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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顧希顏去留（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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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楊林居，大竹屋內，檀香隱隱，窗前斜陽，緩緩灑落地上宣紙，清楚映出畫中的池邊水蓮，好似波光瀲灩，霧氣茫茫，似真似假，逼真如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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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一如往昔，天尚未亮，便已起床潛心作畫。她只覺今日的白楊林甚為幽靜，並無多少聲息，和平時大為不同，但念頭即轉，又醉心作畫，精神專一，卻未多加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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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去多久，只聽屋外傳來一陣敲門聲，隨後有人道：「謙兒，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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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聽到聲音，便知來人是誰，放下畫筆，披上褙子，開了竹門，淡淡笑問：「爺爺，外頭已經正午啦？」屋外來人確實是竹雲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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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雲堂捋著胸前白胡，面有怪色，點點頭道：「謙兒啊，不是爺爺想囉嗦，作畫是好，但凡事都要適可而止，量力便好，這江湖路上，可沒有一處是真正安全，妳是女孩人家，要多加留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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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笑道：「是，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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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雲堂咳了一聲，道：「那小子可有過來你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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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眨了眨眸子，搖頭道：「自早只有我一人。」說著，敞開竹門，讓竹雲堂瞧見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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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雲堂打量一眼，白眉大皺，別過目光，沉聲道：「怪了，那小子究竟上哪去？今早也沒來練功，過沒幾天，可就是撫仙少年小會。哼！他和妳正好大大相反，屌兒啷當，要是讓老夫碰著他，定要打爛他那張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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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道：「爺爺你不正是看中他屌兒啷當的性子？」心底則恍然過來，怪不得今日如此寧靜，卻原來袁昊今早根本沒來修練。當下又問：「他出門沒有？是不是有甚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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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雲堂搖搖頭，道：「不清楚，那小子甚麼都沒說，老夫這就去絕千賭坊，問個清楚明白，他要是在，老夫便把他捉了回來，狠狠打爛他的屁股。謙兒，妳顧一下家。」竹令謙點頭答允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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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這時，只聞白楊林口傳來聲響，道：「啊，這、這是哪裡？」那聲音乳聲乳氣，半驚半懼，聽來似個女娃兒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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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道：「全撫仙最安全的地方，妳那叔叔絕不會跑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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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乳生乳氣的聲音又問：「叔叔為甚麼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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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道：「顧傻妞，豬就算再笨，也不會自兒跑到屠夫手下。何況妳叔叔是霍家人，對這兒應該熟悉得很。咱們暫時在這避避風頭，晚些時候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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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傻愣愣道：「我、我不叫顧傻妞，袁昊哥哥，我叫顧希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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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二人不是袁昊和顧希顏，又會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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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本來是為了尋竹爺爺才上街，如今人未找到，又已過午後，心想自己錯過今早修練，若是連下午練畫也一併錯過，不知那對爺孫女倆會怎地為難自己，且方才雖是憑藉胸中豪氣，仗義出手，救了顧希顏，但自己同為中原人口中的待罪之民，也不敢保證，定能從霍家手中保護好她，心念甫轉，便乾脆攜著顧希顏，逃出鎮外，直往白楊林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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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接著道：「我說妳是顧傻妞，妳便是顧傻妞，龜爺爺的，瞧那霍本通蠢樣，我要是妳，早不知逃到哪兒去，還用得著受他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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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希顏囁嚅道：「叔、叔叔雖然會打我罵我，可是……可是他有給我飯吃。」她低垂著頭，似覺這般說自己叔叔不是，心中妥實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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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道：「妳瘦成這樣，還說有飯可吃？那胖子不會一人把飯都吃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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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希顏忙道：「袁昊哥哥，要是我沒弄丟畫，叔叔會留飯給我吃的。但是我這些天實在餓過頭啦，要是連飯都沒吃著，就白白被捉回去，可不知道又有幾天沒飯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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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歎了口氣，道：「妳還在說那等話？我剛才不都說了，那胖子是故意弄丟畫，為的就是要假借衙門之手，除掉妳這小傻妞。天曉得妳是做了甚麼，惹那胖子氣得要除掉妳。妳仔細想想，那胖子本還對我好言相勸，一被我說中實情，急欲要讓衙役捉拿我。嘿嘿，欲蓋彌彰，反而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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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希顏「啊」的一聲，聲音顫抖起來，道：「那就是說，叔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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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哼了一聲，道：「不只那霍本通，還有妳那姨娘也是一個樣，沒安好心。哼！這種把咱們小孩當玩物的惡人，見一個就要殺一個，不過妳用不著擔心，同為江湖好娃兒，四海娃兒皆兄弟，本就該肝膽相照，今後由我罩著妳，那胖子想找妳麻煩，還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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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希顏聽聞此話，哇的喜叫一聲，道：「袁昊哥哥，你說得可是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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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道：「自然是真話，男兒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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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雲堂、竹令謙聽得說話聲愈來愈近，各各面有不解，行出屋外，和袁昊碰個正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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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見著是竹雲堂爺孫女倆，忙奔前過去，正欲喜叫，但見竹雲堂搶先一步，手掌一翻，將他翻背對己，高舉手掌，問道：「小子，你今早幹甚麼去？撫仙小會迫在眉睫，你是不是屁股又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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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以來，袁昊早不知被打了多少次屁股，一見自己被翻身過去，下意識就先摀住屁股，忙道：「竹爺爺，竹爺爺！你聽我說，我今早都在練功。唉喲！唉喲！我真沒騙你，你、你快把那手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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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雲堂冷哼了一聲，道：「你小子毛都沒長齊，就想說謊騙老夫……咦？執者二脈？你、你，你⋯⋯成為武者才多久，這就突破了？」老臉往前逼近，仔細觀看，有二條經脈貯著道氣流動，確是執者境二脈無誤。他朗聲大笑，道：「老夫沒有看錯，沒有看錯，哈哈哈！很好，很好！原來你小子是為了突破境界，怎地不早說？本來老夫估計有泥鰍功在身，小子你至多只有五成勝算，現下突破到執者二脈，當可提高到七成。若不出意外，那霍風不會是你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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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得以脫身，輕輕吁氣，回以一笑，道：「竹爺爺，你大可安心，我說了要打得那霍風哭爹喊娘，自然是說話算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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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老一小相視一眼，均想起當日那霍風、霍蘭臭臉，心中快意，齊聲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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