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絕千賭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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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芫兒、翠兒臉上忽現怪色,頭一低,小臉紅撲撲的,目光所及,更是不敢瞧見陳師兄,而那陳師兄則莫名打著寒顫,雙腿緊夾不放,臉上流露出又是敬佩又是憐憫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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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正自搞不清楚狀況,忽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一名絕千閣男弟子飛快沖入閣樓,氣喘如牛行了禮,道:「報!小姐……董師兄,董師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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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臉色微變,以為董師弟出了甚麼事,急道:「快說,快說董師弟怎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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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則想:「外頭究竟是誰要見我?莫非是父親的朋友?不好!不好!董師弟是閣中董長老之後,自他來撫仙,性子愈發浮躁起來,我卻也拿他沒有辦法。這位朋友既因我的疏忽,有所不滿,再讓董師弟惡言相待,定才怒不可遏,傷了董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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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弟子臉上忽現痛色,和陳師兄神色簡直一模一樣,道:「董師兄他蛋……呸,他、他,方才董師兄下樓,說是奉小姐知命,特來請人離去,可那群人,他們非但不願走,還處處辱駡董師兄,說小姐的不是,董師兄一氣之下,就……就被迫出手,可那些人武功不高,但好生可惡,逞卑鄙小人行徑,兩面夾攻董師兄。董師兄英勇抗敵,可終究寡不敵眾,被那兩個卑鄙小人攻擊命根要害,暈厥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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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一說完,房內霎時寂然無聲。眾人臉上無不有怪色,互相看了看,卻不知該做何反應,其中李若虛、王芫兒、翠兒更是臉染紅暈,下意識看了陳師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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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師兄自然明白她們三人眼神之意,咳了一聲,側身避開,細想命根要害受擊,對方還是刻意為之,那定是痛不欲生,就是境界再高的武者,豈會沒事鍛鍊那等地方?也好解釋方才聽得董師弟的哀鳴。他心念電轉,不由胯下一涼,又打了一陣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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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身為絕千閣下任柜主,不得過於失態,趕忙調整好心緒,瞟了這名弟子一眼,發覺他有些眼熟,心中了然:「是了,這弟子也是董家之人,怪不得方才所言,處處向著董師弟。料想起來,定是董師弟出手再前,又怎地會是『被迫出手』?而對方既是『武功不高』,董師弟明知如此,還執意出手,對方使小人行徑,屬實無奈之舉,如何算得上真正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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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問道:「那董師弟他、他……」本想說「他可還好?」,可不及說完,臉上又紅,想著自己好歹也是黃家閨女,怎地能把那東西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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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歎一口氣,問道:「傷了董師弟的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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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弟子聞言,「啊」了好大一聲,臉唰地慘白,道:「小、小姐,小的罪該萬死,竟忘了把那兩個惡魔的傳話代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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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師兄哼了一聲,既然董師弟失敗了,那接下來就是他表現的大好機會,冷然道:「甚麼惡魔、惡鬼的,那多是西方說詞,不要胡說八道,咱們練武之人,豈會怕那種東西?你若還算是絕千閣弟子,現下立刻下樓,拔劍斬了那兩個不速之客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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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弟子一聽要他對付那兩個魔頭,嚇得兩腿緊夾,小腿陡個不停,顫聲道:「恕、恕弟子不敢,不敢……他們,他們好狠毒啊,打了又打,踹了又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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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師兄聽到踹了又打,打了又踹,也是兩腿下意識微縮,他如何會不明白究竟是打甚麼、又踹了甚麼,心忖道:「那當真是惡……惡……他媽的,到底是誰這般邪門,專使這等無恥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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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深深歎息一聲,只覺腦袋生疼,其實當她一聽得「惡魔」二字,加上如此違背俗禮的陰人法子,心底就已猜到是何方之人所為。只聽她道:「你說的惡魔,是不是一頭大惡魔和一頭小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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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弟子驚道:「是,是!一大一小,不僅偷襲董師兄,逮著機會就往要害死了打,天底下、天底下再也沒有比他們狠毒的惡魔。」接著疑道:「小、小姐您認識那兩個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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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腦袋一暈,心中暗恨:「我昨日分明警告過他們,莫要胡來,儘管咱們的盟約尚在,只要父親一回來,定是會撕破臉的。就算今後絕千閣肯放行一年,但若是在一年內讓咱們逮著正著,父親可不會輕易放他們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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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應答,冷冷瞟了那弟子一眼,道:「他們還說了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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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弟子渾身一震,左右看了王師姐、陳師兄、翠兒一眼,忐忑不安道:「他們說,他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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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道:「沒有關係,他們說甚麼你就說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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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弟子道:「是。