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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求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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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葉道源和多數弟子打過交道，禮節畢了，目光向花廳凝去，細想適才各路江湖前輩面色沉重，似有隱憂，就連上首道盟五霸也不例外，若說有何等大事能牽連群雄，指不定就是和瀛海島之人迭闖撫仙派盜物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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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忖道：「也不知那瀛海島民究竟想做些甚麼，大婚臨近，只盼范老先生莫要操勞過度，傷及身子了。」想了一會，心下不安，悄聲靜步來到花廳角落，仔細探觀廳內情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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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見花廳內一片寂然，各路群雄屏息凝神，臉色沉悶，時而左右相顧，時而嘴中翕動，似有難隱之言，卻一副極想發話之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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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道源不禁有些疑竇，細細探聽，那圓如師太率先道：「阿彌陀佛，范掌門，那群賊兒近日不停騷擾貴派，盜取貴派之物，為何放任而為？數百年來中原盛傳，那群賊兒不僅武功高強，才智也頗為過人，歷朝各派每十年上島一回，捉拿武律要犯，可每每盡是無功而返，鬧得世人看笑話，前幾日咱們又是空手而回，想不到竟還讓瀛海島島民偷溜出島，咱們武律道盟顏面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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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素知圓如師太性子慈和，鮮少涉及江湖恩怨，只因這回敵人非正邪兩道，乃武律大敵之一，是中原百年來除之不去的內憂，瀛海島島民，可謂是中原武者百姓人人有責，無論正派，應當合力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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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雄一張大鬍子輕輕抖動，道：「師太所言甚是，不過那群賊兒究竟為何要連夜闖入撫仙派中？范掌門，你可有甚麼頭緒？」他一雙冷目如貪狼般的眸子，緊緊盯著范曲直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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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如師太沉吟片刻，才道：「范掌門，據說你曾和島民說上幾句，可真有此事？」她平時面目慈和，總以笑顏見人，可此時卻神色凝重，猶似罩上好幾層陰霾，苦色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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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雄聞得「島民」二字，皆又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面面相覷起來。圓如師太、宋天雄臉上雖無意外之色，卻也凝重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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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瀛海島民，他們從不相信中原惟一的「武律大道」，中原無論武者百姓皆信仰武律，以武律為誡，以武律而活。可是瀛海島民不依循武律，他們不敬武律，不理朝廷號令，就是武律道盟出面，也一副「天下與我有何相干」的態度，落拓任性，著實令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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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曲直點點頭，道：「確實如圓如師太所言，那群人確實和范某談過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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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如師太重重吁了口氣，頻頻搖頭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冤孽，冤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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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天雄一雙本就極為銳利的雙眼，更加瞇細，追問：「敢問范掌門，那群島民有何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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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曲直愣了一會，歎了口氣，道：「他們所求之物，咱們是一生也給不出來。不，就是給了出來，那便不是他們追求的理想……」他話說至半途，突然臉上又一陣恍惚，似是憶起甚麼事情。眾雄一雙雙利目射將而來，他搖搖頭，續道：「如今天機子兄、杞兄都不在此處，這事兒就等咱們下次開道盟大會，範某再仔仔細細向諸位說個清楚，道個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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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道源聞聽到此，暗忖：「那瀛海島之偷一本《論語》，又偷幾把兵刃，既不動撫仙派道寶，又原物奉還，簡直令人匪夷所思。」心念甫轉間，耳中聽得一陣吵鬧聲響，回過目光，見一群年輕弟子于小閣門前竄頭縮腦，呆呆愣笑。他大感疑竇，走去幾步，便發現武屠夫、司馬烏爾二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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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屠夫正好對來目光，呶了呶嘴，冷笑示意。葉道源循方向看去，只見那群年輕弟子癡癡凝望，臉上盡顯殷勤之色，有時整齊衣服，有時搔首弄姿，原來是在看房外那三朵異花，「靈瑤三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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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靈瑤三瓊」佇候角落，靜靜挑望窗牖外的景緻，美眸微垂，文雅靜謐，三人雖然從未發過一語，然而舉手投足間，都極為惹人注目，當是美豔地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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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偷望的弟子清一色是男性子弟，一雙雙火燙的目光，透著期待和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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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道：「那就是『三瓊』？