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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魚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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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心中老大不甘，欲要叫停，奈何渾身軟無氣力，眼前一陣金星亂冒，應當是失血過多所致。他明白現下沒多少時間可以浪費，這輕功身法有其神妙之處，指不定能在三日後，助若虛姐姐一臂之力，可是心力不濟，當下只痛吟幾聲，沒多加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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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底很清楚，這第一次修練，甚麼都未學成，便碰上大大瓶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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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雲堂大手再揮，將還紮在他身上的尖石子全拔了下來，換了身衣物，喚了竹令謙出屋，隨手指向倒在地上的袁昊，讓她勘照一會，告知要去鎮上買些飯菜回來，最後看了袁昊一眼，咧嘴笑道：「小子！看你氣血失了不少，老夫買條魚鰍回來，煮了給你補補身子。」說罷，笑聲不絕，轉身行出白楊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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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愣愣望天，眨了眨眼，喃喃自語道：「魚鰍，魚鰍，仔細想想，我可好像從未吃過，嘖嘖，這撫仙魚多，不曉得那魚鰍好吃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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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一出屋門，當是瞧見袁昊模樣，又覺好笑又覺傻眼，心想此人原本好端端的，怎地過個一早上，變得面目全非，又是血流不止，又是衣衫破爛，整個人猶似病懨懨的，好是古怪。她上前幾步，不禁奇道：「你和爺爺在做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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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翻翻白眼，初時不肯如實相告，想了一會，才有氣無力道：「我還想問你爺爺呢，天曉得咱們練了甚麼，把我扔入又窄又黑的深洞，時不時扔尖石子下來，又要我想東想西，龜爺爺的，那和輕功到底有甚麼搭嘎？」他這是一氣之下，隨口把在絕千賭坊中聽來的話道了出口，也不知那是江浙一帶的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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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莞爾微笑，回屋取了膏藥出來，讓袁昊褪去上衫。袁昊起初慵懶一陣，死活不肯動作。竹令謙笑著拿了尖石子，輕戳他手背肉，痛得他哇哇大叫，這才聽話甘休，褪下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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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袁昊背身、兩臂，盡是一個個觸目心驚的駭人小窟窿，有的血已凝固，有的還血流不止，竹令謙微微遲疑，輕輕替其清理傷口，取下碎石殘渣，接著膚上止血膏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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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穿上衣衫，正好竹令謙捉了凳子來，便坐在凳上，仰頭觀天，見湛藍蒼穹底下，白雲悠悠，飄飄盪去，好是怡然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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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端上熱茶，二人坐凳無語，誰也沒開口說話，惟聞風聲呼呼，枝鳥高歌，蟲鳴隱隱，屬是大自然的天籟和音，妙乎難言。有時竹令謙搭上一句，袁昊往往要過好一陣子，才回一句，或是支吾以對，或又低吟不止，多數時候都在發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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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性子恬靜，本來話便不多，又知袁昊為修練苦透腦筋，自然也不怪他，眸子流轉，只感好奇難忍，細細觀察他的一舉一動，也不知下個瞬間，他會突來甚麼驚奇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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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自然是在苦思那八字和滑字真解，但想破了腦，兀自毫無辦法，眼珠子一轉，瞟向竹令謙，心想自己不懂那八字真解，那竹令謙呢？她武功既比自己還高，又是竹爺爺的寶貝孫女，說不定知道些甚麼。他心念甫轉，張口就問：「令謙姑娘，那『進止難期，若往若還』八字，究竟是甚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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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先是微微愣住，似感恍然大悟般，眸子慧黠一瞇，笑道：「進止難期，原來……原來，爺爺他在教你輕功，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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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見她一聽那八字，反應如斯，便知果真如自己所料，當即大喜過望，忙問：「妳怎地看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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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你樣子，看來確實不知。」竹令謙言笑晏晏，忽地眸光流轉，忖道：「嗯，不對，不對，這應該是爺爺刻意不和袁昊說的。但是，爺爺又是為了甚麼？」想到這裡，不覺困惑漸深，又想：「既然爺爺不願說，我還是不說為妙，免得壞了他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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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嬌笑道：「其實那八字，不僅僅是指輕功本身，更象徵一種至高無上的輕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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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高無上的輕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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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登時令袁昊心神悸動，只感心跳砰砰狂亂起來，似乎要一探武學的真正面目，忍不住追問道：「那、那是甚麼至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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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令謙淡淡笑道：「這我可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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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氣為之窒，愣了又愣，眨了眨眼，臉一黑，本還滿懷期待，結果又是不能說？竹爺爺不肯說，令謙姑娘也不肯說，那到底誰才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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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忍受不住，氣得跳了起來，直跺腳道：「龜爺爺的，妳們這對爺孫女倆！我告訴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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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聞有人冷聲道：「你小子是不想吃飯，想吃尖石子，是不是？」卻是竹雲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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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登時嚇了大跳，往後看去，見竹雲堂老目冷冷瞪來，氣勢滔滔，背脊發寒，腦筋飛快轉動，改口道：「我……我對二位的敬佩之情，當真如萬滔江水，一瀉千里，永不絕止。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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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雲堂看向竹令謙，神色古怪，尚未發話，竹令謙便率先搶道：「爺爺，我什麼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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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雲堂聽聞這話，臉色緩下，點點頭，道：「沒說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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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這對爺孫女心有會通，不言皆知彼此之意，惹得袁昊大翻白眼，心中罵道：「你爺孫女倆倒是快說啊！你們不說，我怎地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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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雲堂橫來一眼，哼了一聲，面容凝重道：「小子，你今日耍了一個早上的寶，弄得遍體是傷，不僅沒學到半點功夫，還想投機取巧。現下連老夫說的話，你都不願聽，還想接著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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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昊低著頭，愧不敢言，可是一想起李若虛待自己和都爭先的好，情不自禁，一股不平之氣沖上胸膛，不顧背上和兩臂疼痛，挺起胸膛，不服氣道：「不錯！反正我無所事事，回去了也沒事做。何況受點小傷罷了，又不是頭掉了、命沒了，憑什麼我不能接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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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雲堂又哼了一聲，兩眼猙獰瞪，大乍看之下，似是發怒，實則心底大感欣慰，心道：「好小子，有氣魄！就算受尖石所傷，依然堅心不改，果然老夫沒看走眼。很好，很好，也不枉老夫下定決心，傳他那套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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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拿個沒裝水的小缸，跟老夫來。」竹雲堂接著道，往小竹屋後的灶房走去。袁昊依言取了小缸，跟在後頭，到得灶房，輕輕放下小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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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竹雲堂自背上大竹簍取出一個小簍子，那小簍子口放著一塊壓石，形狀扁圓，體積龐大，正好罩住小簍子的口。他取下壓石，將簍口對準小缸，一口氣傾倒而盡。其時，但見簍子裡頭竄出許多條通體發黑，油光滿面的黑狀長物，溜動地快，擺尾一甩，咕嚕嚕一聲，就掉入小缸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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