那大惡魔道:『我和你說多少次,絕千閣不得相信,你昨晚哭得臉上都開了花,怎地還沒學到教訓?』那小惡魔則說:『閉嘴,姓都的,誰像你一發現被騙,就好似天塌了般。哼,李姐姐說好要教咱們的,怎地又反悔了?而且派了一個沒軟蛋的弟子過來,難不成以為就能趕走咱們不成。』他、他們要我將這些話帶給小姐,說、說完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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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聞言至此,深怕那兩個惡魔又幹了甚麼,心中急了起來,道:「就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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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弟子害怕道:「就、就在樓下賭坊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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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美眸大睜,微微一愣,大是松了口氣,道:「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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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弟子不知為何哭喪著臉,接著道:「小姐,若只是如此,他們、他們哪能稱得上惡魔?那小惡魔還說:『咱們說好啊,若是贏了錢直接現換,輸了倒頭就跑,誰要是敢擋路,你踢左邊,我踢右邊,哈哈,哈哈!』小姐,他們要小姐妳聽見就快點下樓。」他想起這一大清早,賭場已是前呼後擁,賓客盈門,那一大一小惡魔又如何折磨眾弟子,想到這裡,當真哭了出來,道:「小姐,如果您認識那兩個惡魔,還、還請麻煩制制他們,否則眾弟子,弟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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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經昨夜在牢房相談,李若虛已然深明那都少俠二人的性子,知他們絕非隨口說說,而是當真有可能贏錢便拿、輸錢便跑,擾亂賭坊規矩,隨心情肆意胡來,心中不由焦急難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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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半日,又覺腦袋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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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芫兒、翠兒、陳師兄等絕千閣弟子並不識得袁昊、都爭先二人,各各面面相覷,一道道目光都瞧了過去。目光之中,多半摻雜好奇、懷疑、憤懣之色,可無人發話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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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沐浴在眾人目光底下,知這些弟子多在猜測自己和大鬧賭坊二人的關係,臉上微微一紅,可她貴為絕千閣下任柜主,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尊貴身分,實不得于眾弟子面前大出糗態,只好佯裝歎一口氣,向那男弟子和譪一笑,道:「辛苦了,這事由我親自處理。翠兒、芫兒,妳們跟我來。」話說完,就起身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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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出房門,只見屋頂椽條落下簌簌灰泥,隱然顫動著,行出長廊,耳中就聽得空廓樓間傳來歡聲騷動,心中微微一驚,登時潛運內力,細細再聽,只聽得聲音中不乏喝采辱駡兩極聲響,可聲勢之浩大,卻是她前所未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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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柳眉一皺,平時的絕千賭坊雖是熱鬧異常,可萬萬比不上當此盛況,她見左右無人,步履愈行愈快,到後來幾近奔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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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翠兒、王芫兒跟隨其後,大是吃了一驚,她們從未見過小姐如此著急的模樣。幸是閣樓最高層只有內門弟子可以進入,因此並無其他弟子見著小姐這副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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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行進之間,眸子順勢往樓下一瞟,見某個賭桌聚集無數來客,賭桌的中央,有兩道熟悉身影,一少一小,正是都爭先和袁昊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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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時間尚早,可賭坊已是門庭若市,但見賭坊門外還有聞聲而來的商、民,一雙雙目光都在打量這一少一小,又驚又奇,細想他們究竟是何方之人,膽敢這般大鬧絕千賭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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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虛耳中聽得歡聲連連,不由一陣氣苦,心底大是有苦難言,那都少俠和袁少俠全然沒把自己的話聽進耳裡,更把絕千柜主的奉勸當耳邊風,如此大出鋒頭,若是讓道盟、或是哪路武者瞧出端睨,豈不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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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忽聽得樓下有一人喊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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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餘賭客紛紛道:「這、這位又選大……難不成真又會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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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道:「不,不可能!你也不想想這是第幾次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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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道:「第幾次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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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道:「他媽的,這人已連續開了九次大,若是再開大,可就連續十次中,依照絕千閣規矩,要是有人骰大小能連贏十回,閣中的兌換品隨任君挑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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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道:「甚麼?那、那絕千閣派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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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道:「正是,就是要功法、心法也是可以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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