唉喲，當真是，是……當真美得過分！我本覺得江湖傳聞言過其實，現在看來，倒是一點也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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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人道：「嘿，你懂甚麼？瓊有玉之意，三瓊，即三塊美玉，玉如佳人，佳人似玉，這稱謂果然不錯，美如玉，不！更勝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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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弟子忍之不住，罵道：「呸！滿嘴文謅謅的，美人就美人，玉來玉去的，三瓊可不是尋常女子，豈會被你這般花言巧語打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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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靈瑤三瓊聞聲，三雙美目飄去，示意一笑。霎時間，那群年輕男弟子如遭電擊般，猛地齊吸冷氣，身子大震，所有人宛若陶醉其中，再沒心思爭論，發出歡快不得了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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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即有弟子沖上前，爽朗笑道：「柳姑娘，在下對琴藝情有獨鍾，奈何在下琴技平平，其中有種種疑竇，尚不得解，不知柳姑娘能否解惑一番，在下定當厚謝。」他口中的「柳姑娘」，便是指那綠裳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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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姑娘笑盈盈道：「既然你對琴藝獨鍾，不如就自兒和古琴自吟自彈，豈不妙哉？」那弟子愕然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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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弟子信步上前，看來溫文儒雅，鳳度翩翩，和色道：「古有《炳燭夜讀》在前，言道：『登萬重山，行萬里路，讀萬捲書』，在下這些年效仿古賢，走訪山嶽，行了不下萬里路，對書中之道頗有感觸，寧姑娘，在下陡膽，咱們來談些古人之道。」這人口中的「寧姑娘」，便是那黃裳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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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寧姑娘微翻白眼，一眸一盼都是韻味無窮，足讓眾多弟子癡癡愣住，只聽她沒好氣道：「唉，咱們靈瑤宮沒有書瓊，只有書瓊！」那弟子聽還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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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姑娘嘆息又道：「靈瑤宮的書宮，是書法的書，不是書本的書。」那弟子終於恍悟，臉色大紅，乾笑解釋幾句，察覺周遭低低笑聲，自知無望，低頭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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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尚有成群弟子一副躍躍欲試之樣，道：「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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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紅裳女子微微一歎，苦笑道：「我既不寫書法、亦不彈琴，此處無棋，就是有棋我也不會下的。後天是范姑娘大婚，撫仙派特意令道氣長存，實非不易。我動棋便會動用道氣，如此可不大壞人家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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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話一出，眾年輕弟子頓時瞪大雙眼，啞口無言，他們皆聽派中長輩道過，撫仙派為了這次婚宴，整整一個月不得動武，令道氣回盪派中，氣能引氣，道氣自然能引出氣運，以此延續撫仙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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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柳姑娘、寧姑娘本還有些為難，聽得此言，不由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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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齊聲道：「妹妹說得不錯，咱們同為女子，得替范姑娘著想著想。」三女齊笑，發出如黃鶯般的清脆笑聲。又是惹得那群男弟子一陣如癡如夢，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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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靈瑤宮宮主收靈瑤三瓊為徒，三人便姿色頗豐，早受慣了眾人時如貪狼、時如讚揚、時如饑渴之各色異光。對於這群年輕弟子阿諛奉承，做作張揚的追求，已然司空見慣，自然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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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三瓊不願相理，可對方既已找上前，又同為正道一員，便不得不回禮以待。那些年輕弟子也知此理，因此才肆無忌憚，頻頻搭話，表示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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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屠夫、葉道源頻頻苦笑，知愛美之心人人皆有，實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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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司馬烏爾搖搖頭，心想：「可笑不可笑，可恥不可恥，美人雖美，卻不是花兒草兒，整天瞧著看了，難不成便會是那些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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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光往下一看，見著袁月身影，那痘瘢小臉上，一副生無可戀之色。適才當二瓊遭人搭訕，她們纖臂便如捉住野獸的獸夾般，微微緊縮，將袁月牢牢捉在懷中，任她怎地掙扎也不放行離去，可也是怪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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