和善，地位崇高，整個絕千閣有多少弟子愛慕著她，就盼這位天之驕女回首望自己一眼。這董師弟仗著絕千閣內門弟子的身分，頻向李若虛迭施殷勤，早是讓其餘內門弟子，很是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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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剩餘那名女弟子緩緩上前，顫聲道：「小、小姐，翠兒有事稟報。」這聲音婉轉如玉，可帶有幾分懼怕之感，顯得畏畏顫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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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輕輕「嗯」了一聲，目光仍不離手中表單，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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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有些溫吞道：「是。其實……其實閣外有人要找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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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微微發楞，螓首一抬，道：「找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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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兒低著頭，半晌不語，才道：「不、不清楚，那人只說，小姐出來就知道他們是誰。」她說這話時，愈說愈是害怕，像是料到會發生甚麼事，臉色慘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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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話聲剛落，就聽得那董師弟登時大喝：「大膽！孫翠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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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翠兒嚇了好大一跳，忙縮起肩子，瑟瑟顫抖起來，頻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翠兒不好，都是翠兒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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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芫兒狠瞪二人一眼，護著翠兒肩子，道：「你說你們兩個男人，朝自己師妹吼甚麼？還有沒有男人樣？翠兒只是轉口，又不是她本人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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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最早跟隨李若虛的內門弟子，這孫翠兒則是最晚跟隨的，一個最早，一個最晚，同為女子，自然萌生女子情誼，令她特別勘照幾分。此時見她被吼得花容失色，安慰道：「師妹，妳用不著怕，師姐在呢，這些壞男人不敢找妳麻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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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董師弟理也不理這話，逼近李若虛一步，臉露殷勤之色，道：「小姐，讓我去教訓教訓那無禮之徒。好讓他們知道，絕千閣和小姐的名號，絕非俗人可以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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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師兄、王芫兒心中齊想：「這董師弟也真是夠狠，八成是要借事獻殷勤。」大是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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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沉吟片刻，心想絕千閣名聲遠播，近年來，更是獨佔中原商家鼇頭，自然容易惹人眼饞不快，時常有沖著名號而來的江湖人士，不過往昔都是向著父親而來，極少有人指名自己而來，略略一想，道：「既然如此，董師弟，就拜讬你探個虛實。切記，不可胡亂動手，咱們要以禮待人，就算對方真是找事，你身為堂堂絕千閣內門弟子，也莫要失了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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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師弟行禮道：「是。」臉露喜色，便奪門而出，奔了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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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師兄、王芫兒心中又想：「小姐妳這話不說還好，說了出口，那就完啦，他定是會打得對方毫無招架之力，只留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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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聽他奔聲漸遠，接著埋頭處理閣中諸事，父親如今身在王都，一切事情都落到她頭上，若是處理不當，導致命令有所差池，那就是好幾十萬、百萬武幣的損失。因此她萬不可疏忽，更沒有餘力管董師弟和下樓求見之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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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陣，眾人只聽得外頭傳來一陣喧囂喝采聲，但聽董師弟喝道：「你們是何人？見你們樣子，應是平民老百姓錯不了。哼！知不知道這兒是那裡，堂堂絕千閣，豈能是你們可以隨意說進就進，況且你們還……還……竟敢說要找小姐，當真不知死活。」聲勢洪亮，眾人只覺聲音回盪耳畔，顯是董師弟用內力喊了出聲，否則是難以傳到樓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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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話聲落下不久，眾人等了一會兒，卻沒再聽見說話聲，心中詫異，連是潛運內力，耳中當即傳來當當當的金屬撞擊聲，又聽得敵方叫駡聲，本來萬籟無聲的撫仙街逵，堪堪熱鬧起來，傳出不少人的吆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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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群眾聲音，無一不是指責董師弟仗著武功，欺淩對方，絕千閣弟子，實是不要臉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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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師兄、王芫兒臉色當沉，絕千閣弟子，齊想：「這董師弟究竟在幹些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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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兀自埋頭看著表單，細細算過，接著一筆一墨寫下紀錄的盈虧，對外頭爭鬥一概不理。半個時辰過去，表單盈虧已算個完畢，確認無誤，書寫要交予父親的信件，正想喘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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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一看，竟發現三人臉上大是不善，這才吃了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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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道：「董師弟呢？」其餘三人還不及回話，只聽得外頭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鳴聲，直傳樓閣之中，卻是董師